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战神夫君嗜宠特工魔妃 > 第五十章 回忆香叶第愿望vs心动偷吻

第五十章 回忆香叶第愿望vs心动偷吻


凌琉玥捏着纸条,陷入了沉思,上面的字迹模糊的很成功,难以分辨是谁。

        何况,与她相识的女子,全都是有仇,根本就没有友好可谈,谁会提醒她?

        会是陷阱么?

        可,她去了出云殿是事实,难道北冥芊成了太后对付她的弃子?

        想叫人前去通知战冀北,适才发现身边的人都被她给打发了。凌琉玥扯了扯头发,决定叫上容岩,毕竟北冥芊有事,有心人也会在汤药上动手脚。

        快速的冲进容岩的屋子里,容岩正在宽衣沐浴,凌琉玥拿起外衫随意的套在他的身上,冷声道:“跟我走。”

        “冤家,别这么猴急,私奔也要等我穿好衣裳,收拾包袱。”容岩墨发如缎,如泼墨般散落在身后,玉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灯火照耀下,泛着珠光,粉白而莹润。

        一副清脆细嗓,婉转娇吟的媚态,直叫人软了心肠,付了心肝。

        凌琉玥咬紧牙关,忍下踹死他的冲动,冷冷的回头,对上容岩看来的视线。容岩一见,抛了一记媚眼,暗送秋波。

        凌琉玥觉得她傻里吧唧才会拉上这个骚包。

        “出云殿有情况。”凌琉玥忍无可忍,觉得他做正事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正经,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测。

        容岩果然安静了下来,细致的眉头紧蹙,忽而凝重的张口道:“战冀北知道你有事找我,不找他,会不会气得抓狂?”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掩藏不住的得意。

        “……”

        凌琉玥果断的抛下容岩,率先进宫。

        “你等等——”容岩心里暗爽,战冀北啊战冀北,你懂不懂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好不容易焐热的一颗心,被本座夺来了吧?快点气吐血吧!

        其实他真的误会凌琉玥了,倘若有时间,她一定不会找上不靠谱的容岩。她毫不怀疑容岩,遇到刺杀的时候,还会拉着她问,摆哪个姿势最美,最*?

        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出云殿,宫殿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把守,而唯一守在床边伺候的宫婢,也不见了踪影。

        躺在床上的北冥芊,脸色红润,似熟透了的红苹果,褪去了之前的灰白色。

        容岩却不容乐观的面色一变,手指搭上北冥芊的手腕,毒素已经解了,体内却中了砒霜和朱砂两种毒,面色适才红的诡异。

        “哼!居然有人利用我开的药,毒死这短命鬼!”容岩脸色阴郁,气急败坏的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倒出来一把药丸塞进北冥芊的嘴里。

        他的药只能清解一部分的毒素,需要多吃几副药,才会根除,而如今,北冥芊身上的毒素解的一干二净,反倒中了他开的药方中的其中两味。

        摆明的挖坑陷害!

        “冤家,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容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个圈套里,俨然有几波人参与。

        防不胜防!

        凌琉玥抿紧了唇,皇帝设下这个圈套,让几个人钻了空子。不但伤了宁舒,现在更是差点害得容岩被牵连。

        她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容岩喂药的时候,慎之又慎,怎么会给人利用了呢?

        当时容岩开了一张假药方支开了太监,是喂服冷月煎熬过来的药汁。

        忽而,灵光一闪,凌琉玥惊呼道:“宫婢!”当时出云殿只有那一个宫婢,而当时的药汁,容岩嫌弃,让宫婢喂下去,是不是在这个细节上出现了问题?

        恍然间,凌琉玥记起宫婢的不正常来,开始拼命的相护北冥芊,恨不得豁出性命。可最后只不过说一句可以救北冥芊,她立即跪下来哀求。

        宫中之人,戒备之心尤为强烈,她若真的对北冥芊赤胆忠心,断然不会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贸然求救,难道就不怕他们暗下黑手,毒死北冥芊么?

        如今想来,她最后离开,看自己那一眼,格外的富有深意。

        容岩眼底萦绕着黑气,阴邪一笑:“敢借本座之手,行龌蹉之事,是怕死得太好看了?”宽大的袖摆一挥,毒粉自袖口倾泻而出,挥洒在各个角落,逼出潜藏在出云殿的蛀虫。

        “嘭咚!”一声轻微细小的声响,拉回了凌琉玥的神智,转头看去,便瞧见一袭粉色宫装的女子,面色惊惶,跌跌撞撞的逃离。

        容岩与凌琉玥交换了眼神,容岩守着北冥芊,她前去追宫婢。

        穿过园林花园,亭台楼阁,来到门庭安静的宫殿,凌琉玥察觉到不对,观察着四周,一排齐整的宫殿,飞檐如卧龙,鎏金瓦片流转着金芒。庭院里种满了腊梅,左边长廊摆满了盆栽,右边则是一个荷花池,上面漂浮着几朵零星的荷花,含苞待放。池水清澈,贯穿整个皇宫,流向护城河。

        一座汉白玉堆砌的板桥,通向对岸的一片桃林,桃花已然开败,抽出嫩绿芽叶的枝桠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实。

        一抹粉色,在葱郁的桃林中,有些突兀。

        粉色?

        凌琉玥心一沉,踏波无痕的追了过去,甩去缠绕在腰间的长鞭,卷向那抹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的粉色。

        “啪!”

