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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WW


苏家的小厮黄桃正跟在苏二丫和容珩的身后,也不知道自家夫人到底发的什么疯,竟然派了三四波的小厮轮班倒着去跟踪监视这个乡下来的女人,不仅连他们去过什么地方,就连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一一禀报。

        这乡下女一下午就没消停过,在宁远城里绕来绕去的,害的他们这些人也一路的跑走。

        眼瞧着这乡下女又往别处去了,黄桃也来不及嘀咕,赶忙追了过去,生怕自己跟丢了,受苏夫人的责罚。可脚下刚一动了一步,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就已经横在了自己面前。

        “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你到底是干嘛的!”

        拿刀的这人当然就是司璟南,她虽然不便死赖在苏二丫和容珩身边,但背地里一直暗暗关注着苏二丫,要看看她的人品如何,待人处物如何。同是暗中行动的,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苏夫人派了的那一波又一波的小厮。

        但让她纳闷的是,苏二丫和容珩对宁远城并不熟悉,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为何有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侠饶命,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

        苏家的小厮黄桃苦着一张脸,垂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离自己皮肉只有毫厘之差的短刀,冷汗直流。

        司璟南故意站在黄桃的身后,又是用一把普通的短刀来挟持,不过是看在这些人并不会武功,而且也只是偷看没有真的迫害苏二丫和容珩,想给他留个性命……见过她真面目的人,自然不能留着。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只需说‘是’或‘不是’,倘若有半句虚言,老娘就用你的脑袋下酒。”

        “是是是!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哎呦!”本来狗腿惯了,这说话就有些啰嗦,没想到反而招了人烦,勒在脖子上的短刀又紧了几分,顿时一种冰冷的感觉吓得她浑身哆嗦。

        “只许说‘是’或‘不是’,谁许你如此啰嗦。”司璟南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是。”黄桃哆嗦着应了一句。

        “有人命你们监视那个青螺纹儒生衫的男子吗。”

        司璟南心里当然更关心容珩,怕是有人盯上了容珩。声音不由得有一种逼人的敌意。

        “不是。”

        “那就是有人命你们监视那个黄衫女子。”

        “是。”

        这个回答倒还挺爽快的!

        司璟南心里不由得又将苏二丫踩低了几分,贯会惹麻烦的臭丫头!

        “你们家主人是从政的?”

        “不是。”

        “你们家主人是从商的?”

        “是。”

        那应该就是苏二丫的竞争对手,商人就是如此,不仅低贱,而且花花肠子还多。

        既然是他们生意上的纠纷,她司璟南就不必出手。

        黄桃见身后那人久久不语,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一个说不好触怒了她,自己这小命就保不住了。想告饶却又怕那人嫌她啰嗦,反而不喜,只能生生苦熬着,这人不问话,她就连抽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那短刀一动,黄桃吓的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大侠别杀我,大侠别杀我……”连着说了好几遍,这才缓过劲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端端的长在自己的身上,而身后的那位,已经不辨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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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苏夫人这里。

        苏夫人已经认定苏二丫是自己的女儿,但又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相认,怎么认。

        难道就直接冲上去说:十年前我看你爹不顺眼,连带着嫌弃你是个小傻子,所以抛弃了你们爷俩,现在苏家出了个硬茬,我苏晴风没有别的子嗣了,所以这会子想起你来了。我苏家富甲天下,肯让你认祖归宗是你的福气……

        就算是自己女儿真是个傻子,恐怕也决计不会回来吧。

        她还是要想个办法,假装偶然的巧遇一下女儿。

        如云打探来的消息说,苏二丫的爹爹早亡。因此,苏夫人推算,苏二丫的痴傻之症也是这几年才刚刚痊愈的,叶郎去了,女儿又是养在乡下,乡下人又有几个是会识文断字的,不过是口头称为罢了,于是就把“苏尔雅”当成了“苏二丫”。

        叶郎既然没来得及交代女儿真正的姓名,自然也来不及告诉她以前在苏家发生过的事儿。

        倒是可以编一些身不由己,感人肺腑的故事,来哄骗哄骗女儿。只要女儿肯认祖归宗,感情可以再慢慢培养,女儿想要绫罗绸缎,就予她绫罗绸缎,女儿想要美貌侍郎,就予她美貌侍郎,只要自己这个作母亲的,对她百依百顺,总有一日,女儿会真心认她。

        想到这里,苏夫人又平静了几分。

        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巧遇一下女儿,并且让女儿见识到苏家的财力。

        “你说,大小姐在平安镇开了一间点心铺,叫什么来着?”

