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小姐，你的药送来了。”红俏端着滚烫的药碗，规矩地站在一旁。
顾倾语小小的身影坐在红木书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懒懒地翻动前两日紫黛为她寻来的入门医书，漫不经心的开口：“嗯，倒掉吧。”
“是。”
红俏端着药碗走到屋后，拿起地上的黑柄手铲，蹲下身刨开一个土坑，“呼啦”一声把药倒掉，然后又慢慢把坑填上。
说来奇怪，她们家的小姐自从半个月前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往日进补的汤药一概不食，还嘱咐她偷偷倒掉。
“小姐那怎么行，你自幼体弱全靠这些汤药进补，擅自停药的话，万一你的身子……”
“红俏姐姐，你要是真想我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就听我的把药倒掉。记住，别让其他人发现。”顾倾语的声音软软糯糯，就像抹了蜜糖，甜的红俏心都快化了，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对了——”顾倾语扬了扬嘴角：“就倒在屋后的椿树下，我倒想看看坏了心的树还能不能兴风作浪。”
看到这，红俏心里又是一阵甜蜜。到底是她的主子，就算笑的阴险，模样还是那么好看！
顾倾语合了书，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小小的手掌上……她现在的手掌。
她记得自己被楚慕林一剑剜心，含恨而终。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顾府，床边正守着母亲生前留下的两个丫鬟——红俏、紫黛。
当时脑袋痛得要命，顾倾语动了动唇，艰难道：“渴。”
“小姐，你稍等。”紫黛见她醒来惊喜不已，连忙跑去倒茶，红俏更是喜极而泣，趴在床边泪眼朦胧：“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大夫说你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
“呸呸呸，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事！”紫黛伸手打了红俏一下，端起蜂蜜水，小心地喂了顾倾语几勺。
服下蜂蜜水，顾倾语才渐渐清醒。她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回到顾府？顾倾语看着红俏紫黛，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吓得她俩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从紫黛口中，顾倾语才得知自己身染风寒，已经昏迷三天，就连看病的大夫都摇着头说只怕这次是醒不了了。
顾倾语模糊地记起，九岁那年她生过一场重病，性命垂危。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再看自己的身体，现在已如孩童大小。
这么说她真的回到九岁那年，胞弟还没有坠崖，红俏没有遇害……
看来老天待她不薄，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次哪怕拼尽全力，她也要扭转前世的命运。他们欠她的，今生她要全部讨回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紫黛的出现打断了顾倾语的回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扶你躺下——”
才刚躺下身，顾倾语就拉住紫黛的手：“紫黛姐姐，再陪我会。”
“好。”紫黛只当她在撒娇，就笑着坐到床边，另一只手温和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哼家乡小调，哄着顾倾语快点入睡。
握着紫黛的手，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顾倾语无比珍惜。
前世因为自己没用，连累红俏、紫黛无辜丧命，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也会保护好她们。尤其是紫黛跟着自己嫁入将军府后，就一直生活在流言蜚语里，没有一天过的顺心。即便这样，紫黛依旧对她忠心耿耿，没有任何怨言。她欠她俩的，实在太多了。
当日是她太冲动，顾倾词几句话就激得她理智全无——
“我的好姐姐，你真以为你娘是死于意外吗？是她太碍眼，我娘略施小计就让她一命归西了。”
“而顾倾烟这个草包，竟认为我娘会真心待她，视我如同亲姐。倒是你这个胞姐，可不讨她喜欢。”
“对了，你还记得红俏吗？”顾倾词笑的恶毒：“那贱人看到不该看得东西，我当然留不得她。”
“还有你的病，你真以为这些年你吃的药是……啊——”
顾倾语冷眼看着顾倾词，她刚才狠狠地一推，刚好叫顾倾词撞到身后的柱子，重重地磕到后脑。
原来母亲、红俏全是你们害死的……
一想到这，顾倾语更是怒火攻心。她的身子因为常年服毒，哪经的起这样的折腾，现在她已经全身颤抖，面如白纸。
“小姐，你没事吧？”紫黛急忙上前扶住顾倾语，才发觉她的手抖得厉害：“小姐你冷静点，冷静点，你看她！”
顾倾词捂着肚子不断打滚，绿色的长裙上慢慢晕开一片血渍。
“孩子……啊，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没了又怎样，顾倾语神色清冷，我要你们母女血债血偿！
那时她太震怒了，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现在的处境，随后她和紫黛便被将军府的人拿下，押到楚慕林面前。
可怜紫黛刚为她澄清一句，就被杀害，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黛死在自己面前。随后，她也被楚慕林剜心，含恨而亡。
她重生已经有半个月了，虽然停食汤药，可她的病也没有好转。
说起她的病，那是出生起就有的恶疾，常常在夜间憋气发热，咳个不停，每次犯病全身骨头疼痛异常。帝都的大夫们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些止痛、进补的汤药，让她日日进服。这些药能让她在发病时疼痛减轻，但会使人乏力嗜睡，前世她只当是药效使然，未曾上心，停药后才知道其实里面大有文章。
这半个月里顾倾语已经在夜间发病两次，她都是咬着牙硬挺过来。只怕再发病几次，她这个病怏怏的身子也要扛不住了。
因为需要静养，顾倾语在顾府一直独居偏院，除了紫黛、红俏，以及送汤药、饭菜的丫鬟，甚少与人来往。现在看来，这倒是个有利条件。
紫黛偷偷为她寻了几本医书，顾倾语翻阅后也没找到什么良方，看来她的病还要另想办法。
偌大的顾府，除了红俏、紫黛，现在她不信任何人。
这一觉，顾倾语睡到天色昏暗才醒来。
“小姐你醒啦，该吃饭了。”红俏取了热毛巾给顾倾语净手，桌边紫黛已经把饭菜布好。
前世直至出嫁前，顾倾语在前厅跟众人一起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一是由于她体弱；二是因为父亲的侧室夏文婷不喜欢她，她又懒得跟夏文婷虚与委蛇，便习惯了避室不出。
“红俏，告诉刘嬷嬷说我这几日精神不错，明天想去给祖母请安。”顾倾语微微一笑，她再也不会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傻傻地等着那对母女来对她下手。
而她的祖母顾老夫人，顾家大权的掌握者，也是唯一能改变她被动局面的人。
第二日吃过午饭，顾倾语小憩了一会，就要起来。
“小姐，现在时候尚早，你再睡会吧。”红俏一边替她摇扇，一边心疼地开口。
“不用，还是早些去给祖母请安的好。”
“小姐怎么突然想要给老夫人问安了？”红俏记得顾倾语喜静，甚少会到人多的地方。
看着给自己穿衣的红俏，顾倾语乖巧得紧：“许久没见祖母，有些想念。”
这句话别说红俏不信，顾倾语自己都不信。可整个顾家大院，现在也只有顾老夫人能护着她了。
红俏帮顾倾语把鞋穿好，心里还在奇怪，小姐愿意出门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像小姐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要不是因为体弱，谁愿意整日闷在屋里。一想到这，红俏对顾倾语的疼惜更甚。
紫黛性子沉静做事仔细，顾倾语就只带了她前去请安留下红俏照顾别院，有了前世的教训，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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