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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银发精灵酷哈


布莱尔·喀斯特迪坐在囚笼里发呆,天匪军把他关到这里之后除了供吃供喝之外不闻不问。那个法拉尔迪·布列尔斯卡都没来看过他,好象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是的,本来那个天匪军小副官扎特还指望从他们审问自己的过程中了解一些外面的信息呢。

        这位年轻的副官对自己效忠的势力的担忧远甚于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他时常乐观地想,之所以不来关问自己,那就说明父亲目前安然无恙。他们留这自己的命,是当作和父亲交涉时的砝码。

        守卫的士兵除了给他戴上沉重的手铐脚镣之外倒也没多加折磨,供应的伙食还过得去。整个牢房里除了光线太过黑暗、空气不太新鲜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缺点,这两个缺点在称作是监狱的地方简直不能称作是缺点。

        牢房里不知道日夜,囚犯们以狱卒送饭的时间来计算日子。

        他有两位奇怪的狱友: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梦费雯丽娜修女;以及平时沉默寡言的地精灵酷哈。

        那个狱卒每天给他们两份牢饭。酷哈每次都是默不着声地把东西吞下肚,而梦费雯丽娜修女总是一面吃着牢饭,一面抱怨伙食低劣。她还时不时地列举一些外面的美食,种类之多,连贵族出身的小副官扎特都大开眼界。不过这位副官自知自己的家族对吃没什么太多讲究,所以他在梦费雯丽娜修女抱怨时不敢贸然答话,以免出丑。

        每当吃饭的时候,小副官扎特就能听见梦费雯丽娜修女那一面敲击木盘一面独自嘀咕的独特独白:

        “以圣母的名义发誓,如果再给我一只烤火鸡翅膀,让我立即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话虽如此,当大家吃完饭以各自的方式打发自己的无聊时间的时候,最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危的就是她。

        “唉,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想吃一次伯洛伦奶酪维斯特尼亚馅饼桑菲尔德特制葡萄藤烤肉爱尔兰德金枪鱼沃尔德郡大炮面包罗切斯特糯米饭团……最好再来瓶桑菲尔德郡干红葡萄酒,那斯特罗伦的也行,不过矮人酿的酒性子太烈,没有哈菲尔桑德里郡产的可口。”梦费雯丽娜修女能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头晕眼花的小副官扎特除了自己采邑里的几样特产之外什么也没听清。假如他能梦费雯丽娜修女这句话听清楚,就会发现满足这个贪吃修女最后愿望恐怕要周游整个紫风大陆。

        梦费雯丽娜修女本来倒可以成为这不知道尽头的牢狱生涯的好伙伴——只要她把每天的抱怨话题内容更新一下的话,假如他的狱友只有一位,他会寂寞死的。

        那名俊美的银发精灵性格与梦费雯丽娜修女完全相反,他几天里说的话全部加起来恐怕还没有梦费雯丽娜修女一次饭后抱怨的多。

        几天前,小副扎特借着狱卒的火光曾经见过地精灵酷哈的外貌。如今,在自己完全适应了这个黑暗的环境之后,他可以在牢笼的角落里轻松地用眼睛找到那个石雕般的存在。是的,他就像一具石雕。黑暗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面纱,遮盖了他美丽朦胧的脸庞。

        除非梦费雯丽娜修女主动找他说话,他一声不吭,仿佛呼吸都断绝了似的。小副官扎特曾经主动向地精灵酷哈提出友好的问候,回应的只有无边的沉默,于是小副官也就不再主动去撞这个钉子了。

        假如一口咬定酷哈就是石雕,似乎也有点不太妥当,每天某个固定的时候——大约是第三顿饭吃过之后再过去三到四个转置的那个时刻,这具沉默寡言的躯体里就会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黑暗里,他躬起了身,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胸腔里的一切东西都吐出来。有几次,小副官酷哈清楚地从那边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日复一日看着酷哈咳嗽的样子,他明显感觉到了死亡女神戴米丝在向这位狱友走近。

        每当这个时候,梦费雯丽娜修女就会婉言请求小副官扎特从她手里拿一枚药丸给酷哈。当小副官扎特手持药丸靠近另一边酷哈的牢笼时,就会看见那个平时平静如水的人儿疯子般地扑到与他相邻的铁栅栏上,伸出他那只沾染了自己血液、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手。除了咳嗽,他不哀求,不痛哭,不发出一切一位病人应该发出的声音。那种无声的沉默让小副官扎特多了几分怜悯、几分害怕。

        小副官扎特一直认为,男人除了战死沙场之外就应该在亲人身边宁静地死去。要是他像地精灵酷哈这样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假如圣母允许他的信徒自杀的话。

