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另一个“雨化田”

正在大觉寺找东厂晦气的雨化田被万贞儿十万火急的召回了皇宫,看着雨化田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尙铭从鼻子里面愤怒的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低声的抱怨着：“一个靠着给女人洗脚爬上去的东西，也敢来在我东厂面前撒野。这个雨化田太猖狂了，小人得志！”

        边上一个手下轻蔑的说：“不过是仗着一张脸，没准他还在床上伺候皇贵妃呢。不然皇贵妃这样护着他。还不是——”尙铭狠狠地瞪一眼手下：“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东厂传出去，雨化田是个奴婢，内官侍奉后宫的娘娘们本事分内之事。你们不要这样说，要是外面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百姓嚼舌倒是他们没见识了。”

        跟在尙铭身边的都是些精怪的人，他们顿时领悟了上司的意图赶紧说对着尙铭拍马屁：“厂公说的极是，人都说舌头底下压死人，就算是有贵妃娘娘护着，看着皇上还能喜欢这样嚣张的奴婢么？”尙铭冷笑一声：“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放屁，赶紧去办。”流言伤人，即便是皇帝和贵妃没有因为流言有了心结，可是皇帝也不会对着雨化田有什么好印象了。一箭双雕，干不掉雨化田直接把他的靠山干掉也是好的。

        等着雨化田赶回皇宫直接进了安喜宫，万贞儿正面沉如水坐在宝座上翻着一本书，她身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个精致的小银盒子，那个上面錾刻着古怪的花纹，更像是个法器样的东西。见着雨化田来了，皇贵妃一个眼色,春草和萱草带着服侍的人都出去了。万贞儿看看那个盒子示意雨化田把它打开。

        雨化田伸手拿着盒子,轻轻地按一下上面的机关,啪的一声,盒子打开了,里面装着整整齐齐的几十个黑色的小丸子,只有黄豆大小，散发着很古怪的气息。他辨认一下，发现里面有麝香冰片和一些别的东西。“这个是什么，应该不是毒药，只是也不像是一般的草药丸子，看着颜色好像是拿着些石英之类的东西锻造出来的。倒是像是道家的仙丹一类的东西。娘娘怎么有这个东西呢？”雨化田把盒子放在茶几上，很奇怪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杂这里。万贞儿是一向不相信这些的。

        “还有这个呢，你看了就知道了！难为他们费心了。”万贞儿语气嘲讽的把手上的东西甩给了雨化田，雨化田接过来一看顿时眼珠子都出来了，这个画册装帧精美，他当初也在司礼监混过几天的，对着装帧印刷也是略知一二，看着手工绝对是最好的工匠做出来的。只是上等的纸张和装帧里面的内容真的不怎么样！那个上面全是春宫画，里面的人物纤毫毕现，脸上的表情都是惟妙惟肖的，而且边上还拿着公正小楷写着图解。这个——雨化田额头上黑线不断，虽然当初他也是有这样的东西，他们两个还……可是这些都是过去了好不好啊。

        莫非是她想——雨化田想歪了，他有些担心的看一眼万贞儿：“娘娘，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宫中，叫人看见了又是一场是非。其实奴婢每天——”

        “这个是哦梁芳进献给皇上的，你想的都是什么！”万贞儿对着雨化田的想象力很无语，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发现自己会错意了，雨化田也是脸上尴尬一阵，可是随即他就听出来异常的地方。这些东西是梁芳进献的，他个太监，送给皇帝春宫画和□！想要做什么呢！

        “他是想要的分宠！因为万玉楼的事情司礼监在皇上跟前很不得意，东厂那群饭桶，整天龟缩在大觉寺里面，锦衣卫在寺内层层把守，压根不敢出来。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了，监察百官，护卫皇上，他们哪一样做到了。现在不想自己努力，反而是走旁门左道！”雨化田把手上的东西扔在一边，忽然想起什么：“是那个贱婢勾引皇上了！”

        万贞儿虽然说故过不想做的太狠了，只是后宫里面一刻也不能放松的，这些贱婢整天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生皇子分宠爱！这些都是万贞儿的，谁也不能和她抢！万贞儿看着雨化田眼里闪过的阴冷，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滋味：“后宫里面最不缺的便是年轻的女子了，杀了一个怎么样，没得落了一个残害宫人的名声。治大国若烹小鲜，简单粗暴是没出路的。不过皇上现在没心情管那些。我昨天发现的，这样的□只会害人，你拿去叫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人有没有害处。等着研究明白了告诉皇上。梁芳还真的难为他了，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每天就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试过呢还是——别是叫人给蒙蔽了！”万贞儿很不厚道的拿着梁芳的身份开玩笑。

        一个太监研究这个是怎样的精神呢？雨化田却是一脸的轻蔑：“他黔驴技穷，拿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邀宠罢了。”雨化田顿一下，忽然凑近了万贞儿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惹得她脸上一红，直接拿起来身边的果盘里面的香橼扔过去：“把这些东西全赏你了。”这个混蛋拿着以前的事情寻老娘的开心，她好像一直没把雨化田和梁芳那个老太监划等号，一个长得是油滑算计的发面馒头，一个是俊美体贴的美男子，看起来根是云泥之别，可是现实是他们全是太监！

        雨化田轻巧的一翻手腕稳稳地接住了飞过来的香橼，抱着这些东西恭敬地说：“多谢贵妃娘娘的赏赐，奴婢回去一定好好地研究——”说着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万贞儿能听见的声音说：“找个机会叫娘娘知道奴婢学习的成果。”说着雨化田得意洋洋的走了，只剩下万贞儿在那里气的一个人捶着桌子生闷气。她是被调戏了么？！

