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策军
越红莲回到崇仁坊越府,沈青颜还在房内睡得昏沉,但桌上还留着一碗粥。
越红莲一身风雨味，不想靠近沈青颜怕惊扰了她。
摸了摸碗身,粥还是热的。
“你去哪儿了？”沈青颜揉了揉眼睛,想要从床榻上坐起身，突然腰椎酸痛，坐着不动了。
越红莲轻揽她的腰，默默地为她输入仙气缓解伤痛。
“去帮你抓了一副药，一会儿熬了给你喝。”
“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越红莲习以为常的搂抱在沈青颜看来还是有些太过亲密，她从越红莲的怀里挣扎出来，慢慢走到院子里去。
越红莲将天南星的花根先行熬上，再回到院子里看沈青颜,依旧是一副落寞的样子。
越红莲绕着她慢慢踱步，三两圈不算完，一连走了十多圈，狐狸尾巴也懒得藏，九条毛茸茸的白尾巴拖在襦裙后面刷地。
沈青颜看她都觉得累：“你转什么圈？”
越红莲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状：“我在想，我家小笨蛇又在被什么琐事缠身。”
沈青颜：“……”
越红莲：“让我猜一下好了，大抵还是因为你师父那件事跟自己过不去呢？”
沈青颜不语，越红莲仰头望天：“就我看来，情分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给予的，你待人好人不一定待你好，之后还反咬一口，即便如此，你还念念不忘，这不是深情厚谊，是愚蠢。”
沈青颜：“她毕竟是我师父。虽然她对我不义，我也取走了她的性命，看似公平，但我心中难免不安……”
越红莲：“这不安没有必要，也容易化解……”
沈青颜抢声道：“上仙大人，可能你我心境略有不同，我没有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只是有点不开心。我想要多些独处的时间，希望上仙成全。”
越红莲垂下肩膀，双手合十，微笑离开。
药熬好后沈青颜喝下，顿感身心舒坦，倦意浓浓，才醒不一会儿又有了睡意。越红莲让沈青颜放心去睡，她会将晚膳做好。
“你……当真会做饭……？”话还没说完沈青颜就抵不过睡意两眼一翻睡了过去，甚至毫无防备之态以真身示人，看来真是彻底舒服了。
越红莲侧卧在沈青颜的身边，一步不离。
沈青颜睡了三天三夜，越红莲就这样陪了她三天三夜，偶有入眠，听见屋外马蹄声不断，醒来扒窗看了一眼，午夜时分长安道上竟有军马狂奔，看衣着也不似金吾卫，莫非京师有大事发生？
沈青颜醒来时饿得饥肠辘辘，越红莲早就备好了一桌的精致佳肴候着她了。
沈青颜：“你去哪儿弄得这些吃食？这季节长安城正是食材缺乏，前些日子我想要去备些食材店家都不卖了。”
越红莲坐到她对面：“长安没有，洛阳有。”
沈青颜：“你跑了一趟洛阳？！七百多里地你往返就为了这些吃食？”
越红莲将筷子放到沈青颜的手中，笑得得意：“我可是上仙。”
沈青颜面上发烫。以前虽是同一屋檐下，至少也还有步唤雪添乱，但现在步唤雪被收去月宫，先下只有她和越红莲二人独处。
想着沈玉的事情分散了她一些注意力，但注意力一旦回弹，一袭红衫光彩照人的上仙越红莲就坐在她对面对她笑得露白牙，她忽然就有些慌了。
“那么远的路……下次不要了。”避开越红莲直视的目光，沈青颜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最早越红莲莫名对她的好对她的庇护一直都被她理解成是心有诡计想要和她师父较量，但现在知道真相，自己竟然是她苦苦追寻三世的恋人……
越红莲选择让沈青颜亲眼看见过往，选择让这份情意真真实实地摊开在彼此眼前。
越是这样，沈青颜越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越红莲：“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
沈青颜摇头：“不……”刚否认一半，突然发现眼前这些菜色模样古怪！
“这……这都是什么？”沈青颜盯着盘中菜，心中有莫名的抽搐感。
“荷叶翡翠烧鸡、爆锅牛蛙、上天入地蒸蝙蝠、一支银枪战地虎。”
“……”沈青颜拿起那根“银枪”，“什么是地虎？”
“就是，田鼠。”
“田鼠串？”
“不合胃口？你们蛇族不是最爱吃这些？”
沈青颜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次掀翻桌子的场面，全都被她生生地忍了下来。
“这些都是……从洛阳带回来的？”
越红莲点头，严肃道：“都是此品类中最上等、最肥美的食材。这个季节能备齐了可不容易。”
沈青颜含笑道：“上仙好意没齿难忘，但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概是前些日子睡太多，这夜沈青颜没能入睡，身体状况日益稳定，开始惦念食物。
