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公主在演讲
因为拿了两个延禧宫的才人杀鸡儆猴,禁言的命令倒是在宫中实施了下去。
等宫里事情一完，秦流萤和众大臣告辞,对丞相拜道,“护城大事多拜相公了。”
姜绍辉也回礼,“定不负殿下所托。”
老丞相身后站着萧清岩，不用说姜绍辉还是他从北朝弄过来的花瓶，主事的还是他，也规规矩矩地行礼恭送。
这时候形势很紧急,皇帝是开城门走的,这件事百姓都看得见,必须马上有应对，否则城里就首先内乱了。
既然应诺下来了，秦流萤想了想，吩咐下去，“去把百姓集合起来，与其让人去猜想，不如咱们亲去说。”
瞒着老百姓，大家就会各种猜想起来，还不如秦流萤现在以皇室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去面对群众呢。
秦流萤现在是被御旨定下的守城总负责，至少名义上现在京城里她最大，有关官员只能迅速地通知下去。
公主是个常识奇葩，选的地点竟然在鼓楼。鼓楼呢，就和平日早晚鸣鼓一样，敲起了阵阵鼓声，不一会儿，城中百姓就都聚集了过来。
当时，秦流萤从宫里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她先是急着进宫，身上居然还是早上的居家服，得亏伺候的人看不过，给公主好歹用披风罩下。秦流萤自己则把头上的大样件金首饰卸了，又不敢太素净，失了皇家体面。
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秦流萤其实挺怕自己一上台，愤怒的百姓看到个富贵的封建地主婆，然后奋起把她给打死。
故而她出现在人前时，是一副普通富家少妇的打扮，只是气质更好些罢了。
萧清岩还算有良心，给临时配备了文官为公主起草了篇稿子，也就她驾车出宫到鼓楼的这点时间，实在是个人才了。
可就算这样，秦流萤在拿到演讲稿的时候，也快绝倒了：老大人呐，你写了那么一大篇洋洋洒洒的知乎者也，让我肿么和群众说啊，我自己看不懂，百姓们也听不懂呢！
干脆，她做了一个她想做很多年却没做成、自以为还挺帅的举动：撕稿子！
然后哗地往地上一扔。
下面群众全惊呆了，公主身边陪着的大臣、内侍宫人也全惊呆了：殿下，你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太个性了有木有？
在封建时代，有“个性”可真不是什么好词儿。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做领导的撕了长篇大论、毫无意义的发言稿是能赢得群众们广泛的认同感的，然而，当撕了演讲稿，没有鸡毛令箭挡脸，公主她就张光脸和群众们坦然相对的时候，秦流萤觉得自己要晕了：这下面是怎个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啊！
即兴演讲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装逼就能装逼的。
还好围观群众早被安插好了，除了武警维持秩序外，前排的都是从国子监那里弄来的储备干部培训生，然后再是从私塾那里找来的小学生……总之，前排没什么不稳定因素。
然后呢，秦公主趁这么会儿醒了，开始忏悔：上辈子她还是个红旗下毁人不倦的人民教师，十多年没上课，竟然怯场了，实在是惭愧。
秦老师的讲课技能有些生疏，好在等第一句话出口了心就定下来了，“各位同饮一江水，食五谷而生息的同胞们、子弟们、父老们！”
这话一说完，她身边镇场的文武官员们都要撅倒：殿下，台词不是这样的！古代哪有这么演讲的。
古代不兴演讲，没这种民主的产物，至多只是和百姓宣告下政令，读读圣旨。
与官员们的意见相左，百姓们在听了公主的话后，这一个称呼无疑让人振奋起来。
“同饮一江水，食五谷而生息的同胞们”这个开头对民众来说，其实很成功。他们的文化程度不高，既不清楚民族大义，也不知道兴亡百姓苦的道理，只知道他们是喝一江水，吃五谷长大的。无论是吃米还是吃面的，都和吃面包寿司的势不两立！哦，这时候应该是和喝酸奶嚼肉干的人不两立。
总之这是个很好的开头。
“如今西域的蛮夷南下肆虐，那些披发狩猎，不劳作不耕田的野蛮人，却欲攻破城池，夺取我们血汗的丰收，要夷平我们的田产屋子做牧场，以我们子孙代代的身躯为奴。”
这话一出，老百姓们本就很激动的情绪都愤慨了起来，“让蛮子滚蛋！”“王师何在！”
官员们都要捂脸，殿下，百姓们已经够愤怒的了，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今国家危亡，圣上御驾出征，驱逐鞑虏，”在全京城百姓面前扯谎，难得秦老师脸都不红下，“妾父兄为保宗庙社稷、黎民苍生而征讨，临行命妾守城。妾虽为女子，愿上不负皇命，下不负百姓！”
这些话实在是秦公主语文水平的极限了，她半文半白体语言风格再次让身后的老先生们欲哭无泪，公主你太没文化，太丢人了。
孰料百姓们却很喜欢这个风格，大家都听懂了。只有听懂了才能理解，理解了才能被感染。然后就喧声四起。
深谙讲课之道的秦老师就是在等大家的反应，演讲这东西，其中很重要的就是眼神，越是演讲的时候越要看着你的听众，就如一个看着天花板上课的老师其实在怕学生，根本不能期望他能上好课。
