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最想知道的问题
纯粹的光明，如同纯粹的黑暗一样枯燥和诡秘——在这片纯粹的光明里，有两个黑色的人影正在相互交手：
“快一点！再快一点！更快一点！”“嘭！”
随着一声闷响，钧天再次被释方一拳打的横飞出去重重摔落，忍着胃部传来的抽搐疼痛，他咬着牙根艰难的爬起来。
双目微阖的释方背着双手踱步到钧天跟前：“你又败了——为什么？”
钧天擦掉嘴角的血迹，艰难的喘息：“因为……老师比我更强大。”
“更强大吗……”释方笑了笑，“是更强壮？更敏捷？还是——”释方紧闭的双目“盯”着钧天的眼睛，“看的比你更清楚呢？”
钧天愕然，他下意识的认为释方比他更强大，但实际上，身体机能处于衰退中的释方，无论在力量还是速度上都不如他，至于格斗技巧——释方的眼睛根本看不见！
看到钧天陷入思考，释方微微点了点头。
“在虚拟的世界里，你靠什么打败你的敌人？你的拳头？你的双脚？或者是膝盖和手肘？”伴随着释方的声音，一块巨大的屏幕出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屏幕中一个人形阴影正在用身体的各个部位做出格斗动作——手、脚、膝、肘。
钧天努力思考，然后迷茫的沉默。
“如果这些不够，你可以用一些你觉得有用的东西——”说话间，释方挥了挥手，他身体右侧就出现一排长长的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冷兵器——刀枪剑戟、西洋刺剑斩马刀、武士刀手里剑，还有各种钧天见过没见过的冷兵器。
钧天茫然的大脑思考着该拿哪一种武器，释方的左手再次轻轻一挥，他身体的另一侧又出现一排摆满了枪械的武器架——手枪、冲锋枪、自动步枪、火箭筒，还有各种钧天叫不上名字的单兵热武器。
“选一种吧，”释方微笑的“看”着钧天，“或者几种——如果你觉得有帮助。”
钧天从武器架上顺手拿起一根警棍——他仍然很迷惑，但他此刻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你选了一种看起来最没有杀伤力的武器，”释方依旧笑得很平很，“是担心伤到我这个老家伙吧。”
“不管选哪种武器，我都伤不了老师不是吗。”
“你真的这样认为？”
钧天想起在“游侠号”的虚拟实境中被莉莉丝虐杀的场景，肯定的点点头：“是！”
“但你还是选了它。”看不见的释方指了指钧天手中的警棍，“也许，你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确定。”
钧天没有立刻反驳释方的话，而是沉默的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
“命运令你已经有所察觉，”释方挥了挥手，琳琅满目的武器架瞬间从两人身边消失，“但你还需要时间去慢慢了解——”释方将左手收在背后，右手平伸掌心向上做出一个武术切磋的起手式，将钧天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开始吧！”
“请老师赐教！”
生涩的抱拳行礼过后，钧天以更加生涩的动作扬起警棍敲向释方的胳膊，然后不出意料的被释方轻松躲过，再然后，是一边又一遍的重复……
“太慢……太慢……太慢了！”
面对钧天挥舞的警棍，释方一次又一次轻松的闪避，闲庭信步的仿佛在逗弄一个抓狂的孩童。随着时间的推移，钧天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心态也越来越狂躁。
“该死的！”
直到某一刻，钧天怒吼着释放出全部的力量，扬起警棍狠狠砸向释方——
没有筋断骨折抑或金石相加的动静，释方的指尖出现一抹光点点在警棍的顶端，狂躁的气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恢复了它原有的单调。
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突兀和不可预料，就仿佛一幅躁动的画面被凝固在了这一刻。
“这些好像都没什么用。”凝固的画面活过来，释方一脸淡然的说到。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你张牙舞爪！”钧天恼了。
释方没有因为学生的无礼而生气，仍旧一脸和蔼的笑意：“因为我没有能让你体会正确的方式——那很困难——相比之下，失败是更容易达到的方式。”
钧天努力压抑着怒火：“恭喜了，你成功了！”
“不，”释方愉快了笑了笑，“只是成功的开始！”
随着话音，释方指尖静止的光点开始沿着警棍往上延伸，而光点侵蚀所过之处，黑色的警棍像被橡皮抹过的素描一般完全消失。
“这是什么……！”
光点继续往上侵蚀，抹除掉整根警棍后终于蔓延到了钧天指尖。看到光点侵蚀过来，对未知的恐惧令钧天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乱，下意识的甩动手臂想摆脱那团光点。
“不用紧张，”释方一如既然的淡然，“它伤害不了你。”
释方的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慌乱的钧天略微冷静下来，但从他睁大的瞳孔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完全摆脱对这种未知的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光。”
