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拉你家儿媳妇顶账
古青青淡笑着打量着一行人，对于这马老爷是没什么喜感，但却不能在节骨眼上显露出明显的讨厌情绪，而且，最后那人还拉了一个平板车进来，瞧那样子好似要进行大扫荡，将他们家的东西全拉走一般。
趁这空档，古祥云有从屋里搬了小饭桌出来，并摆了茶水上去，苦笑着问道：“马老爷，今年的地还没收完呢，您来的是不是有点早？”
“早什么？你昨日不是将新收的秋粮送镇子上卖了吗？”马大哈未出声，身旁的壮汉冷着脸就质问了起来，“是不是要等你全卖完了，换成银子买了肉才期望咱马老爷过来收佃金？”
“哪能呢，哪能呢……”古祥云苦着一张老脸，别提多糟心了，哪里料到刚卖了三亩地的马豆就被佃东给知道了，这粮食还没全打出来呢，此时去哪里弄粮食补上那缺。
“古老爷子，那些没收完的话就别拿来糊弄人了，咱也不是没瞧过，那十亩地里都干净了，该收的可是一粒都没落下。”
马大哈慢悠悠的说着，肥成猪肠似的手指摸了摸腰间，拿出别在腰带里的扇子“唰”的打开，学着文人的样子扇了两下，接着慢吞吞的道，“今年风调雨顺，这个把月都晴着，咱瞧你能提前卖了近两石，想来是收成不错，再者——这十亩地的佃期是三年，今秋也算是到期了，咱也不会多收你的，先把该交的六成上了，若是还想再佃，就多交一成做个保证，过几日再拿来合约给你便是了。”
听着马大哈这话，院子里一时之间寂静了下来，就连秋风扫起的落叶声都显的特别突兀。
厨房里的庄氏当即一僵，暗呸一声“可恶”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毕竟，自家从马大哈手里佃了十亩薄田，每年都是要交六成粮食做佃金，也自知今年已到了约定的三年之期，要想再佃，只能由着佃东的条件，不然的话就得换个佃东，可是，这边的田地说白了都被马大哈购得，就是想换也没的换。
“娘。”云氏见婆婆发怔，上前拉了一把，悄声道，“娘，咱们今年不佃田了吧，多交那一成就是一百斤，自个卖出去可得一吊钱，不如闲上一闲，待儿媳与小姑子多做几批绣活和络子，下个月直接从马大哈手里买一亩，可比这样年年佃田划算。”
“你说的倒轻巧，没了这十亩佃田，只剩村东一亩肥田与岭东的一亩薄田能收几颗粮食？现在省下这一吊钱，想要买块薄田还得再添六吊，咱们娘四个齐下手还得做一个月呢。”
庄氏撇嘴瞄了她一眼，硬压着心里的火气没有朝儿媳泼出来，可那话里的火药味依然能够嗅到，然，她自己刚说完，忽而就又愣了一下：是呢，家里现在不用给孙女买药，一个月还能省下二两银呢，而且，婆媳三个加上女儿，忙一个月就能买一亩薄田了，而买来的田是自己家的，确实比佃田划算了很多。
这么一想，庄氏直接放下手头的活便出了厨房，笑着到了马大哈与丈夫的面前，浅笑道：“他爷，今年收成不好，那田就先不佃了，你带马老爷去装粮吧。”
庄氏说完，侧头朝他使了个眼色，搞的古祥云莫名其妙，连忙上前拉着她背过身，不解的轻问：“你啥意思？不佃田来年吃什么？”
“刚算了笔新账，你尽管退了便是，亏不了。”庄氏说着，眼神朝厨房门口一瞥。
古祥云微微转头，顿时就明白了，虽然不想退那十亩佃田，但为了让婆娘高兴，自然是答应了。
古青青像空气似的老实呆着，好奇的看着爷爷奶奶交头接耳的商议着，像傻了一般静等着听他们商议出的结果。
“马老爷，咱还是先带您去瞧瞧今年的收成吧，也好把您的六成先还了，看看能剩多少口粮过冬，再考虑田地是不是还能佃的起吧。”
古祥云回过身来，为难的看着马大哈，他知道马大哈的脾性，若是现在说不佃了，马大哈觉得赚头一下少了，指不定会立刻加价，让这三个随从抢了东西去，所以，拒绝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马大哈扁歪着嘴，冷冷的盯着他，想要看出他们两口子刚才商议的对策，犹豫了好半响，这才慢腾腾起身，拖着嗓音道：“成……你要是不想佃，咱也不为难你，跟你说句实的，村北那六亩较肥的田地有人想买，三天后，你要是决定不下来，再想佃就得换别的薄地了。”