        长鞭灵巧如蛇,带着凌厉的气势,似乎撕裂了空气,激起一道气流,劈开了半腰高的草丛,刮起了道道碧绿的波浪,缠绕上粉色宫女,电闪般的卷出来。落在地上,却是一个稻草人。喷溅出小水泉的鲜红液体,挥洒在凌琉玥纤尘不染的裙摆,如绽放的朵朵殷红的腊梅。

        凌琉玥察觉不妙,连忙转身退出去,却迅速被包围。

        御林军穿着软甲,手持佩刀,看着屹立在桃林中的凌琉玥,团团将她围住。

        御林军统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前一步,冷冷的看了眼凌琉玥,挥手道:“搜!”

        后面整齐排列的御林军,分散在桃林中,四处搜找。

        凌琉玥意识到不对,那个宫婢俨然是刻意引她过来,御林军这么快过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凌琉玥将手缩回到袖摆内,拿出内袋里放着的戒指,拇指与食指转动着开关,为接下来有可能的一场恶战做准备。

        御林军统领肖虎冷哼一声,指着凌琉玥洁白的裙摆上,沾染上的点点红梅,冷笑道:“太子在东宫被劫,地上有一滩血液,追踪线索查到此处,只有凌小姐是可疑之人。”

        虽说是可疑,可话里却有着笃定。

        凌琉玥算是明白了,背后之人,借着皇帝的手,布下这一场陷阱,北冥芊不是重点,重点却是在北冥玄。

        谋害一国储君,行以极刑,五马分尸。九族被刻上黥面,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看来背后之人,当真是恨极了她,才会费尽周折,灭尽她九族。

        “衣裳上面的血迹是稻草人溅染的。”凌琉玥踢着脚边的稻草人,蓦然一愣,稻草早已不知不觉的*,只剩下一件宫装。

        御林军统领拾起地上的宫女装,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凌琉玥,忽而说道:“押走!”看着凌琉玥眼底的不解,解释道:“东宫中职守的侍卫说今日有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宫女进去,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琉玥心迅速的下沉,东宫太子北冥玄,身体羸弱,素来都是有经验的奶娘伺候,其余照料的都是手脚麻利,在宫中待了许久的嬷嬷。并没有妙龄宫婢!

        而凌琉玥身上不但有血,还有侍卫目击的粉色宫装,跳下黄河也洗不干净。

        “不是我杀的!”凌琉玥岿然不动,冷冷的看着肖虎,眼底有着不屈的倔强,若他一意孤行要捉拿她,她不介意杀出去!

        这么拙劣的计谋,却好死不死的被她闯入,对方把时间计算的精准,多一秒,便给了她退路。少一秒,则捉拿不上她的证据。

        无论是心理,还是她的处事套路,都深究过。否则,怎会将这一场陷阱,计算的如此精妙?

        蓦然,她脑海中闪现在赌坊见过的紫衣男子,他似乎就是属于那种,藏匿在阴暗处,观察着一举一动的人。

        “统领,找到了!”搜查的御林军归位,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团明黄的小身影,脸部已经被遮住。

        凌琉玥心一沉,太子被杀了?

        目光直直的看着御林军手中抱着的人,腿部僵硬,不自然的弯曲,死了已久,身体已经开始僵化了。

        心底震动,太子真的死了?是谁?是谁这个时候动手?不怕朝野震动么?

        太后?

        不!凌琉玥快速的否决,太子是太后掌握皇权的黄牌,倘若太子死了,皇上无后,皇位不是传给北冥夜,便是权势滔天的战冀北。

        到时候,太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会如此愚蠢么?

        可,若不是她,那么会是谁?

        北冥夜?

        凌琉玥脑子里一片凌乱,荒唐的以为是北冥夜。倘若是他,这时候,便不该杀了太子。

        “你看我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而太子已经僵化,恐怕死了有一段时辰。你们可以请仵作验尸!”凌琉玥觉得她不知道该怨还是该恨?

        前世让她命运坎坷,今世给她重生,为何比前世还要命运多桀?

        御林军统领才不管凌琉玥话中真假,太子死,是顶了天的大事,要怪就怪她倒霉,出现在太子身亡的地方。若是洗清她的罪名,谁来替他们受死?

        没有抓到刺客,那么便是玩忽职守,死的是他们?

        “凌小姐,有什么话,去宗人府再说。”他现在只管抓人,问审的事,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如今,他得趁早甩了烫手的山芋。

        凌琉玥也不是好招惹的人,得趁着战王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尽快把人送到宗人府,到时候爱怎么闹随他们去。

        凌琉玥见有人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邪佞的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罢,按下戒指的珍珠,一根细如毛发的钢针射出,刺进御林军的印堂,笔挺的倒下。

        其余的御林军,再不敢妄动。

        肖虎见此,怒火也嗞嗞的窜上心头:“凌小姐,你何必让我难为?”

        凌琉玥冷笑,这就让他难为了?她还有更加让他难做的事。

        她要做的就是闹大,闹到最后无法收藏,她要逼出隐匿在暗处的那只黑手,要做的便是——祸水东引。

        “我刚才从出云殿追杀刺客,跟随到这里来,这是刺客掉落的东西,你看看是什么?”凌琉玥掏出塞进腰间的那块黑铁锦衣卫令牌。

        锦衣卫和御林军同属皇家亲卫,算起来都是为皇上效劳,可锦衣卫如今违背了皇上,效忠缪渊,锦衣卫和御林军的关系,日益尴尬。

        其中,不乏因利益,曾经起过数次的冲突,她如今交出‘证据’,他焉有捕捉锦衣卫之人的道理?

        而令牌之上的人早已被她杀死,想要问罪,那边只有请缪渊出来。

        缪渊一出,背后之人,你还藏得住么?

