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光粉
奈何何向云没有动手来接过这杯茶水，依旧是眯着她的双目，不看向这边，也不说话。
常宁就这般躬身端着茶水，努力使自己的身躯不颤动，稳稳地端着，柳寒辰不过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就好似这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刚刚柳寒辰就说过了，他的母亲最受不得气，所以，她现在必须忍，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了，却也没有想到只是简单的跪跪。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何向云才缓缓开了口来。
“公主殿下，老朽一向是尊敬你的，不过昨日你既是入了我柳府的门，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硕大的柳府，也是有着家规的，这些，我今日也不便与你讲述，待会儿我自会让青梅教予你的。”
保持着这个动作太久，整个人都有些虚弱的站不住脚，微微点头应是，竟是万般困难。
“若是犯了我柳府的家规，不论你是公主也好，夫人也罢，都是要有惩戒才会有我柳府的安宁，你可知？”
“母亲大人教诲的是，常宁谨记于心。”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一句话。
何向云接过常宁手中的茶水，置于桌上，道了声：“好了，老身身体不适，你也退下吧，好好服侍夫君便可。”
常宁舒了一口气，此时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却觉得有些目眩，幸得左右有个人及时地扶住了自己，本以为是柳寒辰，转过一看，却是小玉。
“寒辰，好好待她。”临出门前，何向云才说出了这么一句令常宁感到丝丝温暖的话。
常宁今日的表现，还是很令她满意的，至少她离去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
经过书房前，柳寒辰就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做，今日中午就让常宁一个人用餐即可，不必等他。
柳寒辰人才离开，小玉就气愤不过地说道：“公主！这柳府的人实在是，实在是。”
气得她腮帮子都是鼓的。
“实在是怎么了？”常宁好笑的问道。
“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呵呵，我都不气，你气甚？小小的丫头，瞧，气的一下子就变丑了，老妪一样。”一边走，一边欣赏这园林的盆景。
柳府之中，处处美景，刚刚一路走来，没有好好欣赏，这一下子闲的无事，倒是可以仔细的看看。
小玉被常宁刚刚这一句话，给堵的不行，走了几步，她就说道：“公主，哪有这样做人婆婆的啊，媳妇递茶都不喝，实在是，实在是目中无人啊！”
蹲下了身子，看着地上的秋海棠，回复道：“这叫做下马威，不然的话，以后就无法竖立威信了。”
“公主，你怎么还有心思看花啊！新婚第一天，将军就如此冷淡，日后，日后如何是好啊！”小玉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整个人原地踱着步子。
“急什么，又不是你相公，放心吧，公主我可是好主子，将来你想嫁谁，我就让你嫁谁。”说完，常宁就站起了身来。
还没待小玉回嘴，她接着又道了声：“回去用膳咯，肚子饿死了。”
迈着欢快地步子，朝着自己的寝屋方向走去，丝毫没有那经历过不开心事情的不满。
小玉跺了跺脚，扁着嘴巴跟了上去。
今日本是带了一群人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身边不过小玉一个，丫鬟们本是各司其职，见到了常宁回来后，杨柳请过安就问道：“公主可否在老夫人那儿用过膳？若是还未，奴婢马上就去准备。”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她，现在时候不早了，刚刚一路上玩了许久，东看看西看看，磨蹭了不少时间，不过这若是老夫人留一句的话，倒是可以一起用膳的，这份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下去准备去吧，其他人不要跟进来。”摆了摆手，就带着小玉进了屋去。
四个丫鬟，都是属于随时跟着她的丫鬟，虽不及上小玉这样的大丫头，倒也算的上的贴身丫鬟了。
杨柳下去令人准备膳食了，春齐、夏亭、秋铃就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事，随时唤一声即可。
一进屋，常宁一把就坐在了椅子上面，闭着眼睛，感受着左脸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过了这么久，本以为自己是忽略了的，可是，这疼痛感却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
“公主，你怎么了？”小玉看出了不对劲，关切的问道。
常宁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份痛意及心底的创伤。
