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第一世那些以“爱”的名义的人（上）
二十二世纪~
中国~
S实验室~
……
温尔特博士揉揉酸痛的太阳穴，他刚刚结束一个实验，现在，是该去看看零号的情况了。
温尔特走在通道中，纯白的金属墙壁没有丝毫人气，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和红外线装置，让人心底发寒。一路都有身穿研究服的人向温尔特低首问安，足以见他在这里的地位之高，温尔特淡淡颔首，并不回礼。
又走了一段，温尔特来到通道的尽头，那里，一扇银白色的门上有个巨大的“零”字，而门前约十米处被划了道红线，红线以内，单调的白色冰冷而安静——这里，是唯一没有被监视的地方。
温尔特的眼中泛起一丝柔和，轻轻推开了门，门后的一切展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巨大的，卧室。
以天蓝色和沁紫色为基本色彩华丽而唯美的墙壁与家具，门正对着的墙上有长十二米高约六米的玻璃窗，窗外是色彩斑斓的海底世界——实验室被建在海底。
蓝色的床边坐着一个安静的孩子，一个穿着研究服的青年蹲在床边，正和那个一言不发的孩子说些什么。温尔特走过去，那个青年站起来和温尔特打招呼，不是“博士”而是“老师”。
青年叫叶凡，中国人，温尔特唯一的学生。
温尔特点点头，问叶凡：“零号的情况怎么样？”他所指的零号正是那个毫无动静的男孩。
“身体状况良好，体质优等，智力优等，但是……情感依然低下，对外界的感知力卓越，反应却很迟钝。”叶凡说道，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温尔特听见八年来基本不变的报告，轻轻叹了口气，他坐在男孩身侧，问：“零号，依然没有喜欢的或是想要的东西么？”
原来低着头的男孩轻扬起脸，水缎般柔顺的长发在蓝色的床铺上散开，像是名家笔下的水墨江南，晕开了一地的清凉，精致清雅的容颜令众神喟叹，白皙的面孔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汪乌潭。
没有情绪，没有光芒，不是浅浅的棕色，墨如琉璃，幽深是最纯粹的黑暗，阳光去而不返，七色入而不显，生于暗蚀，掩与夜华。
温尔特一顿，无论看见这双眸子几次都会心悸，真是，充满了魔力的瞳孔……
“想要的，东西。”零号轻声重复了温尔特的话，空灵的声线是碧湖上漂浮的白羽。
温尔特听见零号的声音，有几分激动和惊讶，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对，想要的东西，零号是有了想要的东西么？”
零号歪了歪头，乌黑的瞳孔依然古静无波。
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
……
很多对父母来到S实验室，脸上充满了期待与喜悦——今天，是他们带回自己孩子的时候。
S实验室，名字取自Seed【种子】，是一个专门孕育优良婴孩的实验室，他们选取那些因为无法生育或有其它原因来S实验室挂名的父母基因中最优秀的部分，采取体外培育方式，来孕育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儿，经过特定的观察期后，再由各自父母认领。
研究人员将一个又一个一岁到三岁不等的幼童带出，与父母团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人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二楼的高栏处，一双懵懂的大眼看着这里的一切。
六岁的零号不明白人们脸上的那种表情，身后叶凡叫他，零号听话的让叶凡牵着他走远，耳中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
“……哎，宝宝真可爱……”
“……名字早就想好了，就叫程XX吧……”
……
名字……
那些小孩……都有……
名……字……
想要……
零号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两人，轻轻蠕动了下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名字……想要……”
“零号想要个名字？”温尔特问，零号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唔……那我们就取个名字好了。”温尔特的眼中尽是柔和的笑意。
“可是老师，我们不是零号的监护人，没有权利为零号取名。”叶凡推了推眼镜，道。
“监护人？离的认领期都过去五年了，我怎么没看见他们的影子？”温尔特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这件事就这样吧，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叶凡看着安静得几乎没有人气的零号，轻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算了，难得这孩子有想要的东西……
……
几天之后，当温尔特带着几本书来到零号的卧室时，就见那娇小的孩子坐在透明玻璃旁边的地上，手指紧贴在玻璃上划动，玻璃的那一头，数百只海豚随着指尖划出的图案舞蹈，不时发出清脆欢快的鸣叫，甚是壮观。
