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场乌龙一场梦
“此事真的说来话长啊……”顾飞云此刻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躺在床上,身边还站着一溜儿的人,每个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其中不乏当年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
“诶？原来飞云真的没死啊。”——这么遗憾是做什么？
“呜呜,我好感动。”——神经病啊。
“大师兄，我好想你啊,你好坏啦。”—— “……”
但大部分人,都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武当掌门石雁道：“顾兄弟受伤颇重,大家伙还是先离开吧。”
顾飞云感激的看着他，你看,还是有好人的吧，而且这个人还是老刀把子第一针对的目标。
但遗憾的是没人离开,就连说这话的石雁都没有走。
……
他对这个世界,早已经绝望了。
欧阳清抱臂冷哼道：“是嘛，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带着老刀把子的尸体上了武当山？然后让别人空空布置了一番？”
的确是这样，当时那场景别提让多少人瞎了眼。
陆小凤他们提前三天到了武当山附近，准备行动，老刀把子给他的任务也明确了下来，就是在石雁卸任的时候夺取他头上的紫金冠。
派进武当山的奸细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那天白天，距离行动不足一个时辰的时候，顾飞云带着一个死人上了山。
那个死人，就是老刀把子。
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这大概只能去问叶孤城了。
高冷的叶城主站在那个上天入地的马车上，将顾飞云和老刀把子抛了下来，原本顾飞云没有受那么重的伤，但这一摔，便昏过去了。
……
所以，每一个有幸见到那个场景的人，都急切的盼望着顾飞云醒过来。因为每个人都看到了老刀把子人皮面具下那张熟悉的脸——木道人。
他们开始害怕这是一个局。
顾飞云正色道：“其实一切都并无不妥，但当日我与老刀把子一起喝酒谈天，谈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旧事，你们都知道我所假扮的是老刀把子的师弟——古松道人。我哪里知道那十几年前的事情。”
顾飞云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当时要假扮古松道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一天要露馅，所以每一天他都过得十分的胆颤心惊，却不想竟然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老刀把子对我说，他对我印象不深了，但是有一件事情记得很清楚，就是我半夜偷吃了他藏好的馒头。”
当然，他这里的我字，指代的还是古松道人。
“可我当然不知道古松道人小时候的事情。”顾飞云无不遗憾的说道。
他的卧底能卧底十多年，早已是一场传奇，至今才被识破不知道是因为运气还是因为老刀把子对自己太过于自信。
“然后，他发现我的漏洞，我们就动手了。”顾飞云说起当时的场景来，还心有余悸，“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有人救了我。”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救了顾飞云的就是那个那天在天上的略窥一二的叶孤城。
西门吹雪是个传奇，叶孤城同样也是个传奇，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至今还有许多武林侠士未曾见过他的模样。
“叶城主为何救你？”雁荡高行空颇有些不相信。
顾飞云没有回答，顾婉却道：“因为叶孤城是我夫君的堂弟，顾飞云是我的弟弟，就是这么简单。”
……
一点都不简单好吗？至少欧阳清脑子里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原来就是弟弟和弟弟的关系吗。
顾婉这么一开口，武当派的华荣厅里便是一阵静谧。
底下有人低声说道什么当年的叶凌风啊顾婉啊，什么最近大名鼎鼎的欧阳清呀。
欧阳清头都大了，她似乎早已经感觉到底下那一道道鄙视的目光了。于是将目光移到鹰眼老七和顾道人身上，道：“麻烦两位解释一下吧。正好大家都在这里。”
武当是名门之中的佼佼者，石雁的卸任典礼自然十分隆重，所以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当然也包括昔日的峨眉四秀和丐帮的美人帮主黄蓉。
鹰眼老七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便扬声对周围人解释了一番，总而言之就是欧阳清和陆小凤、西门吹雪都没有关系，而这一切都是他们为了计划需要而杜撰出来的，说罢后单腿跪地，表示请罪。
欧阳清一个晚辈哪里当得这个大礼，忙的托住了鹰眼老七，才看他偷偷朝自己眨眼，心里也觉得好笑。
这便算是解释了，顾婉打了个圆场，道：“罢了罢了，但若是以后再有人那此做文章，我顾婉必定不会罢休。”
于是就有人不服气，嚷道：“据说欧阳清不是那西毒之女？怎么现在又成了你的女儿？”
顾婉的大名很少有人知道，也几乎没人知道她便是那个享誉中原的千机阁阁主，便哈哈笑了几声，道：“欧阳锋抢走我的女儿数十年，我当要找他拼命，但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个小毛头质疑我的话！”
她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杀气满溢，倒是将一半人给吓住了。
