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算来一梦浮生
有人说修行就是逆水行舟，苦海无涯，难见彼岸。
炼气期是修真的基础，前三层聚气；中三层萃取，挑选出自己想修炼的真气，慢慢积累；后三层把积累已久的真气，凝练成禁制，储存在气海中，这些原始禁制就是大道种子。
再往后就是利用这些道种在气海中凝煞炼罡的筑基，再往后，罡煞合一凝结金丹……
这些步骤看似简单，但悟性，资源，机缘缺一不可，而时青羽只缺机缘，所以他强行创造了机缘。
这强行攫取的机缘却透着意外，眼前出现的并非意料中解构完毕的心法，而是一棵菩提树下坐着一个人，正在闭目打坐。静距离观察，却是觉得此人面容有点熟悉。
剑眉入鬓，头角峥嵘，此人……不正是自己！这个想法恍若当头一棒，时青羽幡然醒悟，随后又陷入深深的迷惘中……
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那自己又是谁？自己在菩提树下，那……现在观察自己的自己又在哪里？
这些问题仿佛一个个死胡同，陷进去了再难自拔。越是苦思，越是迷惘，内心越觉无力感，想要摆脱却无处使力。
在这种无力感支配下。只能发呆，只能任由时间流逝……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完全没变……没有计时工具，只知道菩提树上的叶子长了又落光了，落光了又发芽长了出来……如此重复了五次……自始至终，树下那个自己从未变过，闭目打坐。
思绪也逐渐单一，我……是谁？这又是在哪里？
思维在变空白，那个菩提树下的自己身影越来越模糊，照这样下去，不需太久，就彻底消失了。
隐隐感觉时间的紧迫，却又抓不住，就像溺水的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自从穿越以来，从没有这样的感受，身心皆陷入泥沼，难得自由……
……
在不知名的一处寺庙里，做完晚课的小沙弥智豆捧着经文从禅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拿着掌中宝眉飞色舞的师兄，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位师兄混不吝的性格让人担心，一时兴起，就将镇寺之宝传授给外人…这倒并非自己敝帚自珍，仇视异族。
佛门功法对天赋的要求不高，就连顽石听佛祖讲经千年，也能点头，得到造化。唯独一点，佛门功法讲究破知见障，越是聪慧的人，想得越多，烦恼越多。绝顶悟性固然重要，但若是难破知见障，这明王观想法变作心魔也未必没可能。
心猿难锁，意马不定，他初修炼明王观想法时，若没有师傅在旁护持，只怕早被心魔夺了躯壳……
这明王观想法在佛门中也算得上顶尖的存在，非大智慧大缘法者难修成，如今这妖得了此心法，说明缘法已是足够，不知是否有足够智慧破除知见障了……
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智丈抠了抠鼻子，发了一会儿呆，交易过来的积分已经用光了……每天抽取几名看自己文章的修士，一人一百积分，端地是用得爽快。却不知被自己看好的那妖族小子又是如何境地？
不会在第一步就过不了吧……
过不了正常，过得了才是有古怪了。这千年里，自己散播了此功法总共五十九次，没有一次成功过……
想想亦觉唏嘘，自己修成这功法也实属侥幸。
三千年前，自己还是小妖怪……自称是黑风山山主，实际上也就筑基实力。随便一个修仙者都能打杀了自己。
第一次与那老和尚相见，一身洗的发白的僧衣，连条禅杖都没有，朝自己傻笑。
这呆货见到自己就说有佛缘，掏出了这本明王观想法，要自己修炼……
再然后……
自己才翻了几页，就觉得心烦意乱，感觉被和尚戏弄了，就吃了老和尚，不知为何，却变幻作了和尚模样……
想到这里，智丈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很古怪，心里想着残忍的事，面上的表情却很温馨。
披着老和尚的外皮在人世间招摇行走，从此再也不惧被当做另类，可以名正言顺享用血食。
第一日，走出黑风山的途中遇见一个迷路的小孩子，把她带着做个临时晚餐。刚出山，正要享用，这小孩却磕了个头，在自己愕然发呆时，走掉了，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任由他走掉了。
第二日……每一个遇到自己的人，都恭敬地朝自己行礼，奉上素斋，自己也坦然享用，虽还怀念血食，但不知为何，杀念与戾气越来越淡薄，好像自己真成了老和尚。
第三日，救出一个被野狼咬伤对的樵夫，因为昨天还享用过樵夫奉上的素食……
第四日，帮助牧童寻回了逃跑的大牯牛，就因为牧童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
第五日，第六日……自己一直在做好事。
直至第十日，终于决定，那一日山洪暴发，一块如小山般的巨石从天而降，整个村庄都岌岌可危，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就脑袋一昏，显现出真身，一头身长三丈的凶恶妖虎。
用自己的脊梁顶住那巨石，不过也只是螳臂当车，延缓了这灾祸片刻，正当自己气力不支，闭目待死时……
巨石被移走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老和尚菊花似的老脸，那本该早被自己消化成粪便的老和尚，那时却像一尊丈八金身的神佛，单手托起那座巨石，仿佛小山一般的巨石对他而言不过草芥。
他发誓那一刻的老和尚，是在他心目中是最光辉的一次形象！自从那次以后，总觉得老和尚骨子里透着迂腐，行事中充斥着虚伪，一点不痛快……
然后醒转过来，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在看明王观想法，从未离开过，那十日经历都是一场梦……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黑风山山主，多了一个修炼明王观想法的智丈。
他在修炼中看到了证得罗汉果位的迂腐老和尚，师弟智豆则看到了睿智不凡的净琉璃菩萨，不知，那位妖族同仁会有怎样的经历……智丈很好奇。
打了个哈欠，却觉得文思泉涌，用掌中宝默默刷了一篇鸡汤：“一梦浮生，孰幻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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