释方回答的很简单，但这样简单的回答显然无法令钧天释然，而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光点已经抹除了钧天的整条手臂，蔓延至颈部。
逐渐从视线中消失的右臂，让钧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这不是光！你到底想做什么……不！”随着惊恐的叫声，光点迅速蔓延至钧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抹掉了他在这个单调世界里的身影。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但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声音，却还在单调的世界里回荡。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找不到来源的声音，带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喘息，“那我的身体呢！”
“你应该冷静，”在钧天更加狂躁之前，释方继续说道：“冷静的思考，你的身体到底在哪里。“
“我的身体……”暴躁的声音顷刻冷却下来，“我的身体......不在这里！”
释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切都是虚拟的——这个世界，你，还有我！”
“显而易见的道理，”释方伸手在身前轻轻一抹，他面前就出现一个人形的轮廓，并迅速由淡至浓形成钧天的身体，“但如果是这样呢。”钧天还在重新打量自己的身体，释方又打了一个响指，更多的斑驳颜色以两人为中心往四面八方铺开，形成马路、行人、梧桐树、画着一只可爱小猫图案的冷饮店……一座城市，犹如神迹般被创造并凝固在钧天眼前。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钧天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
“这是……你创造的？”
钧天不太确定的看向释方，后者则是一脸淡然。
“你做了一个梦，梦到这一切，”释方似乎答非所问，“这并不困难。”说话间，释方走到哪家画着小猫图案的冷饮店，从带着厨师帽的胖老板手里接过两个做好的冰激凌，递一个到钧天手里，自己吃起另一个，大概是觉得味道不错，闭着眼睛享受的点点头：“味道不错，尝尝吧。”
钧天有些茫然，但还是尝了一口手上的冰淇淋：“草莓味的！”随即像是想到些什么，“草莓味……为什么会有味道？难道它不是虚拟的？”马上又摇了摇头，“不，我的身体还在训练舱里，这不可能是真的！”仿佛在为自己打气一般，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这不是真的。”
“嘿，伙计，你搞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钧天一个激灵，抬头一看，他跟前原本凝固不动的西装男人此刻正对他怒目而视。
“集中点注意力好吗伙计！你弄脏了我的衣服还一点表示都没有，你是想装残障人士糊弄我吗？这招在我面前可行不通，行不通你知道吗！”
钧天茫然的眼神从西装男人胸口的冰淇淋扫过，然后落在了自己右手中少了一大块的草莓味冰淇淋上。
“对不起，我……”
突然的变故令钧天有些愕然，而这样的表现也让西装男人更为恼火了。
“对不起？噢，当然，对不起，然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就是这样想的吗？嗯哼？”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钧天很快恢复了部门冷静，“我……”
“我们会赔偿您的损失的！”旁边的释方适时插了进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这一百块够不够清洗您的衣服……”
西装男人看着释方闭上的眼睛，恼怒的神情很快缓和下来：“用不了这么多——我也不是为了敲诈勒索，只是你的这位朋友太不懂得礼貌了！”
“我替他向您道歉，”释方微微欠了欠身，“他最近心情很糟糕，经常走神。”
或许是释方的道歉很诚恳，也可能是那张绿油油的钞票起了作用，西装男人很快结束了这场小小的冲突并离开。但从钧天紧皱的眉头来看，他的问题似乎还没有解决。
“你的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
释方指指钧天手中少了一块的冰激凌：“这只是件小事。”
钧天也看一眼手中的冰激凌，随即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走回来一脸严肃的盯着释方：“这是一件小事，”抬头环顾四周的一切，“但这些不是！”
“看来你心里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
“我一直都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
释方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先说说，你最想弄明白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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