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所谓妹妹

所谓妹妹——有这样一个“妹妹”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那头沢田家光有多烦躁有多想掀桌，日本这边三位当然是完全不知情，奈奈给千叶拿了换洗衣服，就去准备晚饭了，至于纲吉，则是心里想着有了一个“妹妹”之后会是怎样生活。

        “妈妈……”带着迟疑意味女声客厅门口响起，纲吉下意识地扭头——同时也被自己动作纠结到了：还真是把自己当千叶妈妈了吗！

        然后就瞬间被吓到了。

        这个站门口美少女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

        虽然衣服是奈奈临时从纲吉衣柜里找来穿小了衣服，但是尺码倒是还算适合，这样中性化打扮，给千叶添上了些许英气。垂到腰际银色长发已经洗干净并且吹干了——虽然纲吉表示自己似乎没有听到吹风机声音，就这样柔顺地披脑后，随着千叶动作微微摇晃。白净秀美脸庞上因为洗澡时热气带着一层薄薄红晕，连眼睛里都蒙着一层水汽，湿润明亮，看起来愈发美好。

        “好漂亮孩子！”奈奈捧着脸，满脸欣喜地惊呼，走过来就拉着还有些迟疑千叶，笑着说：“没想到千叶梳洗干净后这么漂亮！我当初就想要一个女孩子呢！”

        对于别人称赞自己话，此时应该说……“非常感谢您夸奖。”千叶习惯性地用上了客气尊敬说法。

        “啊啦不用这么客气。”奈奈微笑着摸摸千叶头发，又有些难过，带着安慰语气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有什么难受事情就说出来吧。”

        有……家了？千叶被这个陌生词汇弄得加茫然，不过看到奈奈温柔笑脸，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妈妈妈妈吧？也是一个很温暖人，以后可以住这里、可以和他们生活一起……总觉得心里又变得暖暖了。

        “以后阿纲就是你哥哥了，有什么事管拜托他吧。”奈奈微笑着说。

        “哥哥？”这回千叶反应速度跟上来了，立刻严肃地说，“不是哥哥，是妈——”

        “妈妈！汤已经煮好了可以端上来了吧！”纲吉发誓他反应从来没有这么过！

        “啊啦，我都忘记了！”奈奈转身又回厨房了，纲吉赶紧跑到千叶身边叮嘱道：“那个，千叶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你不能叫我妈妈，而且也不要妈妈面前这么说。”

        “为什么？妈妈就是妈妈啊。”千叶倒是听明白了纲吉所说后一个“妈妈”是指奈奈。

        “因为、因为我不是你妈妈啊！”纲吉表示这个问题太纠结了。

        “可是妈妈就是妈妈啊，还是说，妈妈不愿意要我吗？”千叶重复着，然后瞬间想到了这么一点。

        心里有一种刺刺感觉，整个人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这种感觉是……不安吗？

        “不是不愿意要你，”纲吉觉得根本没法解释，“总之，别人面前只要叫我哥哥就好了。”

        这是妈妈命令吗？千叶点了点头：“如果是妈妈话，我会听。”

        纲吉一瞬间真有一种自己教女儿感觉……

        晚饭因为为了欢迎千叶到来，奈奈准备了很多菜肴，对于见惯了宴席上装饰精美食物千叶来说，这样家常菜反而陌生。只不过……

        “怎么样，好吃吗？”奈奈问道。

        “里面包括牛蒡、胡萝卜、芝麻、香油、酱油、七味粉……”千叶愣了一下说道。

        “不是，是问你觉得味道如何？”奈奈有些奇怪。

        “有甜、咸、辣……”千叶说。

        一旁纲吉冒汗：“那个，千叶，不是让你分析饭菜里材料，也不是让你分析其中有哪些味道，只是问你觉得这道菜怎么样。”

        “很好。”千叶点头。头一次吃到别人特意为自己做饭菜，她很高兴。

        “那就好了，我看千叶一直不开心样子，还以为做得不好吃呢。”奈奈松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不开心啊……千叶有些茫然，视线对上了客厅里镜子，千叶才看到自己面无表情脸。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千叶抬手摸了摸自己脸，然后站起来朝着奈奈用以前学过日本礼仪鞠躬：“我因为缺乏表情而给您造成误解，真是非常抱歉。”

        奈奈有点被千叶态度吓到，连忙起身扶起了千叶：“这孩子，用不着因为这种小事这么道歉。原来这个样子，只是缺乏表情吗？”

        纲吉一边心里吐槽：也就是说是面瘫吗？就连道歉时候，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还没有学会如何表现出自己真正感情，而她又不想用虚假表情来面对任何人——除了敌人，所以，现只能依旧保持这种状态了。这里是个很好地方，她不想欺骗这里人。

        千叶重坐了下来，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菜肴米饭时，她再次茫然了起来：这些食物，要怎么办呢？

