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

里面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潢，有的只是两个卧在病床上的老人。周围的一切似乎为了迎合这样的情景，也只剩下惨白的布景。

        “……是……顾独吗？”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非常老，不仅头发全白了，面容枯槁，连眼神也浑浊不清，活像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

        但是顾独知道，其实她根本还不到六十岁而已。

        “你回来是为了遗产吧。”另一边病床上的男人看着顾独，古井无波的眼中，透不出更多的情绪。

        啧，阔别这么多年的相见，开场白却这样伤人。明明是血亲，结果却像是仇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和父母之间开始变得冷漠，出口就是伤人的话，失控的像是发狂的野兽。可惜是两败俱伤。

        顾独走到面对这两张病床的沙发上坐下，“我只是被某人邀请过来，见你们最后一面而已。”事实上这样的过场，这样的试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继续说话，静悄悄的死寂蔓延在这个充满白色的房间。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叹息，猛然站起身，拉开房门——

        “遗嘱我写好了，会有你一份的。”背对着顾独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那份还是可以转下去的。”

        握着门把的手无声的收紧，留下手背上的青筋吱嘎这撑开。“咔。”门被关上。

        至始至终中说过一句话的女人，在顾独出去后也没有睁开眼睛，没人看见颤抖的睫毛下，飞快的闪过什么，隐入衣领中。

        门外的顾独靠着门，缓缓地滑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如小时候一样蜷缩着贴着门，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身上，悄无声息地隐匿在纤维里，除了湿漉漉的触感，就再找不出痕迹。

        夜晚，顾独躺在清冷的客房里，有些愣神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里的东西繁多而错杂，让混沌的记忆更加无法突出重围。

        呆呆的抬起手，“啪！”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找回了点神智，脸上摸起来还带有火辣辣的刺痛，顾独呲牙咧嘴的笑着，真是没想到，她居然对自己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到卫生间里用冰凉的水擦了擦，顾独就不再管了，钻进这个冷硬的被窝，却莫名的湿润了眼睛。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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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独，发什么呆呢，快吃饭！”顾独回过神，看着表姐许怡脸上熟悉的笑容，心里却不自觉的想要远离她，莫名的觉得危险。

        表姐自幼就失去了父亲，在顾独十岁的时候，姑妈又撒手人寰，所以顾独觉得，虽然今天觉得表姐怪怪的，但是一定是错觉吧。

        “嗯，等下吃完饭姐姐要陪我玩哟。”顾独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什么，抬起头看着许怡，静静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小小的期盼。

        顾独从小就是独生子女，每次看到别人有哥哥或者姐姐护着的时候，都会升起一股羡慕的心情。但是不管是表姐还是表哥，他们家都住的很远。

        “那你快点吃吧，我们一起努力咯！”许怡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笑着看着这个妹妹。

        顾长峰和自己的妻子李佳怡看着两姐妹有爱的一幕，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小独和小怡可以相处得这么好呢！”李佳怡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心的笑容，身为母亲的心被填的满满的。

        顾长峰给妻子加了一筷子的菜，“是呀，这两个小家伙相处的很好嘛，我还以为小怡都那么大了，估计不会爱和小独玩。”

        画面如同信号渐渐消失的电视，喷溅出黑白零星的斑点，父母的音容笑貌都在离自己远去，声音越变越小，归于无尽的寂静。

        顾独觉得自己被卷进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恐慌与压抑碾压着她，撕扯着她的灵魂。

        被压抑着喘不过气来，失重与窒息围绕着她，顾独一下子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她清楚的知道这里是祖母的家，而今天她到祖母家来，是因为每个星期有家庭聚餐。

        难受的感觉没有消失，依旧围绕着她，让她头痛欲裂。有点茫然的盯着全身镜里，自己矮矮小小的样子，奇怪的觉得有一丝丝违和感。

        “叩叩叩！”门外传来祖父慈祥的声音，“小独，下来吃晚餐了。”

        用力的拍了拍脸，赶走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知道了，我马上就来！”收回视线，顾独打开门，生龙活虎的冲下楼梯，坐到餐桌前。

        闻着饭菜的香味，平常很容易饿的顾独却并没有想吃的感觉，摸了摸肚子，她不由的觉得不安，但是大脑显然放弃了思考，像是平常一样兴高采烈的吃着饭菜。

        “啊，好饱啊！”顾独砸吧了下嘴，“姐姐，陪我去玩嘛，我们去后花园玩捉迷藏怎么样！”

        许怡温柔的回望着她，“好啊，不过小独也不要蹦蹦跳跳的，刚吃饭哦。”眼里全心全意的包容，让看着她的顾长峰和李佳怡默默点了点头。

        “1、2、3……”顾独躲在黑黑的花房里，听着姐姐还在数着数字，切切的偷笑起来，姐姐一定没想到，我这么怕黑还会躲到花房里来吧！

        许怡眼中波涛暗涌，嘴里念着数字，悄悄的跟在孤独身后，再看见孤独进了花房以后，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95、96、97……”手指已经接触到了花房坚实的铜锁，随着一百数完，锁也被扣下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独觉得周围越来越暗，细碎的声音都能让她毛孔直竖，终于她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姐姐，我在这里，你别找了。”

        顾独站起身想要去开门，却惊惧的发现门拉不开，黑暗仿佛是一只手，正把她扯往无底的黑洞。“姐姐！许怡姐姐！你在吗？！帮我开开门吧！”

        她用力地在门上拍了拍，只几下手就麻痛的不得了。“许怡姐姐！我在这里！有没有人啊！”到最后顾独的声音变得愈发小声，开始想东想西的她总觉得背后有一个视线在盯着她。

        转过身，紧紧地贴着门滑下来，跪坐在地板上，冰凉凉的触感像是冷血动物的背，她盯着前方模糊的影子，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忍不住抱紧双腿，逃避似的不去看，闭上眼睛缩在一处。内心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眼泪如同汹涌的洪水决堤而下，幽闭的环境里只留下急促的喘息。

        窒息的感觉似乎越发严重，头脑一阵阵的发晕，胃里难受地想要吐出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吐不出来。

        后来似乎是有谁打开了花房的门，一双细腻温柔的手，轻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小独，你什么事也没有对吧，你只是和我玩了捉迷藏，然后累的睡着过去了对吧。”

        柔和的嗓音无比熟悉，大脑却像浆糊一样，怎么也记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坏孩子躲在这种地方不让我找到，发烧了也不怪我哦。”

        身体开始刺痛，炙热的像是火舌在亲吻着身体，她甚至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失去了知觉，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面前的场景扭曲了，变成了一个火红的房间，耳边还有吵吵闹闹的杂噪声。

        闭上眼，恍然间听到一道机械音，“系统装载中，正在安装……”

        一个身影坐在正对庄园的一栋楼上，红唇弯弯的笑着，眼中映出对面的重重火光，“我说过，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屋里没有开灯，仅靠着熊熊燃烧的火光，找出文件上的文字。“遗嘱……”

        指尖划过最后一句话，“顾独若是因意外身亡，则所有遗产悉归顾长峰外甥女许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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