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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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内笼罩着痛苦袭来前短暂麻木，就像一个人看着被割开伤口，等待着痛觉侵遍全身。孝荪悲泣声先打破了这份麻木，然后是叶家其他人，只有叶老爷，双眼通红像一只受伤老兽。不知他是生性无情，还是正隐忍着情绪，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

        叶明姝临死前如回光返照般笑容，一直定格千雪眼前，像一只手扼住了她心跳。她之前和叶明姝从没有过任何交流，叶明姝面前，她一直存着鸠占鹊巢般愧疚感。叶明姝自前那一句嘱托，等于宽容地让出了自己身份，也把自己责任交付给了千雪。

        仵作验过尸体后，禀报说叶明姝已经气绝身亡，千雪看着叶明姝那张已经变成石膏灰色脸，心揪得几乎不能呼吸。

        听到仵作禀报，罗志卿松了口气，要定叶家罪，还有别手段，太子手下密探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叶明姝是太子手下密探刚刚从柳行坊带来，他不知道叶明姝已经有了身孕，刚才见到叶明姝明显显怀肚子时，他一颗心马上吊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叶明姝破罐子破摔之下，太子面前说出和她不耻之事。现叶明姝一死，死无对证，他跟她往事，也差不多就此带过了。

        罗志卿阴狠目光像毒蛇一样绞向堂下叶孝荪和叶尤氏，誓要将严刑副供进行到底。他跟叶家深仇大恨是结下了，叶家此时不亡，等他们有了翻身之日，就是他罗志卿万劫不复之日。

        “给叶孝荪上刑！”罗志卿命令衙役道。

        堂下响起叶家人绝望惊呼，叶夫人已经昏厥，对剩下所有叶家人来说，叶孝荪身上痛上一分，都是他们心上痛上十分。

        叶尤氏紧紧搂着受重伤孙子，老泪纵横地乞望着叶老爷，已经濒临崩溃，“老爷……”

        叶老爷和地上老妾对视着，目光终于动容。他嘴唇轻颤着，眼角流下泪来，

        “太子殿下，罗侍郎，”叶老爷扶着椅子扶手慢慢支起身子，然后又缓缓跪地上，脸上镇定已经全部崩碎，

        “罪臣认罪。安郡王妃确实不是罪臣之女叶明姝。罪臣之女明姝不顾礼法孝道，擅自离家出走，罪臣为了顾及颜面，宁城又认养了一个孤女取而代之。此事只罪臣与老妻二人知道，未告之其余家人。其余家人当时身京城，有七余年未见小女，故没辨出真假。”

        叶老爷明显是把全部过错全揽了自己和老妻身上，想以此护住妾室一房。罗志卿本着要把叶家赶杀绝决心，可不想让他如愿。

        “叶远棠，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掉泪了！”已经稳操胜券罗志卿洋洋得意要亮出所有底牌，“把叶府侍女秋露传上来！”

        秋露！听到这个名字，叶家所有人俱是一愕，他们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们忽视下人，会今天充当这么重要角色。

        对秋露异样，千雪早就有所查觉，是她一直没往深处想。没想到金琰那句“卖主求荣”断语，有一天真会印证秋露身上。

        “好了，”整堂审讯一直冷眼旁观太子，这时忽然开口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他看了一眼千雪几欲不支憔悴样，把后面这句话说得特别清晰，好像是故意说给千雪听似，

        “安郡王妃好像需要休息。”

        太子说完就端然起身，刚要抬步，忽又想起了什么，低头问跪堂下叶老爷：“安郡王妃可是受你胁迫，才肯冒充叶明姝。”

        叶老爷低着头沉思了两秒，答道：“是。”

        千雪没想到叶老爷会这么回答，以他老奸巨滑、冷血无情个性，应该把罪责撇得越干净越好才对呀！

        叶老爷一直跪地上没有抬起头来，千雪怔怔地看着他，看不到他眼中内容。太子身边小太监千雪身边恭身道：“请安郡王妃移步。”

        千雪怔愣被打断，发现太子和罗志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千雪懵然地问小太监：“上哪？”

        小太监又恭身道：“刑部大狱。”

        小太监态度恭敬谄媚，这哪是押她进监狱架式，请她进宫赴宴还差不多。难不成她册封被削这前，她还能享受王妃待遇？

        “那他们呢？”千雪指了指叶家人，问。

        “自然也是去刑部大狱，但和王妃您不同一处。”小太监态度依旧恭顺。

        “请安郡王妃移动。”小太监再一次催促。

        千雪目光扫过叶家众人，落孝荪身上。孝荪从地上抬起头来，苍白脸上隐隐透着担忧，不知道千雪会被小太监带到哪里去。

        千雪给了孝荪一记安慰眼神，然后转身跟小太监去了。

        小太监领着千雪离开刑部大堂，拐出一条走廊，走进一条很长甬道，左手是刑部衙门外墙，右手是刑部各个大院。千雪随着小太监走长长甬道上，经过刑部各大院门洞，都没有拐起去，而是一直向甬道深处走去。

        从去叶府接她来刑部，到给她揭花钿，再到带她去监狱，都是由这个小太监做着，而不是刑部人，这当中似乎含带着对她特殊关照，但这份特殊关照是不是她王妃身份带来，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一个门洞时候，千雪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身影，等千雪收住脚步扭头细看去时，那身影就倏地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千雪一个幻觉。

        那个身影颀长、挺拔，身着象白色锦袍，应该是金琰，千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千雪门洞外甬道上呆站了一会儿，才又跟着小太监走了。

        甬道头是一道朱漆木门，经过朱漆木门就进入一个清幽园子。园子虽不大，但跟刑部各个大院庄严威仪完全不同，这里不像办公衙门，倒像富贵人家雅致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