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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事关上党许氏的未来,由不得三人不慎重,良久的沉默过后,唇角挂着苦涩笑容的许徽打破了寂静:“若不推出般若学派,以我许氏如今的实力,可有别的方法,阻止佛门坐大?”

        她的问题直指关键所在,许亨思索片刻之后,方以笃定的口气,给出肯定的答案:“没有。”

        是的,没有。

        上党许氏的根基太过薄弱,人才太过缺乏,为足够的名望争取民心,又不能像别的世家一样强取豪夺,这就注定了极多因素掣肘他们的发展。

        如果北地佛门一心,勾连本来就首鼠两端的西域,全力支持胡人,就凭如今大齐被世家所把持的腐朽朝政,五胡乱华,神州陆沉,仅仅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见祖父还是没说话,许亨轻轻笑了笑,声音之中多了几分轻快的意味,又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激昂:“祖父,与其顾虑这个,考虑那个,倒不如放手一搏。若真得偿夙愿,别说般若学派,就连佛门也得俯首称臣,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如此,岂不痛快?”

        许泽柔和的目光,在许亨与许徽身上流连片刻,又挪到了法华经之上。

        许亨才华横溢,高傲自负,还拥有少年人特有的豪情与跳脱,是一块未经琢磨的钻石,定将光芒万丈。许徽心思细密,低调谨慎,又因前生之事,总是追求周全与稳妥。这样的两兄妹,若能维持一如既往的感情,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相互配合,纵然他离去了,也能对儿孙彻底放下心来,可偏偏……两者之中,身为主导者一方的许亨,性子还没有彻底定下来,而人心,本就是这个天底下,最善变的存在。

        想到这里,许泽在心中轻轻叹息。

        没到四十七岁的他,若是在前世,还属于年富力强,应当大展拳脚的年岁,距离退休也得十三年。可在医疗条件极为低下,一个风寒着凉就能要人命,一场普通瘟疫就能成千上万死人的大齐,四十七岁,已经算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人啦!

        察觉到祖父的情绪有些低落,许徽还以为许泽是不满许亨激进的言论,连忙转移话题:“祖父,孙女是不是得离开书房了?算算时间,钟前辈也应该快……”

        “钟完?”许泽唇角微微上扬,带了些讥讽地说,“难不成你以为,这么一件小事,钟完还会亲自过来与我赔礼不成?”

        “可是……”

        许泽望着最重视的孙子与孙女,神色平静,话语如刀:“颍川的诸多世家,高傲狂悖,连吴姓与北姓都瞧不起,岂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出身寒微的北姓世家?若非钟家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吴姓侨姓世家清楚内幕,嫌弃芸娘在钟家无半个人依靠,不肯以青年才俊相许,钟完碍于面子与家族声誉,不能随便让芸娘出嫁,才弄得高不成低不就,这桩婚事,怎会落到子储身上?这些年,许氏与钟家看似和谐的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一点,难道你们都不明白?”

        许容与钟芸的婚礼,将原本毫不相干的上党许氏与颍川钟氏勾连在了一起,成就一份太平年间,无事情况下互相帮助的盟约。但自从本该成为上党太守的许容病逝,钟夫人又无子傍身之后,钟氏众人对钟夫人的定义,就从“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发挥效用的棋子”,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纵然没有今天这么一出,明天,后天……总有一天,积压多年的矛盾会爆发出来。就好比今日,钟家的人让许氏走侧门,许氏视作羞辱;但对钟家的人来说,皇室哪怕再落魄,再不如人意,也比五代之前尚属寒族的北姓世家好,自然要分个主次出来。在钟完看来,哪怕自己的母亲与妻子做得不地道,也没必要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扯下脸来,亲自过去赔礼道歉。毕竟,钟完曾做过的官,比许泽大多了;而钟氏七百年的底蕴,更是许氏远远不能比的;钟完奈何不了许泽,这的确不假,但许泽就能奈何得了钟完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是新兴家族与老牌家族观念的矛盾,基于同样缘由的不同事情,并不发生于许氏一家,而是发生在每一个北姓与吴姓侨姓碰撞的角落,只是缺少一个迸发的火苗罢了。家族与家族之间,绝不会存在永远的朋友与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罢了。

        许亨闻言,不由冷笑道:“钟完再得意又如何?他最看重的三个孙子,的确个个有才,可他们三个,一个眼高于顶,没有自知之明;一个心胸狭隘,难成大器;一个沉溺酒色,为短命夭寿之相。若是太平年代,隐藏在大宅之中,做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学问,遇事和稀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就罢了。可乱……如此特殊的时刻,偏偏后继无人,曾经的风光,定然是一场空!”

