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圣驾

【一】

        主事大人见连虔诚奉祭都不凑效，一时间，也有点慌神。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呼啸有声，树枝剧烈抖动，女鬼的身子也跟着张牙舞爪，人们胆怯地仰望，女鬼像是发狠，随时准备，凌空气势汹汹地直扑下来似的。

        主事霎时惊骇，脚上一趔趄，左右惊愕，搀扶的不及，一屁股跌坐在泥泞的雪地上。

        主事峨峨的发髻，倾坠，金钗，花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头发披散，神色狼藉。

        宫女们偷眼瞄一下女鬼，再一细瞧主事，感觉主事也跟女鬼似的一般，让人惊悸。

        感情是女鬼发威了！

        本就惊慌失措的列国美女以及后宫侍女，更加惶恐不安，愣是头皮发胀，满身鸡皮疙瘩。

        大家伙疯了一样，开始向外奔涌。所有人，都拥趸向大门。

        大家都想尽快逃离这阴森可怖的地方，你推我搡，有人被推倒，有人被踩踏。

        惊慌之下，人群被挤兑在大门边，越想出去，越出不去，越夹越紧，那些娇贵的六国王室子孙，都仿佛要被撕成碎片似的。有人被踩着脚；有人被挤压着胸部，透不过气；有人被人背后推搡，有人被撕扯······

        场面混乱不堪，一时间，鬼哭狼嚎，全乱套了。

        主事在后面大声呵斥，试图制止，可是她的声音，被人群的喧腾彻底淹没。

        “干什么呢，都给我回去！”

        就在这时，王戊凌厉的声音像呼啸长空的巨雷般响起，所有人登时止住了躁动。

        秦王政，在王戊的陪同下，带着卫队，赫赫然驾临朝奉宫。

        见到这样混乱的局势，看到朝奉宫里的女人，衣裳不整，头发蓬乱，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登时，他面挂寒霜，眉心打成一个结。

        大家看到威风烈烈的秦王，看到他身后执戈仗剑的一排排威武的虎贲羽林军。一下感觉有了主心骨，有了这样大的阵势支撑，内心踏实多了，人群，自觉得地分开一条道。

        卫队簇拥着秦王进入到朝奉宫内廷。

        主事急忙跪迎，姑娘们也连忙齐刷刷地跪下。秦王看见主事头发如蓬蒿一般，衣衫上也是污泥斑斑，心里很是不悦，白了她一眼，连哼都不哼一声，就从她身边走过去。

        主事愣在那儿，秦王没让她起来，她不敢起来，大雪天，地下冰冷彻骨，她内心叫苦不迭。

        姑娘们见主事尚且跪着，也不敢起身，大家哆哆嗦嗦，面面相觑。

        王戊紧跟着秦王后面走了几步，回头对大家说，“你们都起来吧！”

        大家伙纷纷起身，再没人往外跑。

        秦法严苛，擅自逃跑，那可是要治罪的，借她们几个胆，她们也不敢。

        她们相互搀扶着，亦步亦趋地回到内庭，女鬼依旧在银杏树上摇荡。

        秦王右手按着太阿宝剑，仰头瞪视着树上摇晃的女鬼。

        王戊艺高胆大，抬头大声呵斥道：“大胆妖孽！人鬼殊途，岂能容你在这作怪，速速离去，否则定然让尔魂飞魄散！”

        王戊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毛骨悚然。

        大家还当是女鬼在出声抗议。

        “谁？出来！”王戊耳尖，听出这声音是从人群中发出来的。他目光凛冽地梭巡一周，几个健步，从人群中，拖出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小宫女。

        “你俩谁叫了？”王戊喝道。

        两个宫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一个宫女左臂上，一道细细的血丝，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原来，刚才她们害怕，紧紧地抱在一起。一个宫女恐惧，紧张，竟然把尖尖的指甲掐进同伴的肉里，同伴忍不住疼，猛地尖叫起来。

        “拖出去，杖打二十！”秦王政头也不回地，命令道，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而冰冷。

        宫女一声不吭，被卫士拖出去，也许她们心里还暗暗庆幸，总算可以离开朝奉宫，这可怕的地方。

        “王戊，你上去看看。”秦王说道。

        王戊抱拳领命，一个健步，来到树下，蹭蹭几下，就攀爬到银杏树的顶部，他长剑一挥，硬是把女鬼拦腰砍断。但听，砰地一声，女鬼分成两节掉到地上，就落在秦王政跟前不远。

        秦王政拔出长剑，用力一挑，发现那不过是个稻草人，裹着一件长衫，头发就是缕缕碎布，倒是面部画得栩栩如生，一看倒是个清丽女子的面容，压根不是什么龇牙咧嘴，长舌尖牙的厉鬼。