        所以每当这个时刻,他不顾自己肋骨间尚未痊愈的伤,尽量快地把药丸交到酷哈手里。病人服下药剂还要咳上一会,这才沉寂下去。

        有几次,地精灵酷哈的咳嗽声和小副官扎特手脚间的锁镣声惊动了狱卒,他们点着火把往里一照,嘀咕几句后又把房门关上。时间久了,他们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小副官曾经听到某个狱卒抱怨上头怎么还不把两个碍眼的家伙的处理方案决定下来,那个小队长模样的人说:“布伦迪尔中将很忙。”

        有一次,他向梦费雯丽娜修女问起地精灵酷哈的疾病,修女含糊了半晌也说不明白,隐约说是他在冰水里冻坏了肺。

        小副官扎特曾经听说过,生活在海边以采珍珠为生的人,常常因为潜水的时间太长而伤了肺。等病状重到使他们不能再入水时,他们就会像酷哈这样一面咳嗽一面缓慢死亡。自从听了那个故事之后,小副官扎特便不再佩带镶有珍珠的饰物,甚至抛弃了他原来的佩剑——那剑柄处镶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英勇小副官曾经在战争里夺去无数敌人的生命,但他不允许因为自己的享受夺去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生命。

        其实他不知道,世界上有哪一样东西,不是用其他人的血汗生命换来的呢?

        有一天,在小副官扎特享受饭后的小惬时,从地精灵酷哈那边突然传来了清幽的笛声。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后他便被这动人的笛声唤醒,转过身,只见那原本只应有黑暗的地方有了微弱的光亮。在那淡淡的,雾霭般的银色光芒中,地精灵酷哈那张苍白的脸一清二楚。梳妆整齐的白色长发披落而下,他手里正拿着一根精巧的银色短笛,它便是光明的来源,也是这不属于凡间的美妙音乐的源头。

        狱卒也被这天籁般的声音惊动了,他们打开了牢门,点着一根木柴朝里面张望,他刚想开声呵骂,就被这迷人的音色征服了。以至于他一直站在牢门口怔怔地听地精灵酷哈吹奏,直到被快要燃尽的简易火把烧了一下才大叫惊觉。

        小副官扎特没听见狱卒的叫声,他的灵魂已经先在这美丽多彩的世界里睡着了。

        梦费雯丽娜修女是第一个鼓掌叫好的人,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过这支曲子。

        没想到自己在牢狱中居然能听见这么美妙的音乐。

        那狱卒也发会呆,下一次他送饭的时候特意帮地精灵酷哈加了菜,和颜悦色地要求他的囚犯再演奏一曲。

        地精灵酷哈冷峻的面孔不理不睬。

        梦费雯丽娜修女在那边叫翻了天,连声敦促酷哈答应。

        地精灵酷哈依旧不理不睬。

        狱卒见百般利诱无效,举起了军刀威吓。

        地精灵酷哈还是不理不睬。

        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坐在牢笼的角落里,除了咳嗽和偶尔回答梦费雯丽娜修女的几句话,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天他吹奏过的曲子就像一场梦一般,确实而又虚幻地存在着。

        小副官扎特对这位看上去垂死的病人越发怜悯了。有天晚上,那段诱人的笛声在他脑海里回荡,病人服药之后的轻声咳嗽传入他的耳中,他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梦费雯丽娜修女问道,不等他回答,她便径自说了下去:“其实该叹气的是我啊,我被扎特这个混蛋连累,被莫名其妙地关在这里。不过,照现在的样子看来,出去的话会更糟,别了,我的伯洛伦奶酪维斯特尼亚馅饼桑菲尔德特制葡萄藤烤肉爱尔兰德金枪鱼沃尔德郡大炮面包罗切斯特糯米饭团……”

        “……”小副官扎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好了,等梦费雯丽娜修女把话说完,他才说道,“在这个空气不新鲜的地方,对地精灵酷哈的病不太好吧。”

        那个沉默的人儿突然站起身来,伸手拉弯了铁栅栏,径自走了出去,就像出自己家门一样自然。

        “小精灵,你上哪里去?”梦费雯丽娜修女惊奇地问道,尽管他这个伙伴古里古怪,这样突然越狱也太仓促了。

        “我出去透透气,外面的新鲜空气对我有好处。”银发精灵说,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了地牢的门,外面的狱卒居然也没有发觉。他就这样幽灵般地飘了出去,带上了牢门,留下了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我说,这家伙真奇怪。”小副官扎特讷讷地对他唯一的狱友说,“看他这幅从容不迫的样子,是说他艺高人胆大好呢?还是说他神经大条好呢?我们现在可是囚犯!”

