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有时候我们总感叹时间过得太快，可是偏偏有时候却是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了，就比如炎热的夏天，每日看着头上的骄阳似火，恨不得立即就进入冬天。顾辰晞便是如此认为。每天清晨，她会保持一如既往的好习惯去跑两公里，然后流一身汗去冲个凉水澡，之后则是躺在榻榻米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这种日子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无形中就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而每当夏沁茜看到这一幕时，心间就会不自觉地疼痛，她真心心疼这个人，从来都是对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自信心十足的一个人，忽然之间连生命的时光还有多久都无法确定，或许正因为这种惧怕，反而让她变得不自信，害怕得到，更害怕失去。很多时候，夏沁茜都很想去劝解和安慰她，可终究是开不了口，谁都明白这解铃终须系铃人，有些心病是无药可医的。

        终究，在暑假接近尾声时，骄阳褪去，进入初秋，顾辰晞终于盼到了开学，这样每天与同学们一起切磋学习，总比一个人闷在家里看那些枯燥的文字来得过瘾，而且也不会让思绪飘上了天，无法学习，还自寻烦恼。开学当天，顾辰晞约上之前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好朋友讨论她在假期间看到了一则犯罪心理学案件，选择了一间教室，四人谈得如火如荼，直到一人说到该吃午餐了，几人才决定下午再继续。顾辰晞还有些余味十足，然而此时却听到不远处的校园主道上有人喧哗，其中一位同学有些好奇，便拽着其中一位去探个究竟。顾辰晞并没有在意，与另一位尚未离开的同学一起，边走边继续讨论。当她快要走近校门时，前面的一位同学冲她招手，还做了一些特殊的手势，似乎那里发生的事与她有关。顾辰晞轻轻一笑，他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怎么可能与她有关系呢？虽然这样想，但是仍然不想拒绝同学的好言，继续走向那边。那位同学在远处喊，“you.”顾辰晞很是好奇，只是当她来到校门外时，映入眼帘的是那位久违而难忘的身影，细挑的身材，白色衬衫配黑色阔腿裤，更显得那人有些单薄，白皙的脸色在阳光的映衬下略显苍白。她的手中拿着一块类似于在机场接人的指示牌，上面贴了一张自己的画像，至于其他不用说也明白是如何目的，只是让顾辰晞不可思议的是为何那人一定要将指示牌拿在手里站在太阳底下暴晒，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林紫悦当然也看见了顾辰晞，只是令她有些失落的是她没有从顾辰晞眼中看到惊讶和激动，人依旧是那个人，还是那么一双狭长的笑的时候会眯起来非常好看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只有平静无波。她很想走过去喊她，可是为何触到她的视线，激动的心情却迅速冷却，心口疼的好厉害。她自嘲一笑，终究那个人是计较的，计较她的冲动，计较她的自私。顾辰晞同样也发现了林紫悦的细微变化，毕竟是曾经那样熟悉的两个人，就算经历多少沧海，有一种熟悉是永远都不会抹灭的，这便是刻骨铭心。只是，她很突然林紫悦会突然来这里找她，而且偏偏还是开学第一天，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然而，真得当她见到了日夜魂牵梦绕的那个人，一切似乎变得很平静，又或者她已经无法表达那一刻的心情，所以她没有惊讶和激动，反而是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世界只有这么大，终究有一天她们还是会遇见。

        两人对望了许久，就连身边的几个同学都有些面面相觑，而刚才还在这里凑热闹的一群人也因为似火的骄阳而离开了。顾辰晞跟那三位同学解释了一下，那三位同学跟她会意一笑，之后也离开了这儿。顾辰晞仍然站在那儿，与林紫悦两相对望。良久后，顾辰晞见林紫悦一直定在那儿一动不动，很担心她被太阳晒久了会中暑，连忙说道：“你该回去了。”

        林紫悦不应她，仍旧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顾辰晞垂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已有一年半载没有见面，可是再重逢时竟是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她咬咬唇，终究是下定决心，只是当她刚抬起头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林紫悦直接对上她的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真心不想要我了，我知道。”