        瞧!苏夫人这会心意定了,连对苏二丫的称呼都变成了大小姐。如云如雾瞬间明白了苏夫人的意思。这位苏二丫,在苏夫人心里,已经当自己女儿来看待了。

        “甜不语。”如云回答道。

        “对,甜不语……怎么起了这么个绕口的名字。听说生意还不错?”

        “是,听说生意兴隆在平安镇一家独大,把咱们家的苏点记都压了下来。”

        苏点记虽是苏家产业,但一向利润极低,苏夫人从前掌家的时候也没有十分注意,想必如今苏三姑娘也没有注意到这里。

        “倒是有点本事。”苏夫人沉下声,不冷不淡的赞赏了一句,顿了顿又说:“那么,她此次来宁远城,应该就是想在宁远城也开一间分店。”

        “点心店的利润极低?她才在平安镇做大不到半年,怎么会有如此积蓄另开分店?”如雾惊讶的说。

        “或许她有宋瑾言的注资,或许她的点心店另辟蹊径利润比别人高,又或者两者都有。她今天下午虽然看似没头苍蝇一样在宁远城里乱转,但仔细想想,她在哪里转的最多?”

        “丰田巷口,长街北角,和城南巷口……“

        “丰田巷是宁远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但都比较贫贱的人,打铁砍柴的都有,那里有间一室的小铺子正在招租。”

        “长街北口刚好与之相反,都是大户人家如苏家、宋家、巡抚陆家之流,附近也有一间铺子正在招租,这铺子还是咱们苏家的。”

        “另外城南巷口,是宁远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的租金比前两处都要贵,有一间香料铺最近生意惨淡也在招租。”

        苏夫人点点头。根据一路上尾随苏二丫的小厮偷偷来报,苏二丫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询问价格,但对这三处的铺子观察的尤为仔细,连附近的住户,和过往人流都留意了一下。

        估计今夜与宋瑾言商议过后,明日就会具体的去询问店铺的价格。

        倘若苏二丫看中的那间店铺,正好是她苏家的,岂不是既有了巧遇的机会,又有了展示苏家财力雄厚的时机。那时,只要勾一勾手指,害怕她不上钩?

        “大小姐要开的是点心店,我看她属意丰田巷口的可能非常大,那里住户繁多,人来人往的,做些吃食肯定生意好。虽然只有一室,位置小了点,但是租金也便宜了很多,算下来还是合算的。”如云跟了苏夫人好几年,是苏夫人的左膀右臂,这生意上的事儿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他曾经看过苏点斋的账目,自以为是的分析起来。

        “哼!你以为她的‘甜不语’和一般的点心铺一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点斋那么点利润,连我都不想管,你以为宋瑾言会有什么兴趣去投资。这‘甜不语’的利润肯定比咱们的苏点斋高的多,点心的价钱想要卖的高,那就只有做的精致点,卖给有钱人。丰田巷人头数虽多,但都是些食不果腹的穷人,哪有闲钱去买高价的点心。”

        苏夫人这一番话,让如云醍醐灌顶,顿时感叹自己眼界果然比之夫人还是太浅薄,思虑还是太草率。

        “这长街北口的店,是咱们苏家的产业,夫人是不是想趁着明日大小姐询问价钱的时候见上一见?”如云猜测着苏夫人的心思,小心的问道。

        “算你还有几分机灵。”苏夫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苏二丫想了想,又喊住她:“如云,你顺便把另外三间铺子都买下来,以防万一。”

        照着自己的分析,长街北口的铺子自然是苏二丫最好的选择。但苏二丫未必有自己这般见识和考虑,若是她只图便宜买了丰田巷子的铺子,或者以为贵的才是最好的买了莅临闹市的城南巷口,岂不是功亏一篑?

        全买下来?这两间铺子少说也得值个五百两啊!