        “兼而有之吧。”梦费雯丽娜修女回答,“假如他不是有我这个累赘的搭档,随时可以越狱逃走。像我这样蹩脚的法师可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为什么他不……”小副官扎特刚问了半句,立即自己想到了答案。地精灵酷哈为什么不独自逃走的理由不是很明显的吗?治疗咳嗽的药丸在梦费雯丽娜修女手里,每次她只给他一枚。

        外面是宁静的夜,晴朗的夜空星月灿烂,白银之月帕拉赛兰斯无声地把他的辉光洒向人间。在救赎教会的眼里,这轮以红衣大教皇名字命名的月亮就等同于教皇本身。就如同秩序之主七连星等同于奥德斯卡尔本身一样。自从一年多前那个“大教皇降临之夜”之后,这汤勺型的星座就明亮了许多。

        地精灵酷哈悄无声息地从巡逻的士兵身后闪过,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深秋凉爽的风呛进了他的肺,使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尽管他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还是引起了士兵的警觉。

        “什么人?”这队士兵的队长转向了里德的方向,而肇事者早就沿着墙壁飞身上了屋顶,就像一只敏捷的狸猫。

        巡逻的士兵在下面徘徊了会,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小队长怀疑自己神经过敏听错了声音,低声咒骂了几句,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周围的城墙上有天匪军士兵在巡逻,幸亏黎明城风格的屋顶连着屋顶,错落有致。假如这里是帝国其他城市风格的那种尖峭屋顶,那么酷哈就无处藏身了。

        现在,这个给自己放风的囚犯找到了两个相连的、用流苏装饰的屋檐,翻身躺在屋顶的凹槽中间,双手枕头躺了下来,橄榄色的眼眸呆呆地望着无尽的夜空。隔着屋顶似乎能听见隐约的说话的声音,不过酷哈没有心思去听这些。

        月光、星空、深秋凉爽的风;城堡、虫鸣、深夜里隐约的人语。酷哈几乎有取出银笛吹奏一曲的冲动,然而此刻,他只能选择在心中奏响自己的旋律。远处的屋顶突然传来的一声轻响打断了囚犯轻松偷闲的心,他一猫腰翻起身来,半蹲在屋顶的凹坑里,尽管手里没有武器,他还是习惯性地做出了拔剑战斗的姿势。

        果然,从那个声音源头飘来了另一个魅影,假如不是今晚月光明亮的话,还真难发现这个全身黑衣的夜行人。

        他只在屋顶边迟疑了一会会,便立即朝里德藏身的凹处走来。看样子,大家对隐秘地点的选择上有着共同的判断。

        后来者一只脚刚踏进凹坑,一只强有力的拳头就向他小腹揍过来。假如击中的话,他很可能会一声不吭地昏厥过去。

        他显然吃了一惊,不过还是灵巧地闪开了这一拳,他借腰力一扭,身子就箭一般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由此也看清楚了凹坑里的里德。

        银发精灵双脚一点,人也像箭一般地射了出来,拳脚暴风般地朝黑衣人招呼过去,黑衣人一面闪躲一面小声地叫道:

        “停手,停手!很抱歉打搅了您的休息,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银发精灵不语,拳脚愈发快了。那人一面闪躲一面叫着:“停,停,停!你再不停,我可要叫人啦,我……”

        他惊险万分地从酷哈横扫的一腿中闪过,也借此后退了一段距离。他深深吸了口气,作出要大喊的架势。酷哈捏紧的拳头便在半空中停顿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暴躁。”黑衣人笑着说,“在不想被人发觉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暂时结成同盟吧。”

        银发精灵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拿不下眼前此人,便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扭头朝一个方向看去,那边城墙上的一个士兵正朝他们所在的屋顶张望。

        两人一起跳进了那个凹坑,动作整齐地像是训练过一般,几个沙粒前还加的两人现在挤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亲热得好象热恋中的情侣。

        “兄弟,你做贼做了几年啦?看上去身手不赖嘛。”黑衣人伸手拍了拍难友的肩膀以示友好,小声地寒暄道。

        “我不是贼。”酷哈简短地说道,他突然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昵感。

        “不是贼,那呆在这里干什么?看星星?”

        “是啊,看星星。我是一个囚犯。”

        “拜托啊大哥!”黑衣人说,“您搞搞清楚,这里是那个天匪军第三头目住所的屋顶,这个城堡里总共有一千多名士兵驻守。您就在这个屋顶看星星?哦……前面您说什么?您是一个囚犯?谁的囚犯?”

        “我知道就好啦。”酷哈说,“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打搅我,别和别人说我在这里,我也不会说我遇见过你,晚安。”

        说完他就翻过身,看上去像是打算在这里睡上一晚的样子。

        他的新伙伴看上去却不想让他安静,他凑过头来说道:“您的身手不错,伙计。您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天匪军的敌人吧?怎么样,要跟我来,和我一起干吗?”

