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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被四阿哥逗哭


宜绵感觉自她盛装打扮被四阿哥碰巧之后,他们的关系突然间增进许多。四阿哥对她的宠爱,几乎能用眼看到。当然这不是指四阿哥对她说话多温柔,该讽刺的时候还是不会留情,譬如说看她写的字居然写下“不堪入目”的评语,对她辛苦做出来的荷包也是鄙视一笑,但是四阿哥讽刺之余多了耐心。他能听她唠唠叨叨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对她唠家常的行为也甚是忍耐。

        当你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向他交代以往的整个人生,好弥补以前不能认识的遗憾。宜绵对四阿哥感情正浓,每次四阿哥过来,她便大事小事跟四阿哥说,尤其是在耿府的事情,她想让四阿哥了解更全面的她。

        “我在家中做女儿时,家中老小都嫌我淘气,我玛姆每次就我都说猴儿又来了,因我总不愿她老人家总呆坐在屋里,常哄骗她出去走亲戚。我额娘也嫌弃我不文静,从小斗鸡走狗,长大了也爱寻热闹。倒是我阿玛觉得这样好,说满人家的女孩儿就该活泼些,原先在草原上女子骑马射箭都是不输男儿的,都是现在都养成一副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的酸腐气。”

        四阿哥浑身上下扫了一宜绵眼,露出一副“你现在也差不多”的表情,又继续低头看书。这细微的反应足以鼓励人了,宜绵又接着笑眯眯道:“我不仅折腾长辈,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也被我折腾得够呛。很小的时候,我跟额娘在保定庄子里养病,我看见天上有鸟儿飞过便要下人打下来烧着吃。七八岁时我玛姆养了一只八哥,买来便会说‘阿玛,额娘’,我爱得不行,常过去教它说话,又喂它吃食,这八哥是个贪嘴,喂了就吃,最后被我喂得撑死了。临选秀的时候,养了一只猫儿,整天趴在日头下睡觉,又懒又胖,我每次见了都要踢它两脚,赶它起来跑两圈。到选秀的时候,这只猫儿便送了我侄女。爷小时可养过宠物?”

        虽然宜绵用了问句,但是并不期望四阿哥作答,哪知四阿哥却说话了,“我在宫中时养过一只狮子狗。”

        看四阿哥语带追忆,宜绵自然不放过机会,继续追问道:“狮子狗温顺又可爱,毛茸茸的,眼睛亮闪闪的,我从小就很想要一只,只是拿东西难得,一直不能如愿。对了,爷的那只狮子狗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被老九给弄死了,说是因为他太吝啬,不愿借出来一玩,他气得厉害,将老九打得鼻子流血,皇上知道了,当下便说他“喜怒不至”。养母佟贵妃知道他如此宝贵这只狮子狗是因为这是乌雅氏所赠,许多天对他避而不见,生母乌雅氏派了小太监过来提醒他莫玩物丧志。

        这些事虽过去很久,现在想起,四阿哥仍然满脸的戾气,宜绵见了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宫中那么多嫔妃阿哥,本就是个倾轧严重的地方,四阿哥这样在养母生母夹缝中生存的可怜儿童又有多少欢乐可言,她刚才的问话肯定是中了地雷,勾起四阿哥不愉快的往事。

        在四阿哥甩袖子离开前,宜绵连忙换了话题,“我虽不会养阿猫阿狗,但是伺候起花草却有一手,最自豪的便是在家中种满了蝴蝶兰。这东西是野花,不名贵,也好养活,每年冬天我都将它们的根茎移栽在府中各处,等到春末就开花,绿泱泱的,紫色花儿,虽没有香味,但是很是好看。对插花我也在行,梅花、桃花开得旺盛的时候,我便让阿玛掏几个细长的观音瓶回来,插好之后送到我玛姆、额娘、大嫂那里,总得不少夸赞。”

        四阿哥掀了嘴皮,“养了几株野花还如此自傲,也是见得少。”