        千叶紫诞生，是为了作为武器，那么，除了成为武器所需要，其他都不重要。

        所以说，她可以不需要指环就可以激发死气火焰，这是因为对于为了追求高战斗力而诞生人造人来说，一般指环无法抵抗其死气火焰力量，使用几次之后就会碎裂，所以制作时就考虑到这一点，将指环力量与人造人融合，也就不需要指环了。

        所以说，她可以连续两个月没有正常作息和饮食，是因为人造人战斗力不能因为正常人类生理需求而受到影响，所以将身体生理机能改造了，如同沙漠中骆驼一样，只要进食一次就可以支撑很久，必要时候还可以发动“自食”效果。

        所以说，她不曾享用过正常食物，因为那对于武器而言，不需要。上辈子支撑她活下去，是营养液、营养剂等等，对于食物味道，她从来没有意过。

        对于千叶紫而言，食物无非是补充身体能量工具而已，而她印象当中，自己“食物”应该是营养液等，而不是正常人类食用东西。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吃什么是难吃。

        即使她会品酒，那也是因为她专门学过如何通过视觉味觉嗅觉等来进行判断，又用记忆力记下了绝大多数酒类名称、产地、原料等等。

        她缺乏正常人类生活生理感受，但是作为武器时她感官却是无比灵敏。

        只是因为她是为此而生。

        就好像现，这些食物，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为了补充体能而已，为什么还要询问她对于这些食物感受呢？

        千叶很茫然。

        不过，刚才她说“很好”时候，奈奈给出表现是高兴，那么，接下来如果还这么询问话，只要继续这么说就可以了吧？只要奈奈觉得高兴就好了。

        千叶心里是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奈奈妈妈很高兴千叶能够喜欢这些菜，但是纲吉则是发现了不对劲。

        要说话，就是这样回答太机械了，完全感受不到正常情绪。

        可是看千叶反应，也不像是说谎……纲吉对这一现象难以解释。

        所以，晚饭后奈奈让纲吉带千叶去楼上房间选一间当做卧室时候，纲吉就问出来了。

        “那个，千叶，你是真喜欢那些菜吗？”纲吉问道。

        千叶迟疑了一下，面前人是妈妈，不能说谎。

        “我不知道……”后给出，是这样一个回答。

        “不知道？”纲吉也愣了。

        “因为食物只是为了保持身体正常运作而摄入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等，没有喜欢概念。”

        “……这是什么回答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纲吉头痛。

        “妈妈你会这样觉得，不是错觉。”千叶很平静，“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我不正常。”

        “我不是你妈妈啊，这话好想吐槽……等等，不是人类？！”纲吉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是，我是人造人，作为‘武器’被培养出来人造人。”

        “我使命就是被当做武器使用，所以与此无关功能都不需要。”

        “因为作为一个消耗品，只要能有限时间内发挥大功效就好了。”

        这样消息太过骇人，纲吉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但是，千叶话语实让他难过。

        管只是一个认识了不到八个小时“妹妹”，但是得知对方已经成为自己家庭一份子时，纲吉就已经不把对方当做一个陌生人，而是当做自己亲人了。听到亲人说出这样话来，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难过。

        “不对……”纲吉用力摁住千叶肩膀，“我是听不懂什么人造人啊武器啊之类，你是千叶紫，是我们家一份子，这就已经足够了。就算是人造人也好，你也是生命，既然如此，好好地、乐地活下去就好了，不用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

        记忆里温和而充满包容力少年与现虽然瘦弱而眼神坚定少年，身影重合了。

        千叶愣愣地看着面前纲吉，感受到肩膀上传来属于别人体温，突然觉得鼻子酸得厉害，胸腔里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捧手里，明明很温暖，却让它跳动得很、很用力，要炸裂、要从胸口跳出去了。

        眼眶里有不知名液体汇聚，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就连手脚身体都失去了气力，几乎站立不稳。

        银发少女伸出手抱住了褐发少年，脑袋埋少年胸口，头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手足无措少年松开了摁着少女肩膀手，后是犹豫着放了少女背上，轻轻拍着。

        动作是温柔，怀抱是温暖。

        已经告别了武器身份少女，现不过是一个缺少温暖孩子。

        而现，给予她温暖人就她面前。

        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平行世界理论，千叶也是知道。

        她面前笨拙地安慰着她沢田纲吉，和她重生前那么坚定地维护着她生命沢田纲吉，也许只不过是不同世界同一个人。有同样名字，同样相貌，灵魂却不同。

        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有着不同灵魂，都有着同样温暖。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沢田纲吉就是沢田纲吉，是那片能够包容一切天空，也是她安身之所。

        所以说是妈妈啊！

        少女埋少年怀里狠狠蹭了下眼泪。

        才不是什么哥哥呢！能这么温暖，只有妈妈！

        就算妈妈不承认、不让她叫妈妈，妈妈就是妈妈啊！

        如果让纲吉知道千叶这样死心眼想法……如果让纲吉知道自己好心话语与安慰演变成了这种后果……

        沢田少年你真是个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