        他才华横溢,心气极高,容不得旁人看轻污蔑,听见钟完表面上温文和蔼,实际上对许氏是这种心态,对着祖父与妹妹,就有些受不住了。许徽快速回想了一下大齐地图,略带失望地说:“颍川地势太好,环境又极为优越,除非胡人入侵,否则很难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听见许徽这样说,许亨不由愕然。

        一年未见,妹妹何时变得如此凶残?遇事不想着怎么从政治上打倒自己的敌人,反而想到武力消灭?不过……许亨摸摸下巴,开始思索许徽提议的可能性。

        徽儿说得不错,就算是政治斗争失败,凭着世家的底蕴,也很难将之彻底极快,胡人入侵就简单多了。摧枯拉朽,屠城灭族,秀才遇到兵,再有理也说不清啊!问题是,上党在颍川北部,倘若胡人入侵,先遭殃得定是上党无疑。

        “很难办啊!”不知不觉,他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许徽好奇地问,“什么很难办?”

        “让胡人入……”许亨刹住话头,尴尬地笑了笑,就见妹妹没好气地别了他一眼,说,“若真为了私怨,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就当没你这个哥哥!”

        许亨刚想说什么,许泽突然道:“胡人不行,流民呢?”

        听见许泽的问题,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勘察过形势的许亨摇了摇头,不大赞同地说:“颍川势力交错,官员不敢太过嚣张,百姓生活尚可,不会兴起造反的念头。别郡流民,若聚齐数十万人,拥有一个足够优秀的领导者,以人命对上诸多部曲,死战不退,方有一丝胜利的可能,但这也太……何况,颍川若毁,诸多书籍也……”

        认真听着许亨分析的许徽想了想,才问:“听阿兄一言,我突然想到,咱们的间者,能不能混入太平道之中,待日后……也好寻找机会,为自己谋利?”

        道教是大齐的国教不假,却也因此分出了太多流派,像天师道,五斗米道这种都是经官府审核批准,能够拥有自己的道观道场,在世家中也拥有极多信徒与极高威信的存在。至于太平道……它的大名在大齐,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它的宗旨以及行动方式,与天师道截然相反——从创道祖师张角开始,太平道的历代继承人,都孜孜不倦地投入到团结劳苦大众,坚决走造反路线这一很有前途地事业之中。哪怕官府剿了又剿,世家一再镇压,太平道的教义与传承却一直没断绝,永远在大齐脆弱的时候掀起反旗,给大齐本就摇摇欲坠的统治再来上那么一刀。

        关于这一点,许泽其实蛮佩服张角的,毕竟换了一个时空,东汉也变成了大齐,那么多英雄人物全被蝴蝶掉了。这位太平道的创始人却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听见妹妹的建议,许亨的心思也活络开了,他刚想说什么,许泽就断然否决:“不行。”

        宗教的洗脑功力,实在是太强太有煽动力了,许泽可不敢保证自己派出去的间谍在太平道待个十年八年,还能保持对上党许氏的忠诚。何况这种宗教,想造反就一定要吸纳别的力量,而且很可能是无条件吸纳投诚的力量,特别容易分散权力不说,安插人员也方便,犯不着一开始就来这么一下。

        见许徽满脸失望,许亨有点不死心,许泽深深地觉得,太过聪明,思想太灵活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抽出自己小心翼翼拓下的法华经原文,说:“亨儿、徽儿,你二人对梵文亦极为了解,这几天我们不再出去,一道译出法华经,也让你们对般若学派多一些了解,纵旁人问起来,也少几分刻意的做派。”

        一听要翻译经文,偏向道教胜过佛门的许亨下意识皱了皱眉,许徽也有些郁闷,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们都清楚,无论是对他们,对许泽,还是对上党许氏来说,硬仗,都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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