        皇帝当然没心情对着后宫的嫔妃们研究那本画册上的生理卫生知识，他现在正为了不断出现的流民发愁呢。尽管上次太后的皇庄与民争地，于谦对着皇帝说太子无私产，皇帝也就打消了把京郊附近被占了天地的农民迁移关外的计划。可是太后的庄子没多占土地，但是架不住别人的庄子慢慢的兼并着民田。这些人都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朱见深的意思是全都得迁移到辽东和一些边疆的地方。女真人在辽东慢慢抱成一团，和明朝的守军们发生摩擦是经常地。现在虽然还不像是后来那样厉害，可是三天两头的来抢个东西，放把火什么，真够叫人恶心的。

        小猪想着把中原的流民迁移到那里，女真人现在是敢骚扰守军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地头蛇么？他釜底抽薪，把你们这些地头蛇变成肥猪流，少数服从多数，皇帝也是很民主的。只是占人家的地盘可不是想象的那样容易的，女真人也不傻，白看着中原来的移民抢走了自己的土地，这样的话就要西先出兵，再和平开发。可惜满朝大臣们对着皇帝想法不怎么感兴趣，他们不想打仗，因为土木堡的阴影还在。

        这几天小猪眉头皱的紧紧地，跟着玩这儿抱怨着自己的憋屈，“朕是太子还要看内阁的脸子  ，就连着于谦都说女真人不过是偶尔犯边，最好是怀柔和武力刚柔并济，安抚他们的酋长就好了！怎么当初他对抗瓦剌进犯京城的勇气哪里去了？”小猪苦着脸坐抱着膝盖坐在南窗底下的炕上，对着万贞求安慰。

        “依着臣妾想，他们是担心战事一开，国库里面的银子就哗哗的流出去了。皇上的想法不错，只是他们的顾虑也是。移民开边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总要好几年才能见效成。而且开头一仗总要打出威势  ，千万不能失败，这样皇上的计划就更要拖延了。因此皇上不如选一个绝对能旗开得胜的良将再开源节流，叫国库没有后顾之忧，这些人就没话说了。”万贞儿轻柔的爱抚着小猪的脸，叫他放松眉头。

        小猪拉着她的手，哼哼着说：“还是万万最好了，有的时候我想着他们要是都和万万一样了解我的心思，也是些蛮可爱的大臣。”又是可爱大臣，万贞儿内心很无力的吐槽，莫非都是当初自己那个圆明居士的印章闹的，怎么小猪也说起来这样搞笑的话了。“臣妾实在看不出来那些人有什么可爱的！”各个长得一脸主旋律，胡子一大把的，和可爱一点不沾边好不好。

        万贞儿想着于谦的硬脾气，笑着说：“或者皇上可以试着各个击破，他们几个人谁也不敢先出头站在皇上一边，内阁里面总是要一团和气的，皇上只要拉过来一个人，剩下的人也就不好说了。”

        “万万的主意很好，那么咱们该从谁身上下手啊……”朱见深和万贞儿一人抱着个垫子，策划着各个击破的计划。

        西厂的灵济宫里面，赵通从江南回来，雨化田平常视事的院子里面很安静，几个小内侍站在门口，有人在里面汇报要紧的事情。雨化田挥挥手，叫探子出去，看着桌子上那个造型优美的莲花笔洗，雨化田的眼神一暗，看起来东厂那帮无用能之辈真的是没了办法，只能用这样龌龊的手段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雨化田对着窗外道：“只赵通么？进来吧。”

        在客栈里面被误杀的赵方是他的哥哥，雨化田虽然是个很严厉的上司们，可是对着手下也不全是不近人情的。他看着赵通脸上的气色好算是不错，想起来赵方实在死的冤，微微叹口气：“你们兄弟都是我简□的，西厂刚刚建立，你们以后都是元老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督主对我们兄弟的恩德已经是山高水长了，我们兄弟能回报的只有一条命了。属下的兄长实在是没福气，反而是耽误了督主计划，督主不计前嫌给兄长死后哀荣，还叫属下去江南把兄长的身后事安排好。这个恩典属下就是……”

        打断了赵通的表忠心，雨化田淡淡的说：“在江南你查到些什么？”雨化田嘴主要的目的是叫赵通去的打听江南的消息。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地方上的政务，风评新闻这些都是西厂关心的。

        赵通顿一下，看看门外压低声音说：“属下在江南的时候遇见一个人，他长得和督主很像仿佛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见着雨化田的微微的挑下眉，赵通知道自己失言了，一个赌场的小混混怎么能拿来和督主比较呢？

        “是属下糊涂了，那个人混迹在赌场和教坊，獐头鼠目，气质猥琐，哪能及得上督主万分之一的神韵？”赵通紧张的看一眼雨化田，极力的解释着。

        雨化田却是摆摆手对着赵通说：“你只管书那个人真的长得和我很像么？他是个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子……”

        远在江南，风里刀混迹在青楼中，在如意坊后院一个安静的院子里面，前边的丝竹声完全传不到这里，风里刀正看着顾少棠送来的信  。他放下信，站起来看着窗外的芭蕉叶：“京城，我就去京城看看。看看那个什么雨化田长得真的和我一样么？”

        他身后站着个中年人有些担心的说：“王爷身份敏感再者那个雨化田只是个内监，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多的是，和不要亲眼看看呢。”

        “你不知道，我其实很想去看看逍遥宫。祖父在天之灵保佑，我一定要实现他老人家的愿望。那个雨化田虽然只是个内监，可是他恨得皇帝的新人能够出入宫禁，你想我那里去找这样的好机会，好进去看看朱高炽的子孙们是什么样子呢？”风里刀脸上完全没了外人面前的无赖疲懒样，一双和雨化田一样上翘的凤眼看着窗外的芭蕉叶，连着脸上沉思的表情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