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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跑,不要走,不要停(上)


第1章——跑,不要走,不要停!(上)

        狂风呼啸,世界一片黑暗。鹅毛般的白雪自黑暗的天空中飘落,狂风舞弄飘落的白雪,纷纷扬扬地遮住了视线。

        阳光、和风、笑脸、绿叶,一切与温暖有关的东西都与这里绝缘,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黑暗、寒冷、冰雪、狂风、压抑所取代。

        又是一年冬季。

        可今年的冬天,却让嘉文感到格外的寒冷。

        “啪!”

        嘉文稚嫩的小手撑在冰冷的青铜大门上,刺骨的寒冷从青铜大门上传递过来,仿佛青铜大门上隐藏着两条阴冷的冰蛇,在嘉文胖乎稚嫩的小手接触到大门的时候,冰蛇便顺着掌心钻入身体,随后带着刺骨的寒冷在血管中蠕动,最后停在心窝处,留下锥心的寒冷。

        青铜大门上传来的冰冷令嘉文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幼小的身躯瑟瑟发抖,他本能的想要将手掌缩回,离开与青铜大门冰冷的接触面,但感受到身后那道冰冷威严的目光,嘉文用力地咬着牙邦,最终还是克服了退缩的本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憋红了英俊的小脸,努力推开这扇青铜大门。

        克服本能,往往要比遵从本能要来的困难。

        看到嘉文由始至终都没有将手掌抽离青铜大门,完全将那股钻心的寒冷承受了下来,克服了人类与生俱来褪怯的本能,盖伦那双冷漠严厉的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赏。

        对于身高不过一米三,年仅五岁的嘉文来说,高达五米,重达一千五百多斤的青铜大门无异于一座大山。

        “吱呀。”

        嘉文刚推开青铜大门,一股凌厉的寒风便对着他凶猛扑来,狂风裹着鹅毛般的雪花,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冷风寒雪瞬间带走了嘉文体表上残留的热量,暴烈的雪花遇热在他身上迅速溶解,变成冰冷的液体,将他单薄华贵的丝绒睡衣浸的湿透。

        受到寒风冰雪的刺激,嘉文全身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幼小的身体瑟瑟发抖,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外面,是一个冰雪,暴风,黑暗交织而成的世界。

        凄厉的风声呼啸,仿佛黑暗中隐藏着无数野兽在嚎叫。

        对面眼前的这个黑暗、烈风、暴雪、寒冷交织而成的世界,不要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会惧怕。

        然而,嘉文收到的命令却是要顶着黑暗,暴风,冰雪踏出家门,在这个冰雪,暴风,黑暗交织而成的世界中进行训练。

        踌躇良久,嘉文终究还是没有踏出门口,而是微微转身,颤抖着幼小的身体,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带着乞怜,对那魁梧威严的身影说:“哥哥,我冷。”

        说完,便下意识的向着那如山般高大的魁梧的身影走去。

        对于一个五岁孩童来说,那道高大魁梧的身躯,便是这冰天雪地狂风呼啸的黑暗世界中最温暖舒适的避风港。

        嘉文走到那道魁梧伟岸的身影旁边,正想要伸手抱着他的大腿,企图得到一丝温暖的慰藉时,却被冷漠而威严的他一脚踢中肚子,庞大的力量让嘉文幼小的身体在地上狠狠翻滚了几圈,最后在门槛上停了下来。

        “砰。”

        白皙胖乎的小脸与冰冷坚硬的门槛碰撞摩擦,顿时变得红肿起来,凝结着冰冷温度的稚嫩脸庞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出去。”

        盖伦环抱着着双手,面无表情,高大雄壮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性的俯视感,冷漠地看着被踢倒在地的嘉文。

        这个男人冷漠的语调,比冰雪寒风更让嘉文感到寒冷。

        嘉文如同受伤小猫一样,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脸颊红肿,眼眶通红,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我冷。”

        幼小的嘉文抱着身躯颤抖着,再次发出弱弱的乞怜声。

        “冷?”盖伦那仿若炼狱深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精光,如雕塑般坚毅的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戏谑,“然后呢?”