        果然,肖虎看清楚令牌后,脸色一变,两方的关系日益势同水火,倘若他捉拿锦衣卫的人,缪渊怎么会放过他?

        睨了眼风轻云淡,好似在游园的凌琉玥,肖虎咬牙,一心将罪名定在凌琉玥头上。却听见凌琉玥开口道:“雪花国王爷随我一道进的宫,这个时辰我还没有回去,大约他已经通知了战王。战冀北若知道我捉拿凶手被冤枉,不知道会不会犯病。”

        相信不久之前,那些对宁舒动用私刑,被战冀北绞杀的人,对宫中之人记忆犹新。

        闻言,肖虎紧绷的脸色微微缓和,试探着说道:“我也是循法办事,凌小姐就算进了宗人府,战王一句话,不也出来了?何必……”

        “你有何必多此一举呢?直接放了,去捉拿真凶,我会向战王与你邀功。”凌琉玥打断他冠冕堂皇的鬼话,皇宫之人,天子眼皮子跟前办事,谁不会耍滑头?

        肖虎脸上讨好的笑容一僵,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算了算时辰,打算叫人一起上,还怕抓不住她?

        可,正要动手,天际一点墨黑,踏空而来,如履平地,优雅尊贵的落在凌琉玥身畔,目光孤冷的扫了一眼肖虎,冷厉的说道:“凶手?嗯?”

        肖虎心沉落到了谷底,这煞星早不来,晚不来,偏巧他要动手了就来。

        “王爷……”

        不待肖虎说话,战冀北一挥衣袖,围着凌琉玥的御林军尽数倒地,独留肖虎站在尸体堆叠的地上,看着所有御林军仿若被整齐的切割成两半,鲜血汩汩的流淌了一地,滋养着冒出嫩芽的草地。

        心里一阵胆寒,‘扑通’跪在地上,牙齿打颤的说道:“王爷……”

        “刺客?”战冀北神色阴冷,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锦衣卫!”肖虎脑筋一转,立即脱口而出。

        战冀北似乎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环顾了一眼桃花林,扶额微微靠在凌琉玥的肩膀上,叹息道:“本王犯病了!”

        凌琉玥嘴角一抽:“嗯,王爷犯病了。”

        肖虎一愣,随即顺着凌琉玥的视线,看着尸横遍野的桃林,心领神会,小鸡啄米一般,慌忙点头:“对、对、对,王爷犯……犯病了。”

        肖虎第一次见识到战王的铁血手腕,不废话,不问缘由,偏袒的私心。

        深深的震撼着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畏,这才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眼不眨一下的灭了一票人,无人敢追究其责任。

        简单一句犯病,便是杀人的缘由。谁敢质问战王?

        百官早已知晓,不,全天下都知晓大越有一个战王,每每犯病必见血,以至于战王府后山有一座修罗场。

        以往他听了,嗤之以鼻,不过以讹传讹,但今日亲眼所见,他不得不相信!

        “目光长远一点。”凌琉玥淡淡的说了声,抱着犯病的某人离开。

        ——

        锦衣卫与御林军水火不容,肖虎虽是统领,却比不得缪渊。且缪渊心狠手辣,在内宫当值的人,都不会与他正面冲突。

        倒霉催的肖虎,夹在两面难为,缪渊固然可怕,但没有战冀北来的震撼,他不用多加罪名,杀人随喜好。谁敢不服?不服者死!

        经过一夜的缓冲,肖虎决定投靠战冀北,战冀北身份才是真正的尊贵,他就是权势。

        带领着一群人去锦衣卫拿人,可缪渊根本交不出人来,人早就被凌琉玥给杀了。若不是凌琉玥所为,她岂会有锦衣卫双虎的令牌?新仇旧恨,燃烧着缪渊的理智,拒不认罪。

        奏请皇上严查到底!

        何况,他一直坚信着太子是被凌琉玥暗下黑手。他为何要替凌琉玥背黑锅?此刻,他都还没有从太子的死,缓过身神来,对他们冲击太大。

        还来不及部署好一切,太子就死了,谋划已久的他们谁能不恨?

        就连白日宣yin,不问朝事的皇上,也震怒了!

        百官齐齐进谏,奏折如雪的飘落进御书房,堆砌有半人高,放在龙案上。

        北冥普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苍凉一笑,他有多少年没有碰过奏折了?如今,再次接触到奏折,却是用儿子的命换来的。

        他现在就是混吃等死,不问世事。

        可,如今他的太子死了,代表着他安逸的生活到头了。

        太后斗不过战冀北,适才将奏折给他,让他平息众怒,问罪凌琉玥,捉拿归案。所有的好处他们拿,所有的过错,他来承担。

        太天真了!

        北冥普伸手一挥,奏折全都掉落在地上,将桌上的油灯,扔下去,‘噗呲’火蛇瞬间吞噬掉了奏折。

        明明晃晃的火光,照耀在北冥普脸上,上面交错着皱褶,一夜间,似乎老了十几岁。摸着他曾经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抱进怀里的玉玺,痴痴的笑了起来,打开圣旨,抓着毛笔弯弯扭扭的写下圣旨,看着上面毛毛虫一般的字迹,一番自我厌弃。

        北冥普啊北冥普,瞧你这副窝囊废的德行,连字都忘记如何写了?

        还如何坐稳这张椅子?

        “李公公!”北冥普写了几张,自己看不过眼,认命的扔下狼毫,宣李公公替他提笔拟旨:“今太子夭折,朕无比痛心,天朝上下无不哀呼,凌家嫡长女凌琉玥,追拿刺客,护驾有功,赐长安郡主封号,府邸一座,黄金千两,珍珠五斗,绫罗千匹。”

        李公公惊的下巴掉了,这、这、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护驾有功?