        夫人这次如此认真!更说明她对大小姐很看重。可这大小姐究竟能不能顺利的认祖归宗,又能不能斗得过早有根基的苏三小姐呢?如今还是未知之数。

        “是,如云一定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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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府。

        宋家是宁远城的大户,五进的院子占地足有十余亩,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处处皆是精致的。苏二丫由人领着从侧门进去,走过那九曲十八绕的回廊,一路绿波池水假山如画,一路红灯潋滟灯盏摇曳。不由得感叹宋府的确是世代经商家产殷实的大户啊。

        但过了后花园,进了宋瑾言独门独户的小院里,下人们就清减了不少,和宋府前厅繁华热闹奴仆成群的景象,对比鲜明。

        宋瑾言在院中摆了一席酒,四盘小菜。

        他一身红绸云纹刻丝的锦袍,长发青丝用赤金镶鸡血石的簪子随意的绾了起来也,并不拘于是男是女的发髻,更显得他一派风流,既有女子的英气锐利,又有男子的妩媚风流。

        桌上的菜都没动,只是手中随意的拿着一杯白玉酒樽对月轻酌。

        “来了。”宋瑾言看着苏二丫进门,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皎皎月光之下映衬的他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更加雪白莹润:“来的晚了,先罚你三杯。”

        苏二丫身后还跟着容珩。

        宋瑾言见了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从容的喊了一句:“宋景,伺候另一位去隔壁‘定风园’另摆一席。”

        宋瑾言这里只摆了四样菜,很明显是只备了两人的份,并未料到容珩会同来。

        容珩素来是个玲珑剔透七孔心窍的,一见这架势就明白了。苏二丫早和他说过宋大官人是个男子。这孤男寡女的月下相邀,又退却下人,只留了宋景一个贴身小厮伺候,立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但宋大官人毕竟是装成女子的,若是立时吃味,岂不是揭穿了宋大官人,叫他脸上难看。

        苏二丫见容珩微变,为着安抚他,就故意在宋瑾言面前对容珩又搂又抱,亲亲我我的说道:“都怪我了,舍不得我家夫郎,就带着他一起来了,多吃了你一桌酒席,倒让我赚到了!”

        宋瑾言看着苏二丫这般抱着容珩胡闹讨好,脸色不变,倒显出一派坦然之色。

        看来这位宋大官人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色稍缓。

        “你们好好聊吧。”容珩将黏在身上的苏二丫拉开,对宋瑾言略微施礼,跟着宋景出了院子。

        苏二丫喝过了三杯罚酒。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立刻加了一大筷子酱牛肉送入嘴里,不顾形象的吞咽。

        “这牛肉是用二十六中香料腌制的,叫你这般模样吃下去,当真是牛嚼牡丹。”宋瑾言嗤笑一声,但心情却是不错。

        苏二丫忙里偷闲也给宋瑾言夹了一筷子。

        “你这半天也不带吃菜的,不会是把宋景派给我家夫郎,没人帮你布菜,你就不会吃饭了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夹一筷子。”

        酒过三巡,饭也吃了大半。苏二丫才拿着牙签剔牙,跟宋瑾言讨论起‘甜不语’分店的事儿。

        “我下午大致打听了打听,这三个铺子觉得不错,一个临着人多的地方,一个临着富贵世家的,还有一个临着闹市。价钱还都没问,你觉得怎么样?”

        苏二丫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宋瑾言的表情,看上去倒像是想让他给拿个主意。

        “装的挺像的……”宋瑾言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醉意衬得他越发姿容貌美。

        他用酒樽在桌子上磕了两下,笑怒道:“你分明就是自己已经有了主意,还故意来套我的话,就按你的意思来。我若是信不过你的能力,也不会注资你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

        这话的潜台词是,我注资的不是你这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而是你这个人。

        “那就城南巷口吧,临着闹市,位置也大,折腾的开。这次我还想做点特别的,点心甜酒早晚都能吃,但是一到晚上生意就不好了,我想在晚上做点烧烤的东西。来宁远城的时候,车夫引着我们捉了几条白鲢鱼,用一种白花做的作料腌制了一下,别具一番风味,想来当夜宵也是不错的。”

        “你总有新鲜的点子。三个月就开了分店,这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年功夫你的点心店只怕都要开的比我的钱庄还多了。”