        酷哈厌恶地望着那张蒙着黑布巾的脸,他用布把自己包得结结实实,只有前额上露出了一点绯红色的发丝。

        “别吵我。”他低声喝道,说完这句话,便捂着嘴轻声咳嗽起来。

        黑衣人安静地等他咳完,这才问道:“不入伙就算了嘛,您前面说您是囚犯?要我帮助您逃走吗?”

        “不用。”银发精灵冷冷地道,“再废话我就揍你。”

        “你要是揍我我就大叫‘屋顶上有人!’”黑衣人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尽管隔着面巾,看不见表情,酷哈还是能猜到此人此刻脸上的惫赖的神情。

        酷哈捂上了耳朵,不去理他。黑衣人咕哝着抱怨里德不识风趣。他不再招惹酷哈,附身轻轻扒开了一块花岗岩雕琢的石板。

        黎明之地地势偏南,冬天最冷的时候,积雪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因此这里的房顶远比北方的房屋轻巧,以木材为主,辅以木板、麦杆、牛羊的皮革。像黎明城堡这种地方便把覆盖的木板改成了花岗岩开凿打磨的石板。因为承重增加的关系,支撑屋顶的木料的尺寸也大了很多。像这样半码方圆的花岗岩石板一块就要九枚银币,下面支撑的橼子也要十三枚银币一根,随便那一样东西都够贫苦人家一个多月的开销。

        黑衣人轻轻地挪动了十八枚利弗尔银币,便在屋顶上开了个小孔。一股硫磺与水银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银发精灵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要咳嗽,却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黑衣人朝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附身朝屋内看去。因为屋顶上新开了个洞,因此屋内人说话的声音也清楚了许多。

        “……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如实向您禀告了,圣教二代教头目。您瞧,我们家族的一些秘密只有我父亲才全部掌握。关于那个远古诸神战场是什么时候有的,我真的一无所知。如果不是那天我父亲发动那个大厅里的法阵的话,恐怕到死我也不会知道有那个东西的存在哩!我连性命都是您救的,还有对您隐瞒的必要么?我以黑暗圣教红袍大教皇拉里塞兰斯瑟夫的名义发誓……”

        黑衣人变动下自己的角度,便看见了说话那人的外貌:那是一名褐发黑袍的青年法师,一脸疲惫的神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这个人自然就是了所谓的圣教二代头目了。黑衣人忙又改了个角度,便看见了青年法师对面那个人—黑暗教廷十大二代头目之一的一人。他坐在一张木制扶手椅上,左手抱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右手边的实验桌上放着一排烧瓶试管,那硫磺与水银的气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酷哈仍然枕着自己的手仰望星空,轻轻地说道:“新来的,你难道就不怕我叫嚷起来,坏了你偷窥的好事吗?”

        黑衣人一听他开口说话,忙掩起了石板,轻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很亲切。再说了,即使你叫嚷起来,倒霉的肯定也是你,我绝对逃得掉的。”

        似乎被黑衣人自信满满的话语所震动,银发精灵转过了头,与那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那黑衣人看清他的容貌之后一怔,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窃听,又轻轻抬起起石板。

        此刻二代头目希哈儿里邦正坐在木椅上,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呆呆地出神。

        “二代头目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吗?”跪在地上的那法师恭恭敬敬地问道。这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个人,他忙挥了挥手,让这个法师回去休息。天匪军驻守将军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希哈儿里邦便高声叫了起来:

        “且慢!”

        急忙又转过身,只见希哈儿里邦满脸狂热之色,已经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扑向驻守将军,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道:“我几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里,这座城堡里的建筑群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驻守将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约是四五百年前吧?”

        “四百还是五百?啊!这不重要!”希哈儿里邦大声叫嚷道,

        “那邪神莫离森还活着!”

        “是……是吗?”驻守将军被突然癫狂的二代头目吓傻了,“邪神不是在精灵王朝灭亡的时候死于圣堂天使的白翎箭了吗?”

        “伟大的黑暗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希哈儿里邦抓着驻守将军的手情不自禁地使上了劲,掐得他直咧嘴,二代头目却对他痛苦的神色视而不见,大声叫道:“身为一名忠实的黑暗神信徒,我真为你的孤陋寡闻羞愧!!”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屋顶上的某人暗道。这时屋顶上的人都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声音,屋子里的人也听见了。

        “外边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那么吵?”二代头目忘记了片刻之前自己还是噪音源之一,他打开窗子,朝远方望去,只见黎明全城各处燃起了冲天大火,人声鼎沸。

        “街上的喧闹,是人的灵魂在闪耀。”

        黑衣人突然听见仰面躺在自己身边的里德喃喃地说道。他转过头来看着他,银发精灵已经闭上了他那双星辰般的橄榄色双眸,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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