母妃那么爱父皇，从小就看到了父皇身边有各种莺莺燕燕，当然了，母妃也是属于其中的一个，因为母妃毕竟不是皇后娘娘，若是按照这普通人家，母妃也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宗祠的侍妾罢了。
当年，父皇为了娶得母妃，在外公那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以太子的身份跪了一天一夜，谁劝都不听。
他当时没有请圣旨，而是先让母妃那边同意了，他才去请的圣旨，这般爱意，任谁都无法拒绝。
可是，后来呢？自己这从江南回来，外公病逝，母妃失宠，父皇反目，这些，都是会变的啊。
伴君如伴虎，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见她没有搭话，小玉这会儿倒也不敢插嘴，只是盯着常宁的脸紧紧地看着，突然间，她轻声惊呼道：“公主，你的左脸，好像与右边的不一般大啊”
一瞬间，常宁就睁开了双目，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忧伤被锐利的目光所代替。
“小玉，去找找，母妃放置在内屋里头的那个小箱子，里头有个白色的玉瓶，拿过来给我。”
嫁人之前，母妃就给了自己一些平时创伤所用的药品，嘱咐自己一定要保管好，当时还不明所以，现今看来，倒是母妃有先见之明。
无法，常宁只有自己用粉妆上了些许，补了一下妆容，掩盖住了先前的浮肿。
“现下，可是遮住了几分？”
“差不多了，看不出来了已经。”小玉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心中依旧是疑惑万分，好好的脸，怎么就肿了起来。
外间传来一声唤叫：“公主，膳食已妥，请移驾厅中。”
这是杨柳的声音，动作那么快，想必先前就已经是在准备了的，老夫人那用餐，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问话，是问话，也是态度的表明。
应该是已经料准了，自己绝无可能在老夫人那里留膳。
“端进来。”
“是。”
随后，杨柳轻声吩咐，好几个面目生疏的小女孩就端着盘子进了屋来，寝屋是带着小厅的，这里可以见客，也可以用膳，不过也仅仅是私下的，若说是正规见客，招待用餐的话，还是得去正厅。
足足二十八道菜，饮食方面，这将军府也不算是苛刻人了。
春齐端着一盆水过来，秋玲拿着帕子，夏亭则是手持净手膏。
净过手后，常宁持起筷子，杨柳在一旁布菜。
用过膳后，擦净了唇，就让人准备沐浴，现下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消化一下心中的万千惆怅。
“小玉，你用过膳没？”
小玉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玉瓶，看看上面的字，又是皱着眉头看着常宁的左脸。
“公主，我早吃过了，你的脸，是不是被人打了？”小心翼翼且带着关切问着。
常宁闭上了眼睛，还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是谁打的？是将军吗？”小玉不敢相信的问道，她根本就想不出，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面色一改，声音中透着不可再问的冷意：“不是他，你不必再追问下去了，待会让她们把浴桶放在寝屋吧，顺便端盆冷水过来。”
“好，我这就下去了。”小玉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向了外头。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水准备好了，浴桶前面被一个画有牡丹丛盛开金丝描线的精致屏风给挡住了，满屋子都充斥着暖暖的水气。
“公主，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你待会要穿哪一套？”秋铃捧着一套烟茏白色百褶裙说道。
常宁只是撇了一眼秋铃就道：“我想歇息一会儿，准备寝衣吧。”
“是。”秋铃有些失望地说道，她选了好久，特意选出了这么一套符合公主气质的衣物出来，还是让杨柳姐姐帮她选了的，却不料，公主看都不看一眼。
“你们待会儿都退下吧，让小玉一个人过来，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沐浴。”
“是。”秋铃捧着那套烟茏白色百褶裙，失望地退了下去。
就在秋铃退下去的档儿，小玉刚刚好端着一盆冷水进了来，经过秋铃身边的时候，她惊奇的：“咦。”了一声。
“玉姑姑好。”
“你手上这套裙子，真是漂亮的紧。”小玉端着水，双目发光地盯着那套衣物。
“这是给公主准备的，不过公主让我去拿寝衣，待会儿她要歇息。”听得有人夸赞自己的眼光，秋铃心中还是开心无比的。
“你先跟我过去，待会儿再把寝衣拿过来。”小玉一面说道，一面端着水就朝着里屋走去。
小玉显然忘了，现在常宁脸上那高高的肿起，是不能被其他人所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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