        太子爷都薨了!凌琉玥都是带罪之身,被百官讨伐的人!

        手中的毛笔犹如千金重,手指颤抖不已。看着皇上瞪来的眼神,咬牙按照原话写了下来。不用想,圣旨一出,满朝震惊,又将会是另一波讨伐的热潮。

        北冥普左右看了几遍,越看越觉满意,拿着玉玺盖章,看了一眼,总觉得单调得少了些什么。仿佛觉得一个印章不被重视,接连盖了四五下,才让李公公去宣旨。

        “等等!”北冥普觉得不妥,怕如此草率,百官质疑他的用心。亲自去国库挑选,凡是入了眼的全部命人装箱,送回侯府。

        宣旨这一日,百姓便看到一条长如游龙的队伍,抬着长长的箱子,走进侯府,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空旷的前庭。

        侯府上下出来跪在前厅接旨,大多都是幸灾乐祸,看凌琉玥锒铛入狱,秋后问斩的惨状,可听到圣旨后,全都震惊的张大的嘴巴,眼珠子都惊愕的要掉出来。

        凌敬天难以置信的抢过凌琉玥手中的圣旨,看着上面一连串的玉玺印章,终于相信这是事实,整个人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凌琉玥觉得皇帝肯定犯浑了,才会给她这‘罪犯’行赏论功。禁不住好奇,挨个揭开了木箱,霎时宝光流转,溢满一室。

        众人看直了眼,当即认为皇帝唯一的太子死了,备受打击,神志不清,犯浑了。

        凌琉玥看着杂七杂八的翡翠珠宝,眼皮子抽了抽,皇上不会是把国库搬空了吧?

        李公公看着心里一阵肉疼,内务府的箱子全都搬空了,都装不下。甚至连夜叫内务府赶制了十余个木箱,才把皇上认为与凌小姐‘气质’相符的东西装箱。国库起码搬空了一半,只剩下一些布有瑕疵的玩赏,印有官印的银子。

        凌琉玥觉得皇上虽然爱幻想做梦,庸碌无为,其实对她挺好的。

        想到太后对皇上施压,对战冀北宣战,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皇上更绝,顺势而为,干脆拢络战冀北。

        老夫人被这满厅的金银珠宝闪到了眼珠,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麽多的宝物。当年她嫁进侯府之时,便大不如前了,之后逐渐退出政治中心,说的好听是侯爷,其实不过是个闲职,给人跑跑腿传传话。

        “玥儿,这些你打算如何处置啊?”老夫人心思活络起来,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眼底深处隐藏着贪婪。光是有这些珠宝,他们侯府便能崛起,何必拉着脸找关系?

        她理所当然的分配着银子的去向,在她的思想里,凌琉玥现在吃住侯府,是她的孙女,这些银子自然就是侯府所有。

        凌琉玥仿若未闻,吩咐红藻登记一下。

        闻言,李公公连忙将一本册子递给凌琉玥:“洒家装箱时,清点了一番,全部详细记载在上面。”李公公并没有因为皇上抬举凌琉玥,而谄媚讨好,只做好本份的事。

        凌琉玥摸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瓶,递给李公公说道:“劳烦公公了。”

        李公公并不推脱客气,直接收下了。

        凌琉玥清雅一笑,李公公并不爱财,反倒是喜欢美玉。其余奉命抬箱子的侍卫,全部打点了每人五两纹银,一圈下来,也打点了五百两纹银。

        老夫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流水一般的落在别人手中,就跟拿刀剜她的肉。

        府中早已经开销拮据,如今倒好,有了这一大笔钱财,足够侯府一家老小这辈子衣食无忧。想到此,老夫人心里的不痛快,稍稍平和。

        “李公公,能劳烦你们将箱子抬回战王府?”凌琉玥心中冷笑,想要谋划她的银子?做梦!

        抢?

        那便去战王府抢,只要你们有这个胆!

        李公公看着他们个个眼放狼光,仿佛饿了三天三夜的饿狼,忽而见到了一块肥肉,闪耀着晶亮的绿光。心中担忧不已,为皇上的好心差点办坏事,害了凌小姐而担忧。

        心里谋算着凌小姐和战王的关系,想要好心提点提点,又怕唐突了,凌小姐不爱听。毕竟她是刚退了亲的女子,因太后的设计,又和另外一个男人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战王,怎么说也是挨不着边的‘外人’。

        闻言,可算是放下心来,凌小姐也算是个机灵的,忙不迭的吩咐侍卫将箱子一个个抬走。

        老夫人气急攻心,好,很好!今天可算看明白了,这么些年,简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

        看着侍卫不含糊的排队将木箱抬走,老夫人急红了眼,拐杖扔掉,脚也不哆嗦了,赤红着眼跨过前厅的门槛,疾箭一般的冲到了府门口,直接躺在地上,撒泼道:“你们今儿个要把我的箱子抬走,就直接从我的身上踏过去。”进了侯府的东西还想要抬走?没门!

        侍卫们面面相觑,停住了脚步,听候李公公的指示。

        你的?

        明目张胆的抢!比土匪有过之无不及。李公公还在呢,堂而皇之的霸占她的财产!

        “老夫人,我将自己的东西抬走,与你何干?”凌琉玥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一片寒凉的盯着躺在地上打挺的老夫人,眼底有着讥诮。

        “什么你的东西?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东西!”老夫人脱口而出道,随即,意识到李公公也在场,这话不妥。便老泪纵横的说道:“你自小父母双亡,我怜你可怜,便接到膝下抚养。如今倒好,侯府有难,你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联合外人打压侯府。我供你吃穿住行,养着你的夫君,圣上赏赐你的东西,你不替侯府分忧,反而送去战王府。”

        说到此,伤心不已,她是真的伤心,眼见到手的钱财要落入别人的手中,她怎么甘心?这是要她的命!