看见孩子难得有些认真的背影，温尔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坐过去道：“零号，今天要取名了。”
零号侧头，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温尔特，又转回了头，轻轻点了点。
名字……想要……很重要……
将贴在玻璃上的手收回，海豚们像是感应到什么纷纷离去，只留下一只特别的白色海豚游到零号身边，隔着玻璃窗，静静随着海水的频率游动。
温尔特淡淡一笑，翻开手中的书：“那么，首先是姓，零号想要什么姓呢？”
零号直直的盯着温尔特，盯了很久，然后慢慢低下头，一言不发，乌黑的发丝软软地垂下，周身环绕了一丝委屈。
姓……想不到……名字……想要……
温尔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海中的白色海豚发出一声清鸣，然后，零号转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色海豚。
“它说了什么？”温尔特问。
“说……星星……很漂亮……唔。”零号眨眨眼。
他没有看过星星，可是……它说很漂亮……
很漂亮……唔，想要……
温尔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星星么……
他的目光在书籍中浏览，忽而，视线停在了一个姓氏上。这个姓氏……
“星星的话，叫‘北辰’怎么样。”
“北……辰……”
“那么，接下来就是名了，取什么好呢？”温尔特思索着，目光落进零号雾沉沉的大眼中，心一跳，闭上了双眼，说道，“就叫……‘温锦’吧。”
温锦……温阳似锦……
零号……
别成为黑暗中的人……
因为，只有处于黑暗的人……
才会贪恋光明……
……
“北辰，温锦……”零号低下头，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不禁弯了眼。
北辰，温锦……好听……喜欢……
白海豚也上下翻转、鸣叫着，表达着欢欣。
温尔特怔忪地看着零号八年来第一个笑容，温暖明亮，绝代倾城……
……
“老师，”叶凡出现在门口，“刚刚得到消息……卓先生到了。”
“他来干什么。”温尔特瞬间冷了神色。
“说是来接走零号的。”叶凡道。
温尔特看着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北辰温锦，摸了摸他的脑袋：“零……唔，温锦，想见见父亲吗？”
“父亲……”北辰温锦的脑海中掠过男女脸上的笑容，叶凡告诉他，那是“幸福”。
唔……幸福……想要……
“父亲……要见……”北辰温锦点点头。
“那么，就见见吧。”温尔特道。
“可是老师，这样的话，零号的能力说不定会暴露的。”叶凡推了推下滑的眼睛，冷静地道。
在北辰温锦还没完全成为胎儿时，负责他的温尔特博士就发现北辰温锦的基因链变异了，处于好奇和其他因素的考虑，温尔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杀死胎盘，重新配种。
随着北辰温锦的逐渐长大，温尔特惊异地发现北辰温锦竟然能和动植物交流，甚至控制。
意识到这个能力会引来多大的麻烦，温尔特立刻动用自己的职权开辟了一个无监控区，让北辰温锦作为“特殊人员”入住后封锁了一切消息，而今，知情者只有他和他的学生叶凡两人。
“这个问题……”温尔特皱眉，八年的相处，他早已把北辰温锦当成自己的孩子，不容得有丝毫危险。
“温锦，我可以让你和你的父亲离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温尔特蹲在北辰温锦对面，望进那双平静懵懂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他很想把北辰温锦留在身边，但是，不可以……
北辰温锦不明白一切情感，如果没有什么来刺激他，再这样下去……
在这样下去，这孩子会成为一个“人偶”……
北辰温锦看着温尔特一张一合的口，点着头，心中却掠过一丝困惑。
温说……要离开……
为什么……
要离开……离开……不想要……
……
温尔特牵着北辰温锦来到S实验室连接地面的入口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那里，温尔特看见男子，眉一皱：“卓然呢？”
“总裁在开会，让我来接少爷。”男子弯身，理智而冰冷地道。
温尔特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还是忍下了转身就走的冲动。温尔特低下头对带着特质眼镜的北辰温锦道：“要听父亲和母亲的话，但是，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北辰温锦点点头，长发被拢在帽子里。
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温尔特叹了口气，回了实验室。
殊不知，未来的他，会为了这个决定，多么的痛苦和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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