        王戊从树上飞身下来，朗声道：“不过一个稻草人，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是谁搞得恶作剧！朝奉宫上下，都吃饱撑着，没事做，是吗？”秦王政目光清冽，地扫了大家一眼，凌然地说。

        “深更半夜惊扰圣驾，都是仆妇的罪过！王请息怒，这件事，仆妇一定彻查，绝不姑息！”主事急忙匍匐到秦王跟前，讨饶道。

        “哼！”秦王政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锵锵的卫队，随即跟上。

        “大家都回屋吧！以后别没事，大惊小怪的！”王戊朗声道。

        【二】

        白苏，芹文和莉方三人，今晚值夜，亲历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地回到寝室，见欣然闷头躲在被窝里。

        “外面都吵闹成这样，你还能在这安然地睡着呀。”白苏好笑地吱声道。

        欣然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她穿戴齐整，一副惶恐不安的可怜样，“白苏姐姐，外面怎么啦？我听见有人喊，有鬼啊！你们都不在，我躲在被窝里，不敢声张。”欣然夸张地说。

        “也不知道谁遭天杀的，搞得闹剧，把一个稻草人穿上长衫，吊在树梢上，硬是把大伙吓得魂飞魄散！”芹文拍着胸脯，依然惊悸未消地骂咧道。

        “不就一个稻草人吗？看把你们吓得！”欣然不以为然，看到她们三个，这回子还脸色发青，手脚发颤。

        一向装束齐整，行事规矩的她们，落魄地，就跟逃荒的难民一般，发髻乱了不说，连衣衫，袖子都被扯得七零八碎。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看见刚才那情景，连一向虎生生的主事大人，都被吓得七魂掉了三魄，你要是看见了，非尿裤子不可。”莉方撇嘴道。

        “你别唬欣然，人家可比你年纪小。”白苏袒护道，转头对欣然说：“没见到最好，即便最后发现是稻草人，不过那经历的过程，实在太可怕了，宫人斜离那么近，谁都以为真的闹鬼了！还好大王带着虎贲来了。不然今晚，朝奉宫，保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连秦王都被惊动了？”欣然咋舌！

        “可不是，不过今天，我算是照着大王的面了，真是相貌轩昂，气势威赫！”白苏有点花痴地说。

        “那当然，你看太后国色天香，我们的大王当然英俊挺拔。瞧你那副陶醉样，他可是高不可攀的大秦的王，你可别情窦初开，把花开在那儿了！”芹文直爽，一拍白苏的脑门，悄声嗤笑道。

        “去你的，我不过夸耀一下我们的大王，碍你什么事了？”白苏被芹文一顿抢白，脸一片潮红，“欣然，你应该放心，要是你二姐被选为妃，绝不会委屈了她。”

        欣然苦笑，没有搭腔。

        白苏打死也不会想到，刚才那耸人听闻的一幕，竟然是欣然捣的乱。

        当然事态发展到那步天地，也是欣然所始料未及的。

        自从伊芙女官被叫走，黄昏的时候，也没及时来带欣然出宫。

        晚上，白苏、芹文，莉方都去值夜班，欣然一个人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总觉得不能白来一趟，这样出去，怎么跟爹交代。

        思来想去，欣然就躺不住了，她悄悄地躲在朝奉宫通往内廷的通道暗处，瞅准了一个时机，偷偷地跟在一个宫女后面，潜进朝奉宫j□j。

        可是j□j房舍那么多，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翻找二姐。

        欣然在暗处冥思苦想，就想出，用稻草人扮成鬼样，挂在树梢上，把列国美女都从房舍里引出来。

        当大家都蜂拥跑向大门时，欣然正猫着腰，潜到一个又一个的房舍里寻找二姐嫣然。

        当她正翻得起劲时，她听见，朝奉宫外面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她从窗户往外瞧，看见一大队武士，正气势煊赫地往朝奉宫而来。

        这下可把事情闹太大了，把禁卫军都招来了。

        欣然顿时感到不安，赶紧趁乱，从侧面翻墙绕回了寝室。

        她一个清凌凌，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翻墙爬树，搞出那么大动静。

        也就这样，她和秦王政，百步之隔，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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