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苍穹之上（12）
新任教皇登位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这期间，作为教皇的程羽最优先要处理的不是立即整顿各国兵马对魔族宣战，而是给那位曾经得罪了不少各国使者的圣女娜塔收拾烂摊子。对于这份工作，他不仅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连责备娜塔都做不到。
无论是那对于各国使者毫不客气的话语，还是那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在程羽看起来太正常了。
在听了神殿将事情的前后给仔细的叙说了一遍，程羽觉得哭笑不得，就算不是希望之神在人间的化身，娜塔作为圣女依旧有骄傲的资本。
更何况，求人的是那些使者。
这样的情况下，将姿态放那么高不说，还作死的说神殿的坏话，作为真正的神明，娜塔没有将他们给净化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程羽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着门边站得笔直的侍卫招了招手，在他过来后他问道：“圣女大人在哪里？”
那个侍卫愣了一下，摇头道：“启禀教皇大人，圣女大人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没有看到影子了。”
“她不见之前，是否有说过什么话？”
“啊，有的！圣女大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说了这样这一句话——我和你之间终归是需要有一个了断的。”
“……”听完侍卫的话，程羽沉默了下，便对着他挥了挥手，他自己则是站起身，“你先下去吧。”
“是。”看到教皇脱去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长袍，侍卫疑惑道，“教皇大人，您这是要出去？”
“嗯，接圣女回来。”
“哈？”那人一脸茫然。
没有给这个侍卫解释太多，程羽便走出了内殿。
人来人往的小镇上，易容的娜塔独自一人坐在了旅馆里，手中的杯子里是酒精度很高的奇异果。在他人惊讶的目光下，她一杯接一杯，面色却没有一点不自然。
当她数了下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山的瓶子，叹了口气，谁说神明好了，有时候想要糊涂下都不行。你看，因为神明之躯太过强大，普通人一杯就倒的奇异果鸡尾酒，她喝了这么多瓶，都没有一点反应。
就当她想要继续点酒招手叫服务员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有着老茧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到了口边的话语愣是说不出口。
“不要再喝了。”那人瞥了眼桌上惊人数量的酒瓶，忍不住摇头劝告，“再喝下去你也不会醉，继续坚持有什么意思。”
在这人走进了酒馆，周围人顿时都惊呆得说不出话来了。
过分美好的轮廓，让这人不似人类，更像是神明来到人间一般。
扫了眼目瞪口呆的客人们，娜塔知道她不只是不能继续喝酒了，就连待在这里都变成了不可能，因为程羽根本没有在面容上做任何的修改。
好在这里认得出程羽的人实在不多，不然的话身为死敌的教皇却跑到了魔族的区域里来，不是挑衅是什么？
付了钱，程羽跟着娜塔走出了酒馆。
走了一段路，娜塔停住了脚步，问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程羽抓了抓头：“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跑这里来，会让人担心的。”
“担心？你指谁？”嗤笑一声，娜塔干脆靠在墙上，挑眉道，“哪怕我再弱，和你们比起来，依旧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么这么强的你，这个时候跑到死敌这里来做什么？”
娜塔语塞，不知道如何应答。
“说到底，你只是害怕，害怕在战场上看到魔王，难道不是？”
“程羽，作为一个人类，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不过——”娜塔笑得意味深长，“你这次猜错了，我确实是害怕。只不过，我害怕的不是在战场上面对曾经的双生姐姐，而是害怕……我将不得不亲手净化她。”
说着，娜塔语气森然：“在我没有觉醒还是普通人类孩子的时候，预言便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些神明为了赶尽杀绝才会利用了预言神的关系？”
“而现在，我发现，我根本误会了他们。就算是他们，要去控制一个不存在的神明，不，应该说是法则，是不可能的事情。”
“预言并没有错。”娜塔抬起手，一连串的金色字体浮现在虚空中。“有着双生姐妹，名为娜塔的孩子会将黑暗的时代给带来，这是神殿给我的预言，也是让我一度沦落到被所有人排斥的最初。”
“这个预言有哪里不对？”光是听娜塔说出的预言，程羽觉得他理解应该没错。
“预言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神殿并没有看到下半句。”