欧阳清冷冷的看了一眼起哄的人，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便不再理睬。
气的那人吹胡子瞪眼。
黄蓉自然也看到欧阳清了，郭靖安慰般的攥了攥她的手，低声道：“不要担心，蓉儿。但是那件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她？”
黄蓉摇摇头，她比郭靖聪明，想的自然更加长远点，“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敢说，你瞧刚才清儿看我的样子，仿佛真的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欧阳清的武功看起来明显更进一层，原本她就不是对方的对手，现在恐怕差得更远，若不是有父亲黄药师和郭靖，恐怕欧阳清早就杀上门来了。
黄蓉摇摇头，也显得心事重重。
—
老刀把子的事情便这么乌龙的结尾了，柳青青也死了，她临死前满眼都是绝望和对陆小凤的恨意，陆小凤故意没有去看柳青青的眼睛，他知道那个活的痛苦而又不拘小节的女人在哭，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要做一些事情，就要舍弃一些东西。
柳青青故事太过于悲伤，也就是当她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她才解开了自己那些污秽的曾经。
她被追杀的原因是通奸。自己丈夫的四个朋友。
可是当她含着泪却笑着说，“因为我那个被别人夸赞温润如君子的丈夫只有看着我和别人做-爱才会兴奋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责怪她。
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后的自杀在了老刀把子的身边，死在了自己爱着的男人身边。
陆小凤替他们收了尸，不论是他曾经的好友木道人，还是他如今的好友柳青青，他们都已经走了，解脱了。
不过，陆小凤很郁闷，精心策划了一场，最后被叶孤城一剑结束了。
这种自己的努力给别人做了嫁衣的蛋疼之感，让他总想隐退江湖。
—
现在，武当山上正摆上了一席盛宴，为了陆小凤，为了一切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放松的喝的酩酊大醉，但是顾婉却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就将陆小凤拉了出去。
“陆小凤，我们几时启程？”
顾婉焦急的看着他，夜色让这个女人更加的美丽，却也更加的苍白。
欧阳清给陆小凤使了个眼色，陆小凤十分无奈的说道：“顾阁主，我早已说过叶凌天暂时不想见你。”
顾婉神色惶然，“不，不行，不论他如今是什么模样，我都要见见他。”
欧阳清也同样不赞成，“不行的，娘亲，你知道他……那个样子，你不介意，可是他难道也不会介意吗？”
顾婉哪里会不知道，但是女人，哪怕是再怎么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都在感情方面十足的脆弱。
“娘。”欧阳清道，“我们总要先想办法治好他。”
陆小凤颔首，“对，如果不治好他，他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泥塘了。”
顾婉仿佛不能禁受这种打击一般，忽然软了下去，欧阳清托住了她，陆小凤看着顾婉，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感慨。
每个女人都是如此脆弱，每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都不应该让女人这么伤心，他忽然想到了薛冰，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去了。
顾婉靠着欧阳清，一个母亲，本不应该在女儿面前如此伤心，可是十年啊，整整十年，当她知道丈夫还活着，却生不如死的时候，那种感觉有谁能懂？
顾婉愣了半晌，忽然惊叫了一声，“对了！我还记得曾经凌风告诉我，白云城内有一处温泉，传闻是仙人飞仙之前洗浴的地方，据说可以洗髓换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好似抓住了一线希望似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欧阳清和陆小凤。
陆小凤知道自己再次被委以重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欧阳清是他的朋友，是薛冰最好的姐妹，他当然再所不辞。
他看了欧阳清一眼，欧阳清微微一笑，“我与你去。”
顾婉道：“我去走走。”
她现在心烦意乱，无处发泄。
看着顾婉默默离开，欧阳清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复又对陆小凤说道：“多谢你了。”
陆小凤道：“朋友之间，何必多言，况且，薛冰的事情，也多让你费心了。”
他知道欧阳清占卜一次，也是元气大伤，故而他也想尽力去帮她。
欧阳清笑容有些勉强，她现在也很迷茫，问陆小凤：“我想去找欧阳锋，但我不能不去帮叶凌风找治病的方法。”
陆小凤道：“你放心，我与花满楼都帮你打听欧阳锋的消息，你一个人去哪里找。”
欧阳清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
陆小凤觉得她有些可怜，花满楼此刻也并不陪伴在她的身边。
不过欧阳清似乎也只有在花满楼面前才会露出那种可爱的模样，在他面前她或许迷惘，或许悲伤，但从前的种种都好像是过去了。
哎，陆小凤忽然有些寂寞。
想起曾经陪着欧阳清从大理国到中都的那段日子。
如今，时光已匆匆流过，一转眼，他们认识都三年了。
陆小凤道：“我思量叶雪叶灵恐怕早已知道此消息，也知道我们的骗局。”