        “你不顾骨肉亲情也就罢,置邪王于何地?”老夫人知道容岩与战冀北不对付,睁开一只泪眼朦胧的眼睛,搜寻着容岩的身影,可偏生一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李公公也觉得不妥,邪王如今算是与凌琉玥沾了一点关系,这样岂不是打邪王的脸么?朝大了说,那是打雪花国的脸。

        “红藻,去后院马圈,牵一匹马来。”凌琉玥懒得和老夫人多费唇舌,耍无赖她便会妥协么?她倒也敢想!

        “凌小姐……”李公公想要劝凌琉玥三思,再不济先缓缓,让皇上赐道圣旨下来。

        知道李公公的是一片好心,凌琉玥并不介怀,婉言相拒:“李公公,我若在乎名声,早就不苟活于世了。”

        李公公叹息,也知道凌琉玥心中的苦,流言可畏啊!

        凌琉玥让人送走李公公和侍卫,悠闲的坐在椅子里,品着茶水。气定神闲的望着贱人走了,便理着衣裳站起身来。眼底露出讽刺的笑,当真是视财如命!

        可有人是真的为了钱财,可以豁出去性命。老夫人可不,她爱财如命,若当真要她豁出性命换取钱财,她才不干!

        老夫人看着人走了,心里一阵得意,坐起身来,看这小贱人牵马来耍什么花招。

        凌敬天也是急红了眼,恨不得老夫人躺死在门口,这样他便能堂而皇之的扣押这一大堆财产。

        红藻把马匹牵过来,凌琉玥起身到了前庭,摸了摸马头,解下腰间的皮鞭,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的嘶鸣,举起前蹄,电闪般朝门口狂奔。

        老夫人吓傻了,眼睁睁的看着骏马如一道光影冲撞而来,呆滞的坐在门口,忘记了躲闪。

        转眼间,马匹跨过老夫人,飞跃出门槛,老夫人肝胆俱裂,受惊过度的两眼一黑,失禁的昏倒在地上。

        “啊——”马后蹄落在老夫人的腿上,清脆的碎裂声,剧烈的疼痛席卷着老夫人全身,生生的痛醒,两眼圆睁,痛呼出声,弯腰抱着右腿直打滚。

        凌敬天眼底跳跃着兴奋,踩断了?哈哈!踩断了好,这下凌琉玥她敢不将银子留下?

        至于老夫人,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伤筋损骨一百天,好好将养将养,身子骨又会硬朗。可,银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玥儿,你怎么这么恶毒?她是你祖母!”凌敬天大义凛然,气势汹汹的呵斥着凌琉玥。满脸的失望之色:“大伯会想着贪墨你的银子么?这些年抚养你们,也没有问你要过一个子儿。你如今倒好,拿大伯当外人!那好,我们今天就把账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部算一下!”

        凌敬天神色激动,脸色涨红,浑身的血液因兴奋而沸腾。

        缪渊给他在锦衣卫说了一个职位,可要上缴十万两的经费,他全部的家当也就只有一万两,居住的这套府邸也是皇家赏赐,不能买卖。

        正因银子一筹莫展呢!这不,老天爷就把银子送来了!

        他凌敬天是要开运了么?仿佛能看见他未来官运亨达,所有人竞相巴结他!

        凌琉玥冷哼,嗤笑道:“我也要和你算一笔账。”从怀中掏出了姬玉给她的清单,那是父亲快被抄家时,把财产转移到了侯府,未料没等到抄家,却等来了一场大火。

        看清了凌琉玥手中的单据,凌敬天脸色一变,想要抢夺回来,却被凌琉玥快速的收进内袋。

        凌敬天气不打一处来,这贱人怎么会有这单据?当初明明不是销毁了么?

        “父亲,我们怎么知道她那张单据是真是假,别是来讹诈我们。”凌若轩似乎忘记了凌琉玥带给他的恐惧冲击,口气鄙薄。不管凌琉玥身份如何强大,都改变不了,当初卑微的跪在地上替他擦鞋的事实。

        “对!你拿出来对比对比。”凌敬天赞赏的看了眼二儿子,他被凌琉玥打压的,没有了那一身嚣张的气焰,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倒有几分沉稳。

        凌琉玥对他们不要脸的行为,表示无奈,转身说道:“我们去官府,让知府大人评判评判。”她能不知道凌敬天心里的花花肠子么?无非是要销毁单据!

        自从皇宫那一行后,她便知道战冀北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带人过来。

        凌敬天没料到凌琉玥油盐不进,单据上是一笔庞大的财产,早年早已被他买官挥霍掉,如今哪里拿得出来?拿得出来,也不至于眼红要吞掉她这笔财产。

        “那点钱能做什么?你们姐弟在侯府不用开销么?侯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养,难道喝西北风去?”凌敬天满目阴霾,隐匿的贪婪,恨不得吃了她。白白养了几年,养条狗都给养亲了。“烟儿是你逼疯的,大好的婚事没有了,少了我十几二十万的彩礼,瑾儿差点成了夜王妃,聘礼最少规格也有十六抬,这样算算,最少没有十箱珠宝,你能尝还的清?”

        越说,凌敬天越觉得有理,他的两个女儿都被她给弄死了,若是活着,保不齐是两只能生金蛋的母鸡。

        心里一阵悔意,当初知道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就该杀了!