越红莲睡着了，不想打扰她，沈青颜独自起身想要出去觅食。
城郭内店家早已打烊，沈青颜打算去城外碰碰运气。
走在夜间的长安大道上沈青颜不想碰见金吾卫惹麻烦，往黑暗的角落里走。身后突然传来马蹄隆响，她拐进坊边小巷子里藏身。
马蹄声渐远，她正要再起身，忽有人声传入她耳里。
“小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郎君……夜深了，为何你还在外游荡？”
“刚与友人饮酒归来，喝得有些迷糊，找不到归家之路……”
“哎呀郎君，小心。”
沈青颜跃上墙头，借着月光看见深巷内有一男一女依靠在一起。男子衣衫松幞帽歪斜，扶着他的女子襦裙曳地面容娇美。
“郎君家住何处？奴家带你回去可好？”
年轻男子看着女子笑，酒气浓浓，最后干脆一头栽到她的肩膀上，闭着眼指着天：“吃酒前还记得，吃了之后……这哪儿是天哪儿是地我都有些分不清了。小娘子，可否让我去你家借宿一宿？”
沈青颜心中默默叹息：浮浪人类，要找乐子却找到一只妖，恐怕性命不保。
小娘子咯咯地笑：“我家可只我一人，郎君要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害怕？”
男子哈哈大笑：“我有什么好怕？这话倒是我来问你合适。”
小娘子：“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去吧。”
二人环腰共行，沈青颜想要跟上去，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了。
越红莲将她拖住，无奈：“我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哪儿去了，原来又是要管等闲事。”
沈青颜正要反驳，突然腹部雷鸣阵阵……
越红莲：“原来是肚子饿了要出来觅食，你告诉我一声我一炷香的时间就能为你布好一屋子的山珍海味……”
沈青颜用手掌挡在越红莲的脸前：“上仙不要提到食物，你一说，我就想到一支银枪战地虎。”
越红莲：“……为什么你不爱地虎？”
沈青颜：“……狐仙大人！地虎应该是你的最爱吧！”
越红莲：“咱们的口味应当特别相近。”
沈青颜一口老血梗在心头，不想再和越红莲多言，再回头发现方才那男子和妖怪已经不见踪影。
“都是你！人不见了！”沈青颜顺着妖遗留下来的妖气急步追赶，越红莲跟在后头连连摇头。
循着妖气几乎要奔到最北边，感觉越来越靠近时反而妖气消散了。
一群烈马奔至，骑乘将士各个精装，为首的是一位女子，单手御马，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银晃晃的长枪——沈青颜一下子就想到了“一支银枪战地虎”……
“苏统军，这儿又有一具尸体。”士兵从黑暗的角落里跑回来禀报，“依旧是被开颅破肚，且取走了胫骨。”
苏统军下马走到尸体边，看了眼尸体后让人抬走。
一位高个士兵走到她身边道：“苏统军，这已经是本月京师发生的第三期离奇凶案……莫非真的是妖魔当道，作乱长安？”
苏统军严肃道：“此事暂且不宜声张，禀报大理寺，申请大理寺协助办案。”
“是！”
“奇怪。”越红莲在沈青颜身后突然发话，吓得全神贯注的沈青颜一激灵，“长安城内出了这种案件为什么大理寺不先出马，竟让当兵的来调查？而大理寺还落个陪衬的角色？”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看上去不像是作战的士兵。”
越红莲狡黠一笑：“想知道吗？”
沈青颜点头。
越红莲：“走，咱们跟踪。”
沈青颜：“……”
越红莲和沈青颜一路跟到了大明宫内，东方泛白，一长须老者着褐袍而来。
“诸位辛苦了。”老者率先发话，“可否用过晚膳？”
“李中书不必客气，神策军灭神亲卫队想要求见圣人。”苏统军道。
“苏统军有何事与我说便是，圣人近日身体欠佳早早安睡了，明日一早等圣人醒了我自会转达。”
神策军面面相觑，苏统军看着李林甫片刻，道：“当初灭神亲卫队也是经由李中书之手创立的，圣人安寝，百姓之福。”
李林甫道：“神策君本是禁军，各个本领超卓，但仅有禁军远远不够。李唐内忧外患，不遂之年妖魔横行，你们这些灭神亲卫队都是从全国各地选□□的奇能异士，本领凌驾于凡人之上。我们李唐的江山，百姓的性命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
神策军：“……”
苏统军道：“吾辈使命铭记于心，但这次要和李中书禀告的却不是一件好事。”
李林甫：“哦？”
苏统军：“京师内有妖，已害三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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