欧阳清一怔，心里泛起一阵难受，她虽然知道在幽灵山庄不能相信任何人，但她依旧喜欢叶雪，叶雪带着她进了山庄，给她住好的吃好的，两人如同姐妹一般亲密。
现在想想，叶雪岂不是恨死她了吗。
解释是徒劳的，欧阳清只对陆小凤说：“我遇见叶雪本就是巧合，后来娘亲让我混进幽林山庄去和舅舅会和，探听有没有叶凌风的下落。”
陆小凤道：“我知你没有利用过叶雪，但是叶雪并不会这么想，还有叶灵。”他想起那个给自己下过春-药，却又十分单纯的摇头，“她很喜欢你，虽然有些别扭，这么一来，你麻烦不小。”
欧阳清道：“世上本无万全事，老刀把子是我父母的仇人，我这么做并不违心，只是可怜叶雪，什么都不知道。”
陆小凤道：“叶雪叶灵只是老刀把子的养父，谁知道真相怎样，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欧阳清微微一叹，抬头看天，一弯明月照应当空，今年的中秋，似乎来得有些晚。
小时候的中秋节，会有美丽的舞姬跳舞，欧阳锋和欧阳克将她抱在中间的高凳子观看，一家人和乐融融，他们给她准备最嫩的肉，最美的葡萄酒，最软和的羊毛垫子。
如今……却早已人去茶凉。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那该多好？她还在白驼山庄看一季一季樱花飘散，趴在墙头看游客来来往往，她还是那个任性的喜欢和哥哥吵架的女孩子，她还是那个被爹爹宠爱，被抱上膝头玩闹的傻丫头。
陆小凤似乎有所触动，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很快，他侧目一看，笑了笑。
“你来了。”
来人一身白衣，表情不怎么好看，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很郁闷，原本派给他的任务是在最后关头戳死木道人的，但是他来了，人却早已经死了。
他舍弃了陪伴阿白玩耍的日子来戳木道人，但如今却落个空空，简直满心悲愤。
陆小凤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西门吹雪缓缓走过来，看了欧阳清一眼，陆小凤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西门吹雪却忽然从腰间拿出了笛子，吹奏了起来。
陆小凤并不知道这两人是吹奏笛子的好伙伴，也并无人给他科普过，故而十分兴致勃勃的看着。
于是，当欧阳清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笛子，一映一和的吹奏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就笑了。
谁说西门吹雪只会吹血？他还会吹笛子。
—
低音袅袅，清远淡雅，似乎将一切躁动都安抚了下来，已去过罢，欧阳清心静已经平和，笑道：“谢谢啦，西门吹雪。”
自两年前同西门吹雪一同回去西域之后，欧阳清便不再叫那什么说出来都不好意思的称呼了（黑历史你们懂的），现在只是称呼一声西门吹雪，却偏生让陆小凤听出些与众不同来。
……
陆小凤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去。
欧阳清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陪着阿白玩儿吗？”
西门吹雪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
糟了，她怎么就说出口了。
果然充满好奇心的陆小凤问道：“什么阿白？”这时间还能有什么人能够让西门吹雪陪着玩儿吗？太恐怖了好吗，你戳我来我戳你么。
欧阳清呵呵干笑两声，陆小凤懂了，西门吹雪的八卦是不能扒的。
西门吹雪道；“我方才你们说起白云城。”
欧阳清心道，这是偷听了多久啊，那都是什么时候说的事儿了。
但一看西门吹雪一脸端正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去打听打听我父亲的病。”
她叫叶凌风是父亲，称欧阳锋是爹爹，倒也不至于混淆。
西门吹雪道：“那你大可带着叶凌风同去。”
这言外之意便是白云城果真有那么个神奇的温泉咯，欧阳清还当是顾婉情急之下打算碰碰运气。
“那就太好了。”欧阳清心中一松，总有一件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但是……“你怎么知道？”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用剑高手相见，那必定是天雷勾动地火……啊不，必定是争个你死我活，西门吹雪怎么会知道白云城中的温泉？
猫腻！大有猫腻啊！
但西门吹雪却并不说话，只淡淡道：“往年我总会与叶城主切磋切磋。”
欧阳清总觉得下一句就是——然后，总会一起去泡泡温泉。
“然后……”西门吹雪的眼中似乎带着笑意，仿佛漫天的月华落尽，“总会一起随便聊聊。”
欧阳清叹了一口气，至于为何而叹，西门吹雪似乎不懂，陆小凤更不明白。
他正喜滋滋的道：“原来庄主还有这番雅兴，不知白云城主为人如何？”
西门吹雪想了半晌，就得出一个结论，“尚可。”
“……”
陆小凤知道，这恐怕是西门吹雪的最高评价？
欧阳清道：“你与我们一同去吗？”
西门吹雪道：“不，我要去杀一个人。”
西门吹雪要是的人，都是该杀的人，从前欧阳清也有这样的梦想，但如今，她忽然发现自己很难下的去手。
“我明日启程去苏州，叶灵和叶雪之事，总要有个了结。”
陆小凤明白，淡淡道：“记得中秋回来喝酒啊。”
欧阳清早已转身走了，但仍旧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朋友，有些朋友只会陪伴你一时半刻，而有些朋友哪怕不常常在一起，却永远牵挂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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