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豕突狼奔的归途

“咚！咚！咚！咚……哗啦……咣——”

        在单调乏味的敲击声中，陡然传来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这下子令人们在惊愕之余，重新点燃了期望的火种。几个探险队员不顾四处飞扬的呛人粉尘，快步冲到岩壁砸出的凹坑里一通掏摸，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件金属器物从周围岩石的紧密包裹下硬生生地抠出来。他们随即喜滋滋地把找到的这件东西献给了罗正道，众人好奇地上前围观，很快他们就对这件东西的卖相感到失望了。

        这是一根长度大约三码多，通体黑乎乎的棍子，分毫看不出诸如什么光芒流转异彩纷呈的宝物迹象，直接扔在地上跟铁匠铺里的原材料没多大差异。

        “国王陛下，您要找的是这根棍子？”

        闻声，罗正道没妄下结论，只是笑了笑没吭声，把神秘感保留到了最后一刻。他手上这根直径差不多五厘米的金属棍，长度折算成旧世界的长度单位大概不到三米的样子，一入手罗正道就立即感觉到这玩意确实非比寻常，份量少说也在四百磅以上，无怪乎四、五个壮汉一起搭手才能搬运过来，不是这帮家伙喜欢跟着划水，这棍子确实沉重异常。若非罗正道的身体走在逐步法则化的道路上，换做从前那个人类贵族的威尔·尼达姆，哪怕自幼受过剑术训练他也够呛能拿动这玩意，照人类的力量标准衡量，这根黑棍子果然是沉得要死了。

        在发掘过程中与大锤的激烈碰撞，似乎没有损伤到这根棍子，罗正道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出一丝一毫的划痕，他试探着向下一戳，脚下的岩石应声开裂了一大片，与棍子末端直接接触的岩石则被轻松碾压成了一撮细腻如尘的石粉。

        那些半死不活的地精被堵在外面还不知是什么状况，罗正道现在有所感悟，无意与手下们细说这件事，摆手招呼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撤退。”

        组织撤退要比发动进攻更困难，所以旧世界华夏人对名将的赞誉之一就是败而不乱，败而不损，想要在已经取得了胜利的敌人面前全身而退，这本事可比发起一场盲目的进攻来得艰难百倍。

        探险队用整桶的石松粉炸开了堵住走廊的地精尸堆，随即他们开始全力以赴往外冲，进来的时候固然殊为不易，如今再准备出去，那就得说是难上加难了。这时候，如疯狗般猛扑过来的腐化地精，以及其他各种搞不清来路的不死生物，形形色色的奇异怪物一波接着一波轮番杀了出来。错非这些拦路虎没那个超大型构装体一般的超强防御力，子弹打上去终归有效果，估计今天罗正道一行人就甭想活着离开了。

        一路上且战且走的探险队刚出洞穴，罗正道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忽然迷糊了一会，紧跟着他觉得有人在推自己，大声呼喊着国王陛下。从懵懂中骤然警醒过来，罗正道睁开眼睛，当看清楚面前的一切，他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失声叫道：

        “怎么会是这样的？”

        不等旁人回答，急不可耐的罗正道一把揪住身旁随从的衣襟，大声喊道：

        “我们什么时候进到洞窟里面的？”

        “……陛下，您看这壁画。”

        前方的壁画色彩绚丽，笔触细腻写实，尺寸几乎与实物的大小一般无二，栩栩如生的简练笔触，清晰描绘出诸如岩礁迷宫，来袭的海龙属、腐化地精和不死生物，地下通道与宫殿和那个恐怖的巨型构装体，乃至于那些在罗正道记忆中战死此役的探险队员。

        到了这时，同行的人们也多少品出这滋味不对头了，一个人牙齿打颤，声音颤抖地说道：

        “船长！陛下，这是我们的船长和大副，啊！还有比尔……”

        开口讲话的这位队员正是前一批出发的探险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罗正道是为了借助他的经验才特地带着他一起同行，此时听了这位知情人的讲述，大家终于知晓了前次登陆岩礁的那支探险队的下落，他们变成了这幅壁画中的人物。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罗正道循着他所指的地方仔细看过去，果不其然，一群怒目圆睁的人类还在与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殊死拼杀，不知自己早已不在现实世界中了。

        不消说，如此诡异的场景看得罗正道浑身发寒，他连声招呼说道：

        “我们离开这里，快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罗正道确实救不了那些陷入壁画中的手下，适才他自己都被困在里面又何尝发现丝毫异样？现在回想一下已是汗流浃背，他连自己都无法自救，又遑论向别人伸出援手？