因为文言水平已经到极限了，她就改说大白话了，“我们都有亲人在前方，我们送走丈夫、儿子去抵御外敌，为的是什么？”
她摊开手掌，挥向前方，“为了我们的城门不被人攻陷；为了这东西两市三十八条大道，一百十座里坊，南来北往商贩通行，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延绵着子孙代代，繁衍生息，学塾中教授的是圣贤书，男不断发，女不易服！”（注）
说完后，人群中老少不无流泪的。这时候留在京中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较多。
摆完现象要给解决方案，秦流萤肃穆地说道，“男儿当为国效力，为苍生万死不辞。妾为女流，临危受圣命而得此大任，虽然，愿奉系天下！”
这时候本已悲戚无声的人群重又激昂起来，发出了怒涛般的呼声。
甚至有前排的太学生带头叫起了口号。
秦流萤囧了下，此时有些后怕起来，“有关部门”当初是怎么安排的，太学生这种生物堪称封建时代头一愤青，竟然还被安排到前排？
该要庆幸她演讲的还算成功吗？我去，不带这么坑人的啊，万一她怯场了，没镇住百姓，她不是头一个被太学生砸死吗？
还好组织方安全措施做得还算好，秦公主才算安全的回了家。
第二天她还自己不讨嫌，迅速地给京中权贵圈的妇女们发帖，召开妇联大会。
说是“大会”的原因，是因为她把里坊中的平民妇人也请了来，当然，肯定是经过筛选，对朝廷持有肯定又特别上进，又红又专的那一类“代表”。
就因为这样，地址就选择城中崇仁坊的一座还算宽敞的宅子内，这是公主名下的私产。
人都到了，贵族妇女们都有些面面相觑，看着那些荆钗布裙的平民妇女代表，心里就不舒服。
这两类人，在平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阶级，而昭庆公主把人接了来，还给这群妇女坐席，都平起平坐了。想要发怒，无奈平民的积极妇女们都是群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武力值敌不过。想要转身就走，又不得不给公主面子。
秦流萤也明白在这个年代，这两群人相见，贵族的妇女讽刺嘲笑已经是极限了，再不摆着个冷脸，似乎都对不起她们高贵的血统……算了，只要她们不拆台，达到政治意义就够了。
于是在公主主持的第一届妇联会议就这么召开了。
会上，秦公主亲切慰问了各妇女代表，代表朝廷和逃跑皇帝，对妇女同胞们在外作战的家人们表示赞赏，又作出了战时“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发言。
因为昨天的一番演讲，使得平民阶层内心都很亲近于昭庆公主，这些大妈们本也就是又红又专又爱来事儿的类型，十分的配合，相信回去也一定会宣传——然后秦流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当时留在城中的人，男人大多都出城打仗了，剩下的青壮年就是权贵人家的子弟，或者市井中地痞无赖，实在是守城无人了，萧清岩干脆把这些人也一同征为了民兵。
秦流萤觉得他胆子也挺大，地痞流氓都敢招，这些宵小之徒行为恶劣，还多贪生怕死，他还真不怕这些人因为怕死先内乱起来。
除此之外，城里剩下的就只有老弱妇孺。
秦流萤就把这些人召集了起来，大体上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号召大家搓麻绳、结网、做鞋履，在后方支援前线的军队，为防卫战做出贡献。
然后她又把几个囤积粮食抬价的富户给抄家了，甭管理由是什么，这个时候城都快守不住了，臣民都吃不饱。等抄了人家，又把这些粮食按照每户家庭的人头和上交的手工艺品数量分粮食，又每天张贴红榜表彰没一街坊哪一家贡献得最多。哪怕只为了一口饭吃，这些在城中的妇孺也被鼓动起来做手工了。
就这样，京中就安定了下来。
文武大臣们对于镇国公主带头带领妇女们结绳编网的做法都觉得很可笑。
“真以为几捆麻绳就能让金兵退军了？”一官员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战争靠的是武力。
萧清岩和主内政的丞相姜绍辉相对一眼，难得的竟然夸奖起了一个女人，“城中如今还有流民乱蹿？”
“……没吧。”
“那就成了，”萧清岩看得可比这些人都远，“能使百姓安定下来，便是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注：断发易服，其实在清朝说的都是男人，因为当时“男从女不从”。而文中为了使说话时音节通顺，就这么写了，其实是有疑义的，注明下。本文是架空，所以“断发易服”也不是特指了清朝。
明天就让表哥滚回来，否则公主就玩不下去了。
感谢大家的留言，真心治愈了。其实小江只要能看到有读者留言就很满足了。
为着这个，我今天晚上到睡觉前都没写好，想想为了大家第二天能看到，就算熬夜也要写出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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