        “少往我头上扣帽子,平白给我添了泰山一样重的压力。”苏二丫摆摆手,一副怨怼不满的样子。

        宋瑾言笑而不语。

        他当时为了竹叶青酒对她另眼相看,还真没看错人。她虽然比旁人少了几分野心,但脑子确实个聪明的,捞金的鬼主意不少。

        这野心是可以培养的,但聪慧狡黠的特质却是天生。那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已经改变了苏二丫,让她变得更坚强,更果敢,更具野心。但这野心还不够……

        慢慢来,时间可以改变她。

        “我最近有一桩麻烦事儿,想让你给出个主意。”宋瑾言是家中独子,虽然手下有一大票的掌柜,但都是母亲留下来的老人,真正能与他交心的人不多。他与苏二丫虽认识不久,却颇为投缘,已然将她看作心腹之人。

        “出主意不难,亲兄弟明算账,一字儿一金。”苏二丫趁机敲竹杠。

        “那也得有用才行,要是你说一堆废话,别说金子,我连酒都不给你喝一口。”宋瑾言佯装凶狠,眼里却是带了笑意的:“宁远城有一家绸缎庄,十二褶的缎子裙只买到七成的价钱,让我没生意做。我想整治整治她,最好短期就能有效的。”

        这在现代应该就是倾销吧。以低于成本的价钱出售,将整个市场的秩序都打乱了。

        “哦,这要看你是想怎么整治,想弄的她倒闭,还是给一个下马威而已。”

        “怎么说?”

        “要是想让她倒闭,就得从源头做起,最好能垄断。绸缎是从南方进的货,南方养蚕抽丝的散户很多,想彻底垄断是有难度的,但是来往的商队是有限的,你只需垄断了商队即可。虽然有点麻烦,但你宋家财大气粗,也并非做不到。”

        “财大气粗?如果对方也是个财大气粗的呢?”

        苏二丫想起白天在绸缎庄碰见的那个傲慢无礼的怜相公,和那些伙计们所说的苏三姑娘。莫非宋瑾言说的正是这苏家?苏家的财力的确不输于宋家,想必有自己的商队。

        “那就用离间计,让他们从中间瓦解。”苏二丫想了想如此说道。从古至今,离间计百用不爽。特别是听绸缎庄的小伙计说的,苏家家主刚刚更替,苏夫人和苏三姑娘面上平和,暗地里还不知道要如何勾心斗角呢!

        “你说的倒是轻巧,做起来千头万绪的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呢!算了算了,还是说怎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吧。”

        苏二丫腹谤了一句。你只说对手是个绸缎庄,又没明说是苏家的绸缎庄,让我怎么往细节上说,如今还埋怨我,真是好不讲道理。

        不过男人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罢了罢了。

        “下马威,就是抢一时的风头。只需四个字,开源节流。开源就是要用些花样刺激购买力,比如说制作一些画册,把时下流行的款式画成画像,只花款式不画布料的花式,在旁边附上许多布料花式的小布条,让客人们自己搭配款式和布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推出新款式和新布料……节流就是要步步节省,存存算计。制作成衣剩下的布料可以用来做香囊或者手绢,若是太细碎了还可以用来做一些拼接的花样,只要款式新颖一样会有人喜欢。倒时不论是买大赠小,还是单独售卖,都能另赚一笔。用这些便宜的小东西,吸引客人的关注,店里人来人往的,相较之下对方的丝绸店就会冷清。”

        宋瑾言沉思了片刻,不吝惜的夸奖道:“说的不错。”

        苏二丫顿时喜笑颜开,心想这金子是跑不了了,免不了对宋瑾言使了几个颜色,讨要金子。

        宋瑾言看她一副财迷样子,好笑的睨了她一眼。

        “少不了你的金子……喏,给你四两金子。”说着从怀里摸出几个打磨的薄薄的金叶子。

        “怎么才四两!!!”刚刚自己一番话,说的都口干舌燥了。少说也有几百个字儿啊!!!

        “当然四两,你总共也不过说了四个字‘开源节流’嘛!”废话又不能算……

        宋瑾言一脸诚恳的装傻,那一双狡黠的乌黑眼眸里,有着浅浅的得意,和浓浓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的姑娘瘦十斤,哦也!

        最近容小哥在打酱油T-T。因为女主在拼事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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