        虽然四阿哥说话不好听,不过宜绵心中松了一口气,没纠结在狮子狗那里便好。看来四阿哥也不是火药桶,不高兴就炸的,宜绵语气轻松道:“也不止野花,爷看我院子里移栽过来的芭蕉、樱桃长得多好。所以,我养花还是有些天分的。”

        四阿哥瞟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隔日再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两只苹果尊,天青色,无颈,圆腹,形似苹果,圆润润的,本来的作用是给砚池添水的水盂,但是造型好看,养株水莲放在书房添作一景很是适合,宜绵有日随口跟四阿哥说了一声,哪知他真弄过来两个御窑的精品过来。

        宜绵小心将苹果尊摆在桌上,欢喜道:“爷专门寻摸我爱的器皿送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专门寻摸?你倒是脸大。”四阿哥嗤笑,“爷不过是看这两只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摆在书房碍事才让人搬来。”

        哪有这么碰巧的事,宜绵心中明了,四阿哥不过是托词,他对她是用了心思的。想到这里,宜绵不觉甜蜜蜜的,恨不得抱着这苹果尊睡觉。隔日,她便让马全去管花木的太监那里要来两株水莲种在苹果尊里。

        马全回来的很快,身后跟了两个小太监,一人搬了一盆水莲,看着都生机勃勃的,宜绵看了满意,道:“辛苦你们了。”又示意秋蝶赏他们银两。

        两个小太监却不接银子,连声推辞道:“能替耿格格做事,是奴才的福分。”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珠子乱转,宜绵看了不喜,看了马全一眼,马全和刘三立刻将他们手上的水莲接下放在地上,连推带搡将他们弄出来芍药院。

        这两人一走,瑞香便道,“如今花木那块归钮钴禄格格管,这两个小太监怕是替他们主子探消息呢。”

        宜绵点头表示知道了。钮钴禄氏也算是御下有方,这么短时间就收服了花木的太监来替她做事。

        看着移栽在苹果尊的水莲,宜绵怎么看怎么好看,天青矮胖的苹果尊,亭亭玉立深绿的水莲叶红粉粉的水莲花,有一种对立的美,她很是想给四阿哥送一瓶过去,不过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得意。她如今已经很显眼了,四阿哥这个月差不多一半时间宿在她这里,又时常赏赐,若不是福晋盯上了侧福晋、侧福晋要养孩子又要对付福晋,府里别的格格不太得宠,哪里容得她这样逍遥快活。宜绵不觉庆幸,幸好四阿哥妻妾不算太多,只有六个,若是再多了,只怕她的得意就要受到别人的联手打击。

        虽现在府中之人没有出来灭她,但是她若是嚣张到送东西到外院给四阿哥,可就是超出界限,福晋侧福晋两个只怕不介意暂时放下纠葛联手来教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默默将水莲摆在书房,宜绵的好心情却也没受很大影响,等四阿哥来了,她拉他过来瞧不就行了?

        四阿哥隔了几日又过来了,这几日里他都去了李氏那里,弘昀接到外院去了,四阿哥每日下衙都要去给他学习进展,戴铎是个做先生的料,学识扎实,教人也耐心,弘昀长进了不少,已经会认不少字了。除了弘昀,三阿哥还在李氏那里,看三阿哥一个人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四阿哥也觉得甚是有趣,这孩子只怕是个话多的,他虽听不懂,也喜欢他开开心心的。除了三阿哥,大格格那里四阿哥也不放心,塔娜那孩子身子不好,却又一心拜佛,每日要花四个时辰抄经书,又常在小佛堂跪拜,更损身子骨,若不是他管制着,这孩子只怕要出家为尼了吧。