        凌琉玥不知道该说他异想天开,还是白日做梦!

        凌含烟身为嫡女,或许能给他带来价值,可凌若瑾一个妾生的庶女,顶了天了也不过一个妾侍。

        “想要我给你十箱珠宝,也不是不可,叫你的儿子妾侍过来,挨个排队跪在我面前,学几声狗叫,吃几盆狗食,说几句讨好的话,奉承奉承我一下,我听着舒心了,别说十箱,二十箱都给!”凌琉玥坐在高坐上,双腿交叠,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打着哈欠。又犯春困了,想着待会回去好好补一觉。

        “你、你、你——”凌敬天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凌琉玥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心底在喊着:小贱人,叫老子儿子、小妾跪你,把老子当你孙子了?

        可,憋到嘴了,这句话生生的咽下去,咬牙狠心道:“你、你、还有你,给我跪!”凌敬天指着容颜不再,昨日黄花的老妾侍,还有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最后一个便是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李易。

        这几个都是仰人鼻息过活,不受宠的人,侯爷发话,不敢不从。

        可——

        凌琉玥微眯着眼,指着当初尖酸刻薄谩骂过凌晗晟的如花美妾,随即叫凌晗晟钻胯部的凌若轩,还有一个——

        凌琉玥玉白的手指,盈盈指向凌敬天。

        她可没有忘记,重生那一日,凌敬天叫她下跪。

        她跪?他受的起么?

        一个一个欠她的,从今往后她全都要加倍讨回来!

        凌琉玥清冷的面孔上,覆上一层寒霜,凤眸里氤氲着狂风暴雨,死对凌敬天来说太简单,可她不想他那么轻松的死去。

        她要一点一点的将他折磨而死,才能发泄这些年来,积压他们姐弟身上的屈辱。

        缓缓的阖上眼,感受着那一道强烈的画面,冲破屏障,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全部都是刚进侯府到前身死去,所受的凄惨折磨。

        侯府——所有人都该死!

        凌敬天难以置信,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他下跪?哈哈!这是天大的笑话,心里一阵冷笑。看着凌琉玥,她脸上的孤高冷傲,仿若俯视着渺小的他们,一副施舍的表情。

        他凌敬天要她施舍么?

        “既然谈不拢,我也没话可说。”说罢,凌敬天一甩衣袖,全部武装好的护卫,举着长矛对着凌琉玥,一副她不给,便直接抢的架势。

        凌琉玥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听见阵阵铁蹄踏来的奔腾声。

        凌敬天见凌琉玥不把他放进眼底,蔑视着他,好似在嘲笑着他不敢拿她怎么着。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东西一夕间全都变成了活物,嘲笑他的懦弱。

        “凌琉玥偷挪侯府财产,人赃俱获,给本侯拿下!”凌敬天恼羞成怒,采取强硬的措施‘拿回’他的财产。

        随着护卫的移动,‘嘭’的一声,侯府大门给踩踏,顷刻间朱红色镶嵌着铆钉的大门脱落,战冀北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如神祗般降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要捉拿他女人的凌敬天。

        只需一个动作,身后的黑衣死士瞬间跃下马,杀气腾腾的闯入前厅。

        众人静若寒蝉。

        凌敬天瞬间回神,看着这尊大佛突然出现,深入骨髓的害怕使他眼底染上恐惧,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兀自强作镇定,敛去脸上的惊愕,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王爷……”这是误会。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被训练有素的死士撞倒,直接踩踏过去,伸出手上装配的铁钩,一人一手提着大木箱离开。

        来去匆匆,顷刻间,将所有的木箱搬走,将凌敬天踩成了肉饼。

        睨了眼紧贴着地板,浑身抽搐,吐着白沫的凌敬天。战冀北不满意属下的成效,居然没有踩成肉泥。

        凌琉玥嘴角上扬,眼底笑意深深,战冀北每次出场,都让她意外。而他的属下,自觉的收刮了侯府的财产,这一举动,让她非常满意。

        于是,不待战冀北下马,便自发的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谢谢。”凌琉玥爱极了他的狂妄霸道,若有人为难于她,直接给她杀出一条血路。

        战冀北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笑逐颜开,步步生莲的走来,心有一瞬差点停止跳动,仿佛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有些无措,甚至脸红心跳。

        第一次,经过容岩的荼毒,他庆幸肌肤呈蜜色,很好的遮蔽他微红的耳根。

        谢谢——

        两个字从清脆如夜莺啼叫的嗓音吐出,美妙的使他眷念不已。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她终于看见他的好了?

        这个造势出现,他嫌弃太风骚了,冷月说很酷,便勉为其难的这样过来,原来她还真的吃这一套?捏了捏攥紧缰绳的手,居然有些微的出汗,想说一句:何必委屈自己,一切有我!

        可——

        “笨!啰嗦什么,直接杀出去。”战冀北紧绷着脸,拉着她伸出来的手,将她抱上马。

        凌琉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敛去了嘴角的笑容,梳理着马匹的鬃毛道:“皇上既然把东西赏赐给我了,哪有不用之理?我打算修葺郡主府,到时候搬出去。”

        侯府终究不是她的地方,早就想过要搬出去,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便歇了心思。今日皇上的圣旨,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战冀北见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眸子一暗,滚动着喉结说道:“为何不愿意去战王府?”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底越发的焦急,大秦的婚期是再不能拖延,若不把她拐回府,回来她被叼走了怎么办?

        凌琉玥靠近他结实的胸膛上,微眯着眼,享受清风拂面,昏昏欲睡的说道:“名不正言不顺。”

        “你要如何?”战冀北心神一动,她是在等什么?

