第三十四章 杀手

狼哥先追的是铁虎，他认为铁虎身为三虎之首，其狡诈武力胜过兄弟甚远，但当年大战，铁虎折腿、铜虎断臂，他的速度应该比铜虎慢，解决了首恶再追铜虎，应该相对容易些。

        铁虎发挥最大的潜能向前狂奔着，但常年的酒色侵蚀，本来一腿残疾，现在更是发软，力不从心。正暗自叫苦，欲找个地方先躲躲，一道凄厉的劲风就冲卷而至，空中响起轻微的气旋爆炸之声，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噗”的一响，肩背上一块血肉就被人凌空抓去，鲜血飙溅。

        铁虎痛极狂呼，转身运力出拳，这一拳可谓是积几十年苦战苦修的精粹，力可开山裂石。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更何况是一只恶虎。铁虎的拳不是拳，是他的虎爪，他的第三指节上戴着一只尖刺，刺有五锋，锐刃凌厉，被他这只虎爪开膛剖腹的人已经数不胜数。

        但铁虎身后那道黑影一晃，沉身，侧腰，一个冲刺加速就躲开拳锋，撞进铁虎的怀里，双手隐隐闪烁黑色光芒，一下就插进铁虎坚硬如牛皮的肋间，“哧啦”一声，如同撕纸，便将铁虎的胸腹剖开。这双空手竟然堪比天下最锋利的凶器！

        铁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近看到狼哥的眼睛，那可怖的黑瞳，赛过禽兽，胜似魔鬼，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无边的血海，燃烧的地狱！

        “幽冥鬼爪——”铁虎倒地惨呼，这是他在人世发出的最后声音。

        狼哥纵身而起，左足在已经倒地的铁虎头颅上狠狠一跺，他人借势已经朝另一个方向掠走。

        再看铁虎的头，已被踩得如晒干的烂柿子，红的白的紫的混成一饼。

        兄弟连心，远处兄长的惨叫，让逃跑中的铜虎心神俱废、气力尽失。他再无勇气奔逃，转身闪躲在了一棵大树之后，屏息静气，唯独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铁锤一般在自己的胸腔里砰砰擂响。

        营地里的所有护卫已经全被惊动，人声马叫乱作一团，“大统领……二统领……”的召唤声更是此消彼长。

        或许见到人多，狼哥就会主动退去，到时候我回到总坛，再不出来，看他拿我奈何？铜虎这样想着，气息稍定。

        “胆小如鼠，岂配称虎？”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铜虎耳边响起。铜虎大骇之余，斗志全消，双腿如弹琵琶一样颤抖，迈不出去半步，汗珠如黄豆般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

        轰然一声巨响，树折叶飞，铜虎肥壮的身子如一堆死肉被狠狠摔出，在地上砸出一坑。

        “二统领！”六转魔道的护卫兵，闻声蜂拥而至。

        只见残影闪动，一个都戴面具的怪人站在奄奄一息的铜虎身前。一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双足离地，拎了起来。

        众护卫怒喝声起，但投鼠忌器，围作一团，不敢靠前。有一个一直跟随铁虎、铜虎的心腹，觑见那青铜面具，不禁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面无人色，口中喃喃：“狼…….狼……狼……”

        “当年不关我事，是大哥和三弟所为啊……”铜虎齿缝间喷着血，费力的从喉头挤出一句话。

        但听狼哥轻蔑的哼了一声，手指一紧，铜虎就双目凸出，脸色涨紫，再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冰冷死亡的声音在铜虎耳边响起：“算你运气好，今天我不要你的命，我需要你去给你家主子白伶带个话，欠狼山的债今天算清了，若想报仇，托人带个话到狼山，随时奉陪。”

        手指一松，铜虎像根软绵绵的面条瘫倒在地上，口中不住道：“多谢狼哥、多谢狼哥。我一定把话带到。”

        狼哥伸足一踩，压住铜虎的胸膛：“别忙谢我，死罪虽免，活罪难逃！”随即举起右手，黑光闪耀。

        铜虎大骇：“幽冥，幽冥鬼爪！不，不！”

        话还未落，只见狼哥伸爪，一爪就抓住了铜虎残存的另一只手臂，发力间，骨响筋断、肉裂血溅，一条胳膊就被拽了下来，丢在一旁。不顾铜虎惨呼，狼哥又把手伸向铜虎的小腿，如法炮制，一根、两根，竟像掰扭螃蟹腿一样轻松。

