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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确定死亡


  无声的眼泪总是更加令人心碎。

  此时默默流泪的,除了守在港源某军事基地会议中心走廊里的二哥和溪秋,还有墨尔索高地一条不知名山坡下,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罗稚言的雷格。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流过雷格脸庞,滴到罗稚言毫无生息的脸上,似乎雷格想用他滚烫的泪水唤醒怀中的弟弟,想用他紧紧的拥抱告诉已经没有知觉的弟弟,他是他的亲哥哥,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从今往后,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不曾拥有的时候感受不到拥有的宝贵,拥有后再失去,却要承受刺骨钻心的痛。

  “队长,劝劝雷少将吧,他这么难过会出事的。”一位搜救队员对张袭低声道。

  张袭也知道不能让雷格这样下去,可雷格周身的低气压却让他不敢靠近一步。

  “雷少将,您节哀。”张袭只好低声劝道。

  雷格却充耳不闻。

  张袭暗暗给自己打了半天气,终于走上前将手搭在罗稚言身上低声道:“雷少将,让我来抱他。”

  “不!别动他!”雷格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狠厉犹如实质,似乎能把人对穿。

  张袭显然吓了一跳,不过让他吃惊的不是雷格射向他那犀利的目光,而是雷格嘴角溢出的鲜血。

  张袭不知道雷格是将嘴角咬破了,还是急怒攻心内出血,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不能让雷格再这样哀伤下去,他没有忘记他的第一任务是保护雷格的安全。

  “雷少将,让我来照顾他。”张袭手上用力,想将罗稚言抢过来。

  “放手!”雷格向后避让了一下,大声吼道。却因为张嘴说话,一大口血都滴落在怀中罗稚言白皙的脸上。

  张袭立刻确定,雷格确实是急怒攻心,而且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明显他不是刚开始吐血,而是一直忍着没流出来。

  雷格见自己的血弄脏了罗稚言的脸庞,急忙用手去擦,却好像越擦越多。

  张袭见状,忙掏出纱布,帮忙擦净罗稚言脸上的鲜血。擦了两下,手忽然停住了,接着慌忙叫道:“疯子,你快过来。”

  冯鑫刚做过急救室的医生,后调到了搜救小队,刚进队的时候曾经很认真地跟大家解释过疯子和精神病患者的区别,加上他又姓冯,所以大家都叫他疯子。

  冯鑫刚赶紧走过去问道:“队长,什么事?”

  “他在吐血。”张袭头也没抬地说道。

  “应该是急怒攻心,我帮少将检查一下。”冯鑫刚知道雷格的身份特殊,没有在意队长连这么简单的判断都叫他过来,低声解释了一句。但是怎么检查他却头疼了,他也很怕雷格的低气压,而且这份低气压已经持续了十多个小时,随时有爆发的危险。

  “我不是说雷少将,我是说他。”张袭说着话又轻轻擦拭了一下罗稚言的嘴角。

  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虽然细细的,但确实有血迹从罗稚言的嘴角溢出。

  “你走开。”冯鑫刚瞬间又化身急救室的医生,完全不记得张袭是自己的队长,猛地将张袭挤开,自己半跪在张袭的位置上,急切地对雷格说道,“少将,你把他慢慢放在地上,要慢,慢慢放。”

  雷格此刻倒是没有迟疑,慢慢地将罗稚言放在地上。

  冯鑫刚将罗稚言的头侧到一旁,微微用力捏开他的下颌,果然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见到此状冯鑫刚立刻一叠声的命令道:“把急救设备拿过来立刻抢救,让车队开快点那上面有医疗设备,通知救护直升机立刻过来。”最后抽空看一眼雷格道,“雷少将你站开点,不要挡着光线。”

  张袭趁机将雷格拉起离开。

  不过几分钟,冯鑫刚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简易氧气袋插进了罗稚言的鼻孔,注射了强心针,保持身体机能的液体也滴入罗稚言的静脉内。同时罗稚言也被几个人联手,轻轻挪到了简易担架上。

  见冯鑫刚忙完走过来,雷格的目光并没有追随他,仍然落在罗稚言身上,喃喃问道:“他,活了?”

  冯鑫刚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雷少将我不想瞒你,没有仪器检测我不知道他的情况,我仍然摸不到他的脉搏,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只是怀疑他有可能是假死,因为他吐出的血液还是鲜红的,但这种症状在刚死亡人的身上也有可能发生。”

  顿了一下,冯鑫刚继续说道:“就算真是假死,也随时可能转变成真正死亡,您要有心里准备。”

  “假死吗?我知道他不会狠心留下我一个人的。”雷格望向罗稚言,在冯鑫刚的话语中只听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那几个字。

  冯鑫刚望了一眼一直关注着雷格的张袭,收到他的目光暗示接着说道:“雷少将,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罗稚言的哥哥吗?”