        凌琉玥佩服他的毅力,三番两次被拒绝,都没有灰心,被他这次郑重其事的说出来,她感觉到自己被他放在心上,用尽心思的呵护着。

        “现在不是时候。”凌琉玥别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发丝,她最近晚上总是做着奇怪的梦,第二日醒来,便忘记了梦里的内容。隐隐觉得和前身的记忆有关,牵动着她的情绪。

        这梦境,自凌寒远回府,才开始。难道与他的到来有关?熟悉感刺激到了她头脑中的某一根神经?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稀里糊涂的将自己嫁了,想等到恢复记忆,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再答应嫁给他。

        她说不,他便不会继续纠缠,让她为难。

        见她神色落寞,一抽马屁,马匹吃痛的疾驰,朝青峰山而去。

        优美的景致,因疾速,而如快进的电影般,在眼前掠过,眼花缭乱。

        凌琉玥兴奋至极,双手握成一个圈,围住嘴巴,放声呐喊:啊——啊——啊——

        释放着心底的压抑,瞬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心旷神怡。

        凌琉玥回头含笑的看了战冀北一眼,双腿夹紧马肚,拉着缰绳俯身抽打着马背,马瞬间如离弦的箭,狂奔到了极致。

        凌琉玥有一种放飞的感觉,风声在耳边呼啸,风刃吹打在脸上,如刀割。她却觉得酣畅淋漓,热血沸腾,全身的细胞都活泛了。

        再如何的快意,也有到点的时候。意犹未尽的跳下马:“真痛快!”

        两人站在青峰山顶,广袤的草地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小花朵儿,星星点点,为大地披上了新装。

        “下次再来。”战冀北握紧她的手指,带着她去了桃花坞,十里飘香,引人入境。一直走进桃花深处,适才看见里面建造一栋三层高的藏书阁。

        门前却种着一颗参天大树,抽出了新的枝叶。望着周遭的景致,凌琉玥油然而生一股熟悉感。

        推开厚重的青色松门,浓浓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整面整面的书墙映入眼帘,凌琉玥脑海中窜出四岁的小女娃牵着五官英挺,身姿挺拔健硕的男人,在外面参天的香树下拾着几片香叶。奶声奶气的询问着男子:“爹爹,树叶为什么要掉在地上呀?”

        “每一片落叶,承载着一个愿望,你把心里想要达成的愿望写下来,藏起来,以后就会实现。”

        “爹爹骗人!”

        “爹爹不骗玥儿。”

        随即,女孩信以为真,遮遮掩掩的把愿望写下,藏进了藏书阁。

        凌琉玥下意识的松开战冀北的手,走到左边第三行书架上,第四层,拿出一本百家姓。完全不受她控制的翻到中间,拿出了夹在里面的香叶。

        年代久远,已经成了干褐色。上面弯弯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凌琉玥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放在阳光下,清晰的倒映出上面的字迹。

        ——玥玥长大要做北北的新娘——

        凌琉玥眼眶微湿,将香叶悟在跳动的心口,嘴角微微漾着恬静的浅笑:凌琉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

        收敛好情绪,凌琉玥转身,便看到战冀北站在背面的书架前,背脊僵直,如木桩子一般,伫立着一动不动。

        凌琉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捏着两片同样的香叶,心口一滞,趁着他失神,抢了过来。

        ——北北不愿意娶玥玥做新娘,爹爹是大骗子——

        ——再见了,北北——

        看着相近的日期,凌琉玥结合着红藻的话,大约是父亲预料到结果,便见了战冀北一面,那一面怕是将她托付给他,而后他却拒绝,这话却传到了小小的凌琉玥耳中,便爬到了青峰山,写下这一句话吧?

        最后那句再见,恐怕是灭门之后,留下的香叶。

        原来,他们曾经那样贴近过,从小他便扎进了小小凌琉玥的心里。

        却在经过命运的动荡后,她生生从心底拔出了战冀北。

        此后,相见不相识。

        造就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杀气蓬勃。

        “凌儿。”战冀北嗓音低沉沙哑,此刻,他的内心遭受着巨大的冲击。小小的几行字,让他悔不当初。

        命运便是如此神奇,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倘若他能预算到,有一日会爱她入骨,那么当年便一眼相中她。

        可,世事难料!

        往昔的小小萝卜头,出落的婷婷玉立,无法与记忆深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重叠。

        凌琉玥波澜不兴的抬头,直直的看着战冀北,忽而觉得很心酸。她知道那是前身在作祟,可是控制不住的眼底凝结着晶莹。

        她恨透了这种感觉。

        看着战冀北眼底的浓情,凌琉玥内心复杂不已。突然,她想到了凌宗,在战冀北伸出手的一瞬间,转身跑了出去,来到隔壁的一栋矮小的竹楼里。

        “我为什么没有记忆?”凌琉玥双手撑在书桌上,俯身目光锐利的逼视着手执书卷的凌宗。

        她直觉她该是有记忆的,一定是有人对她做过什么!

        “你记起了什么?”凌宗眼底闪耀着精光,灼灼的盯着凌琉玥。视线透过她,看向追过来的战冀北,自动的回避,立在门口。

        “不多,记起在侯府受的屈辱,四岁随父亲来藏书阁。”凌琉玥口气落寞,心里极度的矛盾,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记忆,可,真正面临,却又有些退缩。

        怕事情会超出她的意料!

