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第一个朋友
◈林原伊的心◈
“你听说没有，邮轮学生房通通都是双人间，室友等一下要抽签决定！”
“哎？那挺有意思呀！”
“什麽有意思！我都担心的不得了，你看看这些良莠不齐的人，谁知道自己会碰上个什麽样的！”
“也是，德萨不是贵族学院吗？可是这些人……”
等候厅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家长们拖著大包小包行李，等待办理注册入学手续，孩子们则等候在形态如同大教室般，桌椅文具俱全的学生等候区域内，兴奋的互相攀谈著刚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一个有趣奇异的景象，那便是，这些被录取学生之间的身份地位，可谓天差地壤。其中有富家子弟，有普通工薪阶层，也有农村的苦孩子。
林原伊挤低著头，挤入人潮，排入几乎清一色家长的队列，等候注册，渐渐失去了存在感。
脸上，挂著淡淡的忧伤，和周围群众吵闹声，尖叫声，形成鲜明对比。
每个孩子都能得别人的祝福，唯独他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种落差让他的心空的难受。
那些被努力屏蔽的过往，如影像般一幅幅在眼前闪过：
“老师向爸爸反应，说小伊这次又考了零分？”说话者，是一个年轻，英俊的不像话的男人。
“嗯，小伊一看到那考卷，就想睡觉。然後就不小心睡著了。”一个五官稚嫩却精致的少年理所当然道。
“小伊！”男人提高音量，微微皱眉，“你说，有哪个孩子像你这样，不听老师讲课，整天玩游戏的！今天手机没收！”说是这样说，口气却如往常一样温柔。
“爸爸，小伊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今天小伊自己去学校！”少年头一扭，做出生气的摸样，却还是从书包里掏出最新款的手机，扔到桌上，然後闷闷不乐的跑出门去。
“唉。”背後，响起男人一声叹息，男人的嘴角，挂著一成不变的宠溺笑容。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秋季。
少年蹲在一座豪华公寓门口，等待著什麽，冷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万分，依旧精致的脸，爬上了几分憔悴。这曾是他的家，此刻却成了别人的。
不久後，一个气息冰冷的黑衣男人出现在了公寓前。
少年微微抬起头，对男人冷声道：“求你，把房子还给我，我什麽都可以给你！”因为，房子里充满了父亲的气息和回忆。
只是，这绝对不像求人帮忙时该有的语气。
“哦？可是，你有什麽？你现在，什麽也没有吧！”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房屋新主人冰霜讥讽的笑声，“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你付我三倍的房钱，我就还给你。”
少年愣了几秒锺，牙齿不经意咬上了嘴唇，再张口，语气少了先前的傲气：“收留我也行，我会做饭，洗衣服，我什麽都会，真的……”即使不会，以後可以学。
这恐怕是少年有史以来第一次低头。
“那麽，性-爱奴隶呢？”男人粗暴的打断他。
这次，少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终於，男人失去了耐心，不等少年回答，便踏入公寓，留给少年的，是冰冷的大门和破碎的心。
如今，少年考入了举世闻名的学府，可惜，却已物是人非。
林原伊握著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想勾嘴微笑，却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像及了珍珠，一颗颗滑下来，掉落在地，闪耀著微光。
爸爸，你看，小伊做到了，小伊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你开心吗？如果你在，一定会不可置信吧。你那成绩差到极点，只会惹祸的宝贝儿子，竟考入了举世闻名的德萨学院。
爸爸，相信小伊，小伊会努力读书赚钱，毕业後，就能把那个该死的男人赶去出，把属於我们的房子夺回来。
那只属於爸爸和小伊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
泛著美丽流光的眼眸，竟浮现一丝冷意。
◈第一个朋友◈
“啊！”
一阵痛呼把林原伊从精神世界里拉了出来。
原伊也不知怎麽回事，感觉恍惚中，自己好像撞到了一个人。低头一看，果然，一个衣著寒酸的男生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躺倒在地上。脚边还散落了一些物品，估计是行李。
男生的脸长得格外俊秀盈弱，像一头温顺的小鹿，黑色瞳孔暂时失去了焦距，单薄的身体略微发颤。似是在害怕。
“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紧吗？”原伊很惭愧，赶紧蹲下身，帮男生把掉落在地上的物品捡起，重新包好，放入麻袋中。男生的行李很少，只有两件破旧衣服，一个罐头，和几本书。也难怪用不上行李箱，而只用了一个麻袋放置。
竟然有比自己更寒酸的人？林原伊如是想。在他过往的世界中，贫穷的人并不多见。
“啊！”受到惊吓的小鹿，瞳孔焦距渐渐对上说话者，微愣，随即慌乱道：“没……没关系。”嘴上虽这麽说，可手上的血迹，却红的渗人。赶紧将受伤的手隐藏起来，勉强笑笑，撑起身体站起。
“你也是考入德萨学院的新生吗？”原伊问。
这绝对是一句废话。难道这男生还是新生的父亲不成？
男生点点头。
“那我们做朋友吧！人家都说不撞不相识，这就是缘分！”刻意温柔舒缓的语调，能听出强烈的渴求。
林原伊孤独怕了。他希望在新学校有个好朋友。能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上课。而不是终日孤单一人。面前这个男生看上去很舒服，很面善，还很好欺负。
“朋……友？”缓缓吐出，漫长，犹如一个世纪。
“是啊，朋友！我叫林原伊，你可以叫我原伊，你叫什麽？”原伊笑得理所当然，淡淡的小酒窝浮现，黑色眼眸里，流光瞬间闪烁，很快隐去。
即使穿著普通衬衫，浑身上下，贵族气质显露无疑，骨子里，本人都没有察觉的骄傲根深蒂固。只是笑起来，嘴角牵出温暖天真的弧度，不似贵族普遍的傲慢。
有时，骄傲和傲慢，不能同曰而语。
男生有种错觉，眼前少年，身後长出了一对翅膀，正扑哧扑哧，贵重羽毛洒落一地。
伸出手，便可以随意拣到一根，珍藏心底。
男生小声道：“好，我叫方清。我们是朋友。”声音很轻，很坚定。原伊听得很清楚。那一霎那，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即使多年後，真的是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後，久到沧海桑田，许多人，离开了，又有许多人，填补了空缺的位置。
林原伊仍记得那个时候的心境。
两人重新在队列里排好。前後被家长夹心，这滋味，不怎麽好受。似乎每个孩子，不论贫富，都有家长的陪行。
“小方，你爸爸妈妈为什麽不来送你啊？”林原伊并不会考虑太多，直接问出了心中疑问。
方清微愣，随即缓缓道：“我没有见过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也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一个人住。”语气很自然平淡，没有一丝尴尬和感伤，就仿佛在陈述一个陌生人的事。
“和我好像，我不记得我的妈妈长得什麽样，爸爸也已经……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找到同病相怜的夥伴，原伊觉得眼睛酸酸的，用手使劲揉眼睛，来掩饰再次的失态。
“不要……难过。”口才笨拙的方清不懂怎麽安慰人，慌乱的拍拍原伊的背，“我们是朋友。”
无需多语，原伊感受到了来自朋友的暖意。勉强挤出一个变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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