随着一个划横线的动作，金色字体下面又多出来了一行字：她将因为自身，使光明之子堕入黑暗。
看到这里，程羽算是看明白了，他望向不远处深感自责的少女，只能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这是……”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不是娜塔的错的话，难道是凌正逸的错？不行，他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可以难以启齿的，这不过是我的劫难。”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划，虚空的字体消失不见，一切回到了一开始。“可以的话，我真的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来承受这份试炼。”
程羽不知道很多事，因此显得有些无奈。
不管是哪一个神明，无论其品质如何，都是历经了磨难才位居于神位上。作为唯一一个一直以来虽然被诸神为难却没有经历过可怕的磨练的希望之神，会先后被牵扯进两个人类的预言中，娜塔她再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的话，就有愧于神明的称呼了。
“塔娅是无辜的。”就事实来看，确实如此。
沉思了片刻，程羽抬眸：“哪怕她曾经很无辜，现在伤害了这么多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她曾经那样的无辜。”
曾经，她凭着自己的意志，使得暂时停留在她身体里的灵魂做出了最后的仁慈之举，让本该幸福长大的塔娅回到了几百年前。
她和那位大人曾经都以为，回到了一开始，有了爱人陪伴的塔娅不会走上老路。她不但可以改变世界破碎的结局，还可以拥有人人羡慕的人生。
只是，这份磨难是针对她的。由于那个时代的娜塔的死亡，她终究还是产生了心魔，坠入了黑暗，使得在改变的未来里，还是惊人的和预言所说的毫无两样。
“就算是错，也罪不至死。”
就这件事情的对错上，程羽认为希望之神是真的犯了当局者迷的错误。
因为她不曾亲眼看到过那些曾经被魔族伤害的人类们，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是错了？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切，程羽觉得那些被伤害的人绝对不会允许神殿就这么放过那个魔王。
作为血族，他曾经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事件，而这些血族的结局无非只有一个，那些人类对他们进行了火刑。
即便明明知道失去了一切，就算烧死了这些血族，他们重要的人也回不来，他们还是那么做了，为的只不过是出一出心中的那口恶气。
许久，寂静的空间内响起了娜塔的话。
“教皇，你先回去，之后的路我一个人走就好了。”想了想，她笑了笑说，“就算她再怎么变，也始终是我的姐姐，和我同出一脉的亲人，我的半身。”
听到娜塔这么说，程羽也不好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还是提醒了下娜塔：“也许你不爱听，不过我还是要说。”
“如果塔娅真的是无辜的话，那么你所说的那位大人，为什么丝毫没有露脸？你应该很了解她，她虽然并非仁慈之辈，但是对错是非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你觉得塔娅并没有犯了很大的罪孽，但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到程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娜塔无法抑制的低声苦笑：“我当然知道塔娅的罪已经无可饶恕，可是——”
就算是这样，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面和塔娅谈一谈。
无关对错，不分立场。
只是妹妹和姐姐的谈话。
解除了伪装，娜塔飘到了半空中，将声音无限扩大：“我的名为娜塔，我想要见一见你们的魔王塔娅。”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原本一直陷入半沉睡的塔娅睁开了眼睛，忽而道：“好像有人来了。”
“母亲？”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的少年错愕，“您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抬起头，塔娅的眼中流露出了怀念，那是不应该属于魔王的神情。“孩子，我不在期间魔神殿的事情交给你处理。”
“母亲，你要去哪里？”
当塔娅出现在城镇里，娜塔从空中飘落。
除了发色不同外，这是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很久不见，塔娅……姐姐。”
她看到了对面的金发少女对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而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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