  雷格痛彻心扉的呼唤声,已然大家猜到了他与罗稚言的关系。

  雷格闻言,终于将目光拉回在冯鑫刚身上,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看得出你们兄弟感情很好,罗稚言在最后的时光还一直想着您。”冯鑫刚说道。

  雷格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诧异。

  “您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吧。”冯鑫刚指着罗稚言被压住的岩石旁,他们发现罗稚言伸出的半个手掌的地方。

  为了尽量减少对罗稚言大动作移动,他们是将罗稚言从侧面挪出来的,因而手掌下的字迹并没有被蹭掉,而那两个字在他们研究怎么营救罗稚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雷格的目光顺着冯鑫刚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聚了一小堆蚂蚁,走进细看,雷格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那是罗稚言用指甲盖刻的两个字:哥哥。

  “我检查过了,这两个字的笔画上洒了盐,所以吸引了附近的蚂蚁,墨尔索高地的蚂蚁喜欢盐,就像很多地方的蚂蚁喜欢蜜糖一样。罗稚言的求生欲望非常强,他在尽一切可能发出求救信号,若不是他努力地将手伸出来刻下字,也许我们到现在也找不到他。他如此坚强地活着,一定是因为你。”

  冯鑫刚发挥他“疯子”的优良传统,尽可能从心里去抚慰雷格:“所以,雷少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想你都不会让罗稚言失望的。”

  雷格沉默着拍了拍冯鑫刚的肩膀,低声道:“请你尽全力救他。”

  冯鑫刚用力点头:“我一定拼尽全力,我相信罗稚言若是还活着,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继续活下去。”

  站在雷格身后的张袭悄悄向冯鑫刚竖起拇指,因为他发现雷格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刚才强多了。

  十多分钟后,绕了一大圈才绕进来的两辆越野吉普终于到了,冯鑫刚并没有让大家将罗稚言抬到车上,而是将车上能搬下来的设备都搬了下来连接在罗稚言的身上,并在罗稚言的上方搭了一个简易棚子。

  看到仪器上显示出几乎看不到的极为缓慢且微弱的心跳,以及仍然存在的极低的血压,冯鑫刚微微舒了一口气,他的判断没错,罗稚言是假死,但B超显示的结果却将冯鑫刚刚刚出现的那一点点欣慰吹得无影无踪。

  “雷少将,罗稚言确实是假死,但他内出血很严重,我需要立刻给他输血,你知道他是什么血型吗?”冯鑫刚走到雷格的身边问道。

  “我跟他的血型相同,抽我的血。”雷格立刻说道。

  “雷少将,我们血库里血型备的很全,不需要抽您的血,您只要告诉我罗稚言的血型,这样可以节省我为他验血的时间。”冯鑫刚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的血型备的很全,但我相信把我的血输入小言的体内,他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用我的血,我们是亲兄弟。”雷格坚持道。

  “雷少将,罗稚言目前失血严重,恐怕需要很多。”冯鑫刚努力想说服雷格。

  “没关系,多少都行。”雷格沉声道。

  “雷少将。”张袭也上前劝阻道。

  “如果这样还救不活他,我认了,请你成全我。”雷格望着冯鑫刚,目光中满是恳切。

  冯鑫刚长出一口气,终于点点头。

  雷格躺在罗稚言身侧的担架上,一个输液管连着两个人的手臂,鲜红的血液在输液管中缓缓流淌。雷格侧头看着安静地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罗稚言,心中默默地说道:小言,哥哥来陪你了,你若实在坚持得太辛苦,就走吧,哥哥陪你最后一程,但哥哥的血会一直陪着你。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哥哥发誓,一定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守着你,让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结婚生子,幸福地老死。

  下午四点多钟,港源某军事基地。

  邵元忠敏锐地发现会议中心似乎一下子热闹了,当下不管不顾地硬是冲了进去,听到房间里的人正低声说着找到了,但每个人的表情却依然沉重。

  “曲教官。”邵元忠忙望向曲教官。

  祁云弘等人见邵元忠起身跑进会议中心,也跟着硬挤了进来。

  曲教官和程教官已经没有心情再训斥他们违规,看着他们一张张期待的目光,垂下头从他们身边走出会议中心。

  大家似乎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意思,却没有人肯相信。

  祁云弘更是不管不顾地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罗稚言是不是找到了,他怎么样?人在哪里?”

  那人没有介意祁云弘的粗鲁,叹口气道:“找到了,确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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