        狼哥将铜虎两条腿也扯断后，拍拍手站了起来，长吁一口气，环视四周。见此手段，魔道的护卫竟皆吓得瘫软无力。

        狼哥冷笑一声，左脚一跺，恰好踩到地上铜虎两腿之间，整个森林都听到了清脆的蛋壳破裂的声音，铜虎张大口，再也发不声，顿时昏死过去。

        再抬眼，狼哥已杳然不见，只有声音袅袅回荡：“滚回雷之森林，被我再看到，依旧是死！”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石退全身**裸的躺在林中一条清澈的小溪之中，任由那刺骨的泉水冲涤自己身上和心里的血腥之气。现在他一动混元之气，丹田便如翻江倒海般，庞大的劲气在体内乱突乱撞，几个重要关节更像有几把小刀从里向外的戳着，剧痛难当。这都是当年他修炼混世魔王碑上的绝学“幽冥鬼爪“所致，如今四颗救命丹丸只剩两粒，若再没觅得消解此患的方法，这副躯壳怕是迟早会受不了这种煎熬，终将爆裂而死。

        死很难吗？石退想到，如果没有牵挂，想必不难。我有牵挂吗？没有。所以应该无所谓的，只求葬身在草原，以身饲狼，这样就自己的灵魂就能融进它们的血肉，再次纵横在蓝天白云下、长山黑水间。

        当晨星寥廓、天际微蓝时，一佝偻疲惫的身影推门而入，也不管一屋子的人，话也不说，直直的就倒在了床上。过了会，他睁开眼，看看谭燕儿、苏仰山、叶浩、罗灵灵等四张狐疑的脸庞，才有气无力的道：“我出去转了转，没想到迷路了，今天我们不走了，就留在猫族吧。让我睡会。”说完鼾声即起。

        灵灵不禁大怒，冲至床前，却忽的看到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于是抿抿下唇，终于忍住，转而轻手为石退拉起被子。

        数日后，猫族居然传来喜讯，驻扎族外的魔道兵马居然一夜之间尽数消失不见，仅剩一地狼籍，好多物品仓促间竟来不及撤去。多方打听，才得知，铁虎、铜虎兄弟两一夜之间竟然一死一残，问其原因，魔道中人皆语焉不详，不肯透露内情，但风传和暗黑之域有关。

        债主都死了，黛丽丝和谭果儿自然就从猫族圣殿中释放出来，喜庆之余，全族举办欢宴。猫族长老们商议决定，为了杜绝后患，将谭果儿和黛丽丝这两个事主也送上巨象山去修行避祸，看来身在无月森林的猫族，在立场上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次宴席比上次话可要多多了，猫族长老和大祭司们更是频频向巨象山一行敬酒，特别是石退。

        猫族长老举杯道：“石公子能详解我族圣殿古文，让我等有幸得以观仰族圣灵光，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猫族最为尊贵的客人，随时听从你的教诲，有所差遣，全族上下也定竭力奉行。”

        石退也举杯一饮，道：“一族血脉，至精至纯，纵偶有变幻，族权更叠，亦不过是烛台更换灯罩而已，对外光影不同，但本质始终如一。还望猫族圣灵不灭，族心永存！“

        “多谢石公子谏言，我等牢记于心。“猫族族长等衷心躬礼。

        石退微微一笑，继续道：“治军治族，往往有两种最终选择，一是最简单的，一是最公平的，最简单的常是最不公平的，而最公平的常是最不简单的，既然不是一个的人的事，复杂点、系统点、规矩点，望族长以后统领猫族，能公平，公平，再公平，族内就少有争端，一致对外了。“

        猫族族长再次点头。

        终于回程，又多了两名同伴，几名年轻人载歌载笑，欢快上路。

        望着石退一行五人远去的背影，猫族族长低声对黑猫、白猫大祭司道：“巨象山此子，绝非凡类啊，我们传说中的先祖猫灵谁能召唤得出？！或许是一个新时代就要来了，你们闻到气味了吗？”

        回程某日，性格直率的叶浩再也按捺不住了，慢慢磨蹭靠近落在队伍最后的石退，嗫嚅道：“石哥，那天晚上你出去.....？”

        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石退一个爆栗，教训道：“男人，要学会别人既然没告诉你，就不要问。”

        走了几步，石退回头望见傻在当场，呆若木鸡的叶浩，忍不住笑笑，招手叫他走近问道：“还记得那次我们在金楼前，我问你知道这世上女人和男人最古老的职业是什么吗？”

        “记得，你说，女人最古老的职业就是妓女。”叶浩红着脸道。

        “那男人呢？”石退接着问

        “你没说。”叶浩挠挠头。

        “男人最古老的职业，就是杀手。妓女卖身，杀手卖命。”石退笑着答道。

        叶浩脑内忽然清明，灵光一现，抬头道：“石哥，难道是你……“

        石退未等叶浩说完，就拍拍他的肩，冲他眨眨眼，仰天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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