        “我……我怕。”嘉文弱弱地乞怜道,眼前这个凝重如山的男人嘴角那丝冰冷、邪恶的戏谑,让幼小的嘉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冷,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绝对不能退缩!我要告诉你,这不是一场训练,这是一场战斗!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场战斗,暴风是你的敌人,冰雪是你的敌人,黑暗是你的敌人,恐惧懦弱更是你的敌人!”

        盖伦的声音比冰雪还要寒冷:“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出去,把胜利取回来,要么被我打死,除此之外,绝无第三个可能!”

        “我们德玛西亚人,什么都可以缺乏,就是不能缺乏勇气!光之盾皇室的唯一的继承人,即使做死去的英雄,也不做活着的懦夫!记住,你是光之盾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是德玛西亚未来的君王,你是德玛西亚皇子!”

        “这可能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也可能是你此生最大的不幸!”

        盖伦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对着门外一指:“出去!走上你的战场,去取得你人生中的第一个胜利!如果你不想被冻死,那就拼命的跑吧,跑到你全身发热为止,跑到你从黑暗看到光芒为止,到最后你会发现,寒冷并不可怕,黑暗并不可怕!世界上并没有可怕的东西,只有未了解的东西!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当你完全明白这一点,克服恐惧时,你才能远离死亡!”

        盖伦微微弯腰,向着蜷缩在地的嘉文压了下来,雄壮魁梧的身躯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刚毅硬朗的面庞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他如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嘉文,音量突然增大:“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我是不可能会出手帮你的,你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毅力跑够二十圈才能回到房间里去,我再强调一次,这不是一场训练,这是一场战斗!要么胜利,要么死亡!如果你不能取得胜利,我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埋葬在风雪中!”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光之盾皇室的唯一血脉,作为未来的德玛西亚皇帝,你绝对不能恐惧退缩!面对自己的敌人,唯一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直视他,勇敢的去和他战斗,如果你害怕,被恐惧支配,只会用后背去面对自己的敌人,连面对战斗的勇气也没有,那么,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雄壮严厉的声音,竟把暴风呼啸的声音也压了下去,久久回荡在巨大的城堡中,如同炸响的惊雷。

        嘉文被嘉文那威严宏大的声音震得胸口阵痛,头脑发晕。盖伦那没有半点温度的冷漠眼睛更是让他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嘉文不明白,曾经那个会对他展露笑容,会亲昵的把他举起肩膀上欣赏美丽的夕阳,让他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的盖伦,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如何威严冷酷?

        盖伦对嘉文的眼泪视若不见,深邃幽深的眼神反而更加锐利了起来,如同锋利刀子一样割在嘉文身上,他冷冷地说:“眼泪,懦弱的产物!记住!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流泪,也要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流泪!男人的眼泪,就是一种罪!”

        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的嘉文仰着红肿的小脸,看着盖伦那冷硬刚毅的脸庞,毫无感情的锐利目光,听着盖伦那并冰雪还要冷厉的言语,嘉文深藏在骨子的倔强被彻底激发,他用力地咬着嘴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带着一股愤怒与倔强,踏出了城堡门口。

        终于,整个幼小稚嫩的身体彻底暴露在黑暗、冰雪与狂风中。

        寒风如刀,冰雪似箭,真的好冷!