        为了几个孩子,四阿哥不介意多给李氏体面,只是李氏不识趣,每次见他不是暗示福晋要害人便是职责耿氏无礼,面目可憎。四阿哥忍耐着在她那里歇了三晚便觉得厌烦地厉害,到第四日便去了芍药院。他一见院子耿氏还是那样开心,笑得不见眼,拉着他说七说八,指了这里又指了那里,四阿哥随便点了点头,他没不在乎耿氏说了什么,只是看她笑得愉快,心中却思索,他自己许久不曾开怀笑过,最后一次因为开心而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在翊坤宫,还是在永和宫?四阿哥茫然,他是否开怀过呢?打记事起他就在翊坤宫中小心翼翼,连太监都不敢打骂,11岁时养母过世到永和宫中,也没有轻松一丝一毫,他需要更加努力来满足德妃的期待,可是不管他多努力德妃却从不满足似的,看着他的目光从来都是客气而平淡。而十四弟,不过是启蒙的时候认得两个字,德妃便笑着吩咐厨房做一道十四弟爱吃的红烧肉块。

        看四阿哥双眼失神的样子,宜绵很想用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念一句“魂兮归来”,不过想想便作罢,他在外面耗尽脑力,何必还要他打起精神来应对他,魂游天外便魂游天外,说明他在这里很放松。宜绵拿起针线,守四阿哥身边绣荷包。

        许久之后,四阿哥带了几分从往事中刚回过神的茫然,道:“怎么不说话了?”

        宜绵笑道:“说得口干舌燥的,停下来动动手,练练刺绣,免得再做了东西被爷嫌弃。”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只是别练了,动作笨拙,像戳手指,看得爷心惊。”这便是彻底清醒了,讽刺人句句见血。

        宜绵恼怒地嘟嘟嘴,怎么就修了这么一副毒舌,多招人恨不是?

        “虽刺绣不行,但是字好歹长进了,原先说字写好了便应你一桩事,爷心情好,便允你提一提。”

        刚还在腹诽的宜绵恨不得抱着四阿哥亲上两口,挥舞着小手雀跃道:“爷说真的?”

        四阿哥轻泯了一口茶,优哉游哉道:“你若是觉得是假的,便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自然是真的。我也不要别的,只是许久没见我额娘阿玛了,又马上到中秋了,耿家定是要送礼孝敬爷,爷能不能让我见见我阿玛?只一面就好。我到府中时,我阿玛一脸的大胡子,我就想看看我阿玛的大胡子还在不在。”生怕四阿哥不答应,宜绵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怕说多了,四阿哥厌烦,又慌忙住了口,睁大眼睛放出期翼的目光。

        “若是为这个倒是不必多麻烦,我昨天去内务府,倒是见了你阿玛,胡子还是那个胡子。”

        宜绵眼里都含了泪光,紧张地语无伦次:“可我……我没亲眼见到。”

        四阿哥抬起二郎腿,仍然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道:“你没见也没用,你阿玛是外男,难道还能进后院?倒是你额娘,若是得空,派辆马车接她过来跟你说说话倒可行。”

        “有空,有空,我额娘整日都无事。”宜绵慌忙道,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四阿哥拿帕子在宜绵脸上抹了两下,“真是个没出息的,爷说玩笑话都听不出来,还哭鼻子。在你眼里,爷说出的话就这么不值钱,说是应你一桩事,便连这点儿小事都不能通融?”

        宜绵拿过手帕自己擦,还抽噎道:“爷诚心逗我,还看我笑话,我能不哭吗?爷你怎么这么坏,就爱逗人呢?”

        四阿哥难得好脾气哄道:“还骂爷呢,爷能料到你这么笨,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宜绵哭得更大声了,“在我眼里爷是正经人,说话一言九鼎,我自然将爷说的话都当真。”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爷脑袋疼。”

        宜绵抽噎了两下,慢慢止了声,她哭倒不是伤心,而是从地狱没喘气便到了天堂,一时心神失守才落泪。后来哭了倒是有些做戏的成分,为的是让四阿哥愧疚,以及享受四阿哥哄她,不过四阿哥是个耐心有限的人,哄了两句已经是极限了,宜绵才见好地收了泪。不过,她还不忘狠狠瞪四阿哥一眼,胤禛你这个混蛋,戏弄我很好玩吗?

        “还有脸瞪爷?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又哭又闹。”

        多大,宜绵扬起自己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格外自豪道,“我才十六呢。”

        四阿哥哼了一声,“十六还小不成?”虽这样说,他看着宜绵却带了纵容,眼角也难得显出开心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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