“哼，不识好歹。”马大哈的话刚说完，他身便的那个汉子瞧见古祥云没有被激的立刻接话，便冷哼的嘀咕了一句，还故作高雅的一甩衣袖，希望古祥云马上做出决定。
毕竟，来之前，他们可是受东家示意过，田地还要继续佃给古祥云，而且还要将佃金再提高一成，所以，他们见古家婆子有退佃的想法，心头有些微微着急。
“狗仗人势！”古青青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拧着鼻子做了鬼脸，心中不快的哼哼了一句，起身进了厨房，笑吟吟的朝庄氏唤了一声，天真的问道：“奶奶，他们是来拉东西的还是要田的？若是给了他们后，我们还有吗？”
“乖孙女，怎么了？”庄氏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佃的田是要还人家的，给了他们，咱们家也还有，不会饿着乖清清的……”
“哦~”古青青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想来家中还没穷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步，也就无需她瞎操心了。
不过，这赚钱大计还是要尽快提上日程，即使无法开个小油坊，那也得怂恿个人带自己进城走一趟瞧瞧光景，看看这里的有钱人都有些什么特殊嗜好。
毕竟，经受过灾荒的农民手里根本没有几个钱，与其劳心劳力的从穷人手里赚钱，不如瞅点稀罕的拿去坑富人一把，也算吃到鲜美的螃蟹了。
——
晒场上，马大哈一脸肥肉不满的抖动着，眯起的小眼盯着古祥云将摊开的豆秸堆起，露出打落下来的马豆，瞅着那薄薄的一层，怒气隐隐而升。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附近的晒场里还有几个村民，他们见马大哈来收粮，便聚过来帮着古祥云收拾粮食，堆的堆，扬的扬，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便弄出一堆干净的马豆来。
跟随马大哈来的三个随从便撑了布袋开始装，一袋完毕再接着下一袋，当装满三袋后，却凑不出第四袋了。
古祥云看看搬到平板车上的三大袋马豆，那个心痛就甭提了，尤其是，他怎么看都觉得马大哈今年的袋子都比往年大了那么一号，估计一袋能装一百多斤。
不然的话，刚刚那一堆马豆绝对能装出五袋来，而按照往年的约定，十亩地只给五百斤左右便够了，他卖掉两袋根本无需担心交不出数来。可是，现在的情形看着非常不妙，一条袋子几乎装了一亩半的收成，恐怕连豆秸上的全打下来也不够塞满那六条袋子。
“马老爷，我这收的马豆有点少，得麻烦您在这等一会儿，我还是回村找村长借个秤杆子来从别家借点，免的黑了天让您赶了夜路。”
古祥云满脸赖笑，扫了眼地上所剩不多的豆粒，心中愁苦不已，若不是马大哈今年来的早，又何苦多欠下一笔呢……
“找啥子秤杆子？咱们马老爷的规矩只认袋，佃不了就别佃，今年地里收成都不赖，你家交不出来那就是私下卖的多了，甭找别的理由！”
一直站在马大哈身边的那汉子上前一步将他拦住，恶狠狠的“呸”了一口唾沫，扬手指了来帮忙的几人，道，“他们与你关系都不错，找个借一些，别在这耽误马老爷的功夫，若是劳烦马老爷来第二回，就拉你家儿媳妇顶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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