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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重生


这天大地大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一辆破牛车从南边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车上的大叔大婶,看见我披着块黑布,衣服烧得破破烂烂,头发也烧焦了大半,坐在路中间哭,下了车上前问我是怎么了。

        我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是一个劲儿的哭。无论他们再怎么问,都是哭,哭得他们也跟着心碎。

        虽然不知道来历,这大冷的夜里也不能总在外面冻着。大叔大婶在旁边商量了下,觉得不能把我扔下不管,就把我扶上牛车带回了家里。

        路上,大婶把冻透了的我搂在怀里,又给我捂上了棉被,我感觉异常的温暖,情绪才慢慢缓和过来。

        原来他们夫妻二人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到了他们家中之后,大婶给我倒了碗热水,又找了件旧棉袄给我披上。我喝完水身子暖和起来,就跟大叔大婶交谈起来。

        “大叔大婶,你们认识玉俏吗?姓白,白玉俏。”我问他们。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显得有些紧张,“那丫头失踪大半年了,也没人知道去哪里了。怎么?姑娘认识那丫头?”

        我点点头,扯了个谎,说我跟她同在皇都的大户人家里做工,这次我回家探亲,玉俏让我顺道看看她娘。哪知在雾山遇到山匪,拼死才脱了身。

        大婶立即满脸心疼,摸着我的手说,“怪不得姑娘光哭不说话,原来是遇上了这样的事啊!”

        大叔说,“雾山这条路这几年不安稳,已经没人敢走了。姑娘你还有命,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我又问他们,“玉俏她娘的病好了吗?”

        他俩人的眼神同时一暗,大叔叹了口气说,“人早死了!”

        “这怎么会?不是有钱治病了吗?”我心里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本以为还能代玉俏尽孝,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唉!玉俏她堂哥就是个畜生,拿了玉俏卖身的银子,对白大嫂却根本不管不顾,由着她病死饿死在床上。玉俏走了没三天,白大嫂就去了。还是邻里凑钱给她买了口薄棺,草草葬了。”大叔气愤说道。

        我又忍不住流了眼泪,“大叔,你带我到她坟前看看成吗?我得去给她烧点纸钱。”

        大婶劝说,“姑娘,这深更半夜的就别去了。今晚你好好歇歇,让你大叔明天带你去。”

        我点点头,大婶又说,“乡野人家不比高门大户,委屈姑娘就跟我挤挤,让你大叔去小西屋睡吧。”

        大叔很识趣的去了西屋,大婶挑开蓝布帘子,领着我进了里屋。里屋里面是张大炕,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两床旧被子,背面的颜色和花型都已经看不出来了,上面打着一个又一个布丁,有旧的也有新的。

        大婶铺好床,让我在屋里等着。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先端了盆温水让我擦洗。然后又去找来了干净的衣服和剪刀。

        大婶给我剪掉了烧焦的头发,满脸心疼的说,“这么好的头发,真是可惜了。”

        我说,“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很快就长出来了。”,眼泪就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头发没了还能长,可人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大婶语重心长的说,“姑娘,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抹了抹眼泪说,“谢谢大叔大婶收留我。”

        “当不起谢,姑娘不嫌乡野人家寒酸就行。”大婶亲切的笑了笑,将衣服递到我手上。“我个半老婆子,没件像样的衣服能给姑娘穿。这虽是我儿子以前穿过的,却总共也没穿过几次,洗得干干净净的,姑娘就凑合着穿穿吧!”

        我看着那套暗红色老粗布的衣裳,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找不出别的话来,就只能说出个谢谢!

        大婶温和的看着我说,“你快试试看合身吗?”

        我点点头,她端着那盆脏水就挑着帘子出去了。脱去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中衣时,玉俏绣的红肚兜掉了出来,我拿着它立即泪如泉涌。

        大婶在外面问,“姑娘穿好了吗?”

        我说,“请大婶再稍候片刻。”擦干了眼泪,赶紧换上老粗布的男人衣裳,又把红肚兜揣进怀里,才让她进来。

        可别说,这衣裳大小刚好,我穿着不大不小正合适。

        她进来一看,就说,“还挺合适的。”

        我从那破烂的中衣上撕下个布条,把剩下的头发高高扎了个马尾,然后问大婶,“大婶你看我像不像个少年郎?”

        大婶两眼放光,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像,像,姑娘这少年郎可比鹭州守家的公子都俊呢!”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活着,要替玉俏活着。从今以后,没有慧心,也没有孙萱,只有白玉。

        我和大婶挤在一床薄被下,开始跟她打听吉庆的事。大婶叹了口气,说他已经另娶了别家的故娘。

        我问她,“他们不是定了亲了吗?怎么还能另娶。”

        大婶说,“这也不能怪人家,玉俏一走音讯全无,她娘又没了。可孩子的婚事不能耽搁,吉庆另娶,旁人没有说闲话的。”

        我又问她,“玉俏他娘生病的时候,亲家那边的人为什么不管?”

        大婶说,“都是穷人家,想管也要有那本事。吉庆是好孩子,玉俏他娘埋的时候,是他在头里抬的棺材,她侄子拿了钱可连面都没露。听村里人说,他如今在鹭州城里开着铺子,过的可滋润了。让这种没人性的发达,真是没天理了。”

        到这里,我就再也问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脑中不停的浮现着玉俏死前的场景,也不知自己是睡是醒,等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了。

        天将明不明,半昏半暗的时候,突然起了股强烈的北风,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扫荡着天地间。气温也降了个厉害,说滴水成冰一点也不夸张。

        我跟大叔穿的胳膊都不能打弯了之后,他就带着我到村西那一片靠山的荒坟中去给玉俏她娘上坟。

        玉俏她娘的坟被埋在枯草中,土丘上面也不知道被什么动物掏了个大洞,烂了半截的木碑躺在了地上,上面的字早看不清了。

        我问大叔,“你确定是这里吗?”

        大叔隔着毡帽挠了挠头说,“应该就是这里。”

        我扶正了木碑,摆上祭品,然后跪在坟前捂着胸口揣着红肚兜的地方说,“玉俏,你娘已经死了,这是她埋骨的地方,我带你来看她了。你放心,你娘的坟墓我会找人重新修葺一遍。害她不能善终的人,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拜祭过后,跟大叔往回走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阴郁的雾山。山上的浓雾被吹的毫无影踪,现出了大山巍峨的原貌。那山顶之上的一切全被苍翠所盖,只看见有雾气袅袅升腾。

        大叔一脸担忧,说雾山常年都是大雾弥漫,就是隆冬也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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