        柔顺黑色发丝上沾满了白色的雪花,凌厉的寒风将镶嵌着华贵金边的丝绒睡袍吹得猎猎翻滚,寒风如同刀刃般吹过他白皙稚嫩的肌肤,可爱英俊的脸颊上本该有的天真与纯真被刚毅和倔强所取代,长长的黑色睫毛颤抖着,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的急促光芒出卖了他内心颤抖的恐惧。

        嘉文含着委屈的眼泪,顶着暴风冰雪,步履蹒跚,在庞大空旷的操练场上艰难的走着,炽热的泪珠不断从他稚嫩的脸颊上滑下,滴落在冰冷坚硬的雪地上,冻结成冰。

        偌大的城堡,都在黑暗的笼罩下,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幼小的嘉文一个人。

        盖伦那严厉而冰冷的目光,就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源,虽然冰冷,虽然严厉,但无可否认,他激发了嘉文的勇气与倔强,让他敢于去面对自己的敌人,去取得胜利。

        嘉文在暴风冰雪中艰难前行,可年仅五岁的孩童,对面这狂暴的风雪,对面无情的天地之威,实在显得太过弱小了。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当走到第五圈的时候,小嘉文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在雪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稚嫩的童声在呼啸的风雪中格外有穿透力,让人不忍卒听。

        盖伦冷漠的声音再度在嘉文耳边响起:“跑!不要停!不要走!如果你不想被冻死,埋葬冰雪中的话,那就拼命的跑吧,只有拼命跑你的身体才会慢慢发热,生理机能才不会被冻坏,只有拼命跑,你才不会死!”

        “给我跑,去战斗,去把你的胜利拿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在这狂风暴雪中奔跑?为什么要我去战斗,为什么要我去取得胜利?!”嘉文小小的双拳紧紧的握着,用力地捶着雪地,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

        盖伦刚毅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冰冷的声音混合着呼啸的风雪传来:“因为你是光之盾皇室唯一的幸存者,因为你是光之盾皇室的唯一继承人,因为你是德玛西亚皇子!你血管中流淌的是光之盾皇室的光荣血脉,既然你继承了皇族的姓氏和荣光,就应该负担起属于你的责任,不断变强,成为所有人期待的君王!”

        “因为你一出生,就享受到了许多人无法想象的权利,你吃的用的学的和所拥有的,从一开始就比身边的同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在德玛西亚帝国,你可以尽情的去欺负很多人,而不会有人敢要欺负你,就算受到了欺负,也会有一些想要巴结我的人站出来,替你升旗呐喊,为你伸张正义,即使错的是你!”

        “因为你能享受到如此之多的特权,因此,就更应该对自己的国家,对自己的子民尽更多的义务!”

        “在这个强者为尊,以武力衡量一切的世界上,对自己国家自己子民贡献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先变强!你强了,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依然是对帝国最有贡献的人!”

        “因为你是未来的德玛西亚皇帝,是支撑整个帝国的精神力量,因此,当你一出生,德玛西亚的子民就会对你充满期望,而且无比之高,如果你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那么就会让所有人失望!”

        “这么多理由,够了吗?不要再问为什么,这是你的命!从你是光之盾皇室的唯一血脉,继承德玛西皇子这个荣耀称号开始,你的未来的路就已经注定,无法逃避,无法抗争。”

        “所以,站起来!”

        “跑!不要走!不要停!”

        盖伦严厉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魔性的力量,将呼啸的风雪都压了下去,烙进小嘉文的生命里。

        责任,义务,权利……一个年仅五岁,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的儿童,此刻又怎么可能会明白盖伦的话中的含义?又怎会明白责任,义务以及权利这些词汇的沉重?

        嘉文根本不明白,德玛西亚皇子这个显赫的身份,这个荣誉的称号,在德玛西亚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嘉文还是咬着牙,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带着愤怒、委屈、不甘慢慢地跑了起来。

        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操练场吹出一阵又一阵仿佛狼嗥般的凄厉声响。鹅毛般纷乱的大雪中,一个幼小而稚嫩身影,倔强而勇敢的在冰天雪地中奔跑。

        五圈,六圈,七圈,八圈,九圈,十圈,十一圈……

        “盖伦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的天气对一个五岁的孩童是多么的残酷吗?你究竟是想训练他,还是想杀了他?!”

        清亮的声音夹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响彻整个城堡!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闪现在天空中,绝美的脸庞上此时充满了愤怒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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