        “嗡嗡嗡嗡……嗖——”

        奇异声音从后面隐约传来，紧随其后仿如被人信手收起的一副画卷，落在快速移动船队后方的荒芜岩礁，此时连同附近的大片水域一同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听到动静的罗正道和水手们转身望去，目睹这一幕奇景，他们在惊惧之余愈发感觉自己像是发了一场噩梦。

        尘埃落定，估计不再有什么凶险了，佐拉·黑格尔终于把心放下，他摸着胸口对罗正道说道：

        “太惊险了！陛下，这根棍子，难道就是浮光之海的霸者之证吗？”

        的确，除了重量超常，这根外表乌突突的金属棍再也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非说这是在传说中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神器七海霸者之证，光看这卖相是略嫌说服力不足。

        历经大风大浪的罗正道把险死还生的紧张感抛到脑后，语带揶揄地反驳说道：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们懂什么！”

        在一场惊险刺激的大战过后忽然提起了美食，勾起了不少人的馋虫，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罗正道，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下一餐的主菜。大家都清楚，这位国王陛下在生活享受上不太注重，贵族喜好的奢侈品都没兴趣，喝酒也品不出什么高雅，唯独在吃饭方面挑剔得令人咋舌，按照新世界的伙食标准来衡量，罗正道是从不肯将就自家肚皮的。昔日被地精追杀逃亡，罗正道都没忘了款待自家这张嘴巴，待得局势稳定，他在美味上的追求变本加厉。

        照海盗集团的老规矩，像这种大型探险活动获得成功，事后都会举行庆功宴会，他们现在就等着这顿丰盛大餐了。

        正在全神贯注研究战利品的罗正道，这会若是知道身旁这帮家伙正在琢磨些什么，他一定会跳着脚大声喊冤。身为大吃货民族的一员，要是连吃饭都没了追求，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人快死了。何况哪怕是立刻就要死的人，华夏人也会遵照不成文的规矩再问一声，你还想吃点什么？真当民以食为天这话是说出来唬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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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以太海深沉如暮色，稍远处浓密的海藻丛林宛若一道屏风遮断了航海者的视野，在一块岩礁的背光面，成群结队悬挂黑底残月旗帜的地精战舰在此聚集，伏击目标是谁就不言自明了。

        “司令官阁下，我们只能把包围圈缩小到这个范围。”

        科学不是万能的，魔法也不是万能的，此番地精海军能捕捉到伏击罗正道的机会当真是不容易。听到副官如此说法，莫多·黑水面无表情地回答说道：

        “命令舰队加强警戒！，我们为帝国洗刷耻辱的日子就在今天。”

        地精第二帝国在赤水伏击战中失手，不过比起从前那些屡战屡败的丧气战果而言，严格地讲，这仗下来只算双方打成了平手。罗正道没能达成最终目的，解救出那些被奴役的人类奴隶，歼灭赤水警备舰队和捣毁造船厂的目标就更谈不上了，地精下血本组织的陷阱落了空，等于说谁也没占到太大便宜。然而，这场平局还是鼓舞了地精军队的低落士气，军部为此重新考虑了莫多·黑水的建议，允许它带领联合舰队一部出征，根据萨满巫师们预言所得到的情报截杀外出寻宝的人类僭主威尔·尼达姆。

        琼州岛与主大陆之间隔着雷鸣海峡遥遥相望，两地间距最近处，乘船横渡仅有数小时航程，割据海岛的罗正道当然觉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地精第二帝国挺碍眼，他这个跑到地精眼皮底下玩复国的人类流亡贵族，莫非地精会觉得十分欢喜吗？这事摆明了是大家两看相厌哪！

        早前的这段时间里，罗正道一直是行踪诡秘，地精虽然有心除掉他，没找到下手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可能拔除自己的眼中钉，地精们又不是傻瓜，为什么不尽力搏一搏，反正输了也不伤元气。

        “报告长官，前哨船瞭望手发来信号，发现了扬威号，我们找到目标了。”

        副官用炮队镜确定了旗语信号，随即把位置让给莫多·黑水，见证了旗语内容，已然等不及亲眼看到宿敌的舰影轮廓，大地精指挥官便拔出了佩刀，对甲板上整装待发的士兵和水手们喊道：

        “为帝国建立功勋的时候到了。进攻！进攻！进攻！”

        “万岁！万岁！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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