        顾辰晞刚才还鼓起的勇气被她这句话噎得无从开口，只能沉默，只是她的这种沉默在林紫悦看来却错以为是默认。她扬起嘴角，轻笑了一下，扔掉了手中那块寻人牌，走到顾辰晞跟前，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吐气，“可无论怎样，我不会放手的，我会一直等下去，顾辰晞，你知道吗？没有你的几百个日夜我都挺过来了，我不再害怕再继续熬下去。”说完，一个华丽的转身，直接了自己的车，驱车走人了，独剩顾辰晞有些犯懵的愣在那儿，不过，嘴角还是下意识地扬起来，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人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旧还是那个样子，骄傲如初，就连被拒绝也能表现得如此骄傲和豪气，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魂牵梦绕，放不下，丢不得。

        对于林紫悦的决然离去，或者说是生气离开，顾辰晞并没有觉得有多触动自己的神经，然而心情就那样莫名的好起来，直到她回到家里还在无意识地哼着小曲，这让夏沁茜非常惊讶，笑呵呵地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事，也好跟她分享。顾辰晞笑而不语，只是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夏沁茜也能猜到几分，故意试探着问：“莫非辰晞遇到了心仪对象？这么开心啊！”

        “我有么？”顾辰晞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上吊灯，像是自问自答。

        “当然！太明显了啊。”夏沁茜笑叹。

        “好吧，确实如此。”顾辰晞声线低了下去，有股淡淡的哀伤从心底冒出来，为何自己成了这番模样，需要很多人担心着，照顾着，只因为她可能哪一天睡着了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辰晞……”夏沁茜轻柔地唤她，在一起生活得太久，对于顾辰晞的一个微小表情她也能判断她的心情，就如此刻，她能猜到顾辰晞应该是想到自己的生命能否持续很久而有些无奈吧。“其实，有些时候我们去做一件事可以不需要瞻前顾后想那么多，与其每日担心，还不如去争取，在真正爱你的人面前，你是一如当初的，何必不忠于本心呢？”

        “我明白，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假若我很快……，如果那一天很快就来了，怎么办？”顾辰晞双手捂住脸，不知为何，眼泪就浸润在眼眶里，其实她何尝不是那样想，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脆弱得有些怯懦了。

        “那又怎样呢？至少不会有遗憾，对你，对她，都一样。”夏沁茜轻叹，多余的话她没说，她相信，顾辰晞能懂。

        “嗯，我知道了。”顾辰晞也没多说，闭上眼，思念着那人的面容，渐渐进入梦乡。

        连续十天了！顾辰晞无法想象，当她每天从校门口出来时，无论是躲着那人也好，还是若无其事地在那人眼前离开也罢，那人每天一如既往地等在那里，在她经过校门的那一刻，凝望着她，不打招呼，不说话，似乎眼神可以传达一切。终究，在这样每天受着深情的凝视下经过校门一个月后，顾辰晞放弃了那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若是她还不能被打动，她真的可以立刻就去死了。过去的终究是成为过去，何必一直耿耿于怀，让其成为自己的负担。顾辰晞不想那么跟自己过不去了，在林紫悦在校外连续等她的第三十天，她停下了脚步，匆匆来到林紫悦跟前，急促地问道：“何必呢？如果我告诉你，我活不长了，你还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对于你，活着要见人，死了要见尸！你忘了，你对我此生契阔，生死相依的诺言了么？”林紫悦清冷地回答她的话，似乎对于顾辰晞这种答案并不惊讶，她早就料到顾辰晞如此躲着她，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只不过是生命可能不再持续，然而自己早就是对她生死相依，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顾辰晞一时语塞，确实，她曾经许诺过，可是她也没有料到会是如今这种场景。“紫悦，你知道吗？我的头上曾经中过子弹，留了很大的后遗症，随时都有可能猝死，我不能自私地占着你一段时间，然后又丢下你一个人孤寂，你又要经历一次生死劫，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只想默默地守在你看不到的角落，看着你安好就足够了。”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你，你再如此待我岂不是更不公平。”林紫悦强忍着内心的翻涌，有喜悦，有哀伤，原来自始至终，这个人仍然爱着她，处处为她着想，因为那样深切的爱，才会害怕生离死别是多么难以接受事，可是若是两人同心携手，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可怕呢？也许对于我，你能拽着我的手共赴黄泉那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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