        凌宗看着眼底情绪复杂的凌琉玥,低低叹息:“你该知晓我为何让你不嫁战冀北。”

        凌琉玥浑身一震。

        “是你自己的选择。”凌宗手一挥,凌琉玥便退出了竹楼,门,自动的紧闭。

        凌琉玥目光有一瞬虚无的望着眼前的竹楼,面色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前身决绝的抹去所有的记忆?

        夕阳下的残辉洒在凌琉玥的身上,浓浓的孤寂包裹住了她,纤细的身姿,苍白而无助。虚无缥缈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散。

        战冀北心口一滞,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脆弱的她。带她到青峰山,难道是错误?

        推开竹楼门扉,战冀北进去,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径自抱着凌琉玥,下山回府。

        ——

        圣旨一出,朝野震动,百官联合劝谏,一一被皇上驳回。历经三朝的元老,倚老卖老,让皇上收回圣旨,将凌琉玥绳之以法,以安民心。

        当日,皇上便欣慰元老为国为民,赏赐十名美人送去府中,生生气死了三朝元老。

        依旧有人不死心,跪在殿外乞求,皇上便命人搬出几坛美酒,让人劝着全部灌下去,御史喝得烂醉,耍着酒疯,顶罪了皇上,搁去官职,流放千里。

        此后,再无一人敢进谏。

        云翔殿

        富丽堂皇的宫殿,死一般的静寂,全都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啪!”太后满脸阴霾,将手中的汤盅砸在地上,滚烫的汤水,溅到俯身趴跪在地上的宫婢脸上,白嫩的脸上,霎时殷红,冒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泡。

        宫婢咬紧牙关,不敢痛呼出声,否则,便不是整张脸被毁,而是紧跟着丧命。

        “反了反了!”太后乌云遮面,山雨欲来,听到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奴才回话,恨不得立即撤了北冥普的皇位,另立新帝。

        可是,她怎么敢?只不过恨极想一想罢了。

        北冥霜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主张废帝,不是正好合了他们母子的心意么?

        打死她都没有想过,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种,会忤逆她的命令,吃里扒外的帮战冀北!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是谁让他如今安稳的坐在龙椅上?是谁蓄势待发,要将他拉下皇位?

        气死她了!简直气死她了!

        那个病秧子费了她多少心里,珍贵的药材养着,结果还是个短命鬼!死在这节骨眼上,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

        “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瞿水月柔柔的安抚太后,替她捏着肩膀,拍着后背顺顺气。

        她怎么能不怒?

        她损失惨重,动不了凌琉玥和战冀北,难不成不许她动宁舒那死丫头?

        不过受了点皮肉之苦,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杀了太子!

        真是……真是向天借胆了!

        “都是你,上次安排好的游湖,让你把那东西拿去,你怎么取消了?”太后看着瞿水月委曲求全的模样,心里来气,将满腹的怒火对准了她。

        若不是临时瞿水月改变了计划,那贱人怎么有机会杀了太子!

        心里不禁冷哼,和她娘一样有本事,勾的男人神魂颠倒,所有人围着她团团转。

        一想到皇帝几乎将国库掏空了,全部赏赐给了凌琉玥,又是一阵心肝绞痛。心里恨毒了缪渊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瞿水月垂着眼帘,瞥了眼太后狰狞扭曲的面容,宽慰道:“太后那日身体中有余毒,那抓伤你的毒物,自小便是用毒养大,若不是京兆尹大人献药,您到现在都凤体欠安,水儿怎敢离开?”顿了顿,柔声道:“日后有的是机会。”

        一句话安抚下来,太后怒火平息,神色出奇的柔和。

        “是啊,日后还有机会。”太后放松身体,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吩咐瞿水月下去,招傅青燕进宫。

        ——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凌琉玥,并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战冀北送回侯府,便吩咐众人不许打扰,呆在破败的小院里,闭门几日不出。

        凌敬天被踩得只剩下半条命,躺在床上修养,迷糊的时候居多,清醒的时候少有。一恢复清明,便怒骂凌琉玥,污秽的话语,难以入耳。

        可,诡异的是,第二日,凌敬天便口不能言。

        府中再无一人敢骂凌琉玥,甚至都像是受惊的老鼠,一见到小院里的人,便躲得远远的,生怕下一个踩死的是自己。

        众人避如蛇蝎的院落里,一改往日轻松的氛围,沉闷而压抑。

        红藻和李嬷嬷忧心忡忡,在门口徘徊,想到凌琉玥回来时的样子,不敢敲门。

        “嬷嬷,主子不吃不喝,可怎么是好?要是饿坏了该怎么办?”红藻努了努嘴,指着外面站着挺拔如苍松的身影。

        心里猜测着是不是主子和战王吵嘴了?不然怎么一个闭门不出,一个守在外面不走?

        李嬷嬷焦心的捶着手心,心一横,咬牙说道:“老奴进去瞧瞧,惩罚老奴,也好过饿坏了主子。”说完,伸手推门。

        忽而,紧闭了三日的门被打开,凌琉玥面色有些微苍白,精神却还不错,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笑道:“我说过不必担心,只是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罢了。”

        她前世小时候,便有这样的一个习惯,遇到难题,想不通的时候,便会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何时想通了,便何时出来。

        前身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抹去记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收录什么记忆。

        红藻松了口气,是她们小题大做了。“主子,你吓死属下了,战王天天守在你门外,一站就是一天,昨夜站了一夜,现在还没有离开。”伸手指着外面战冀北所站的位置,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咦,刚刚还在呢。”

        凌琉玥脸色一变,淡淡的说道:“备早膳。”揉着饥饿的肚子,转身从桌子上抱出一个盒子,拿着小铁丘,走到葡萄架下,挖坑把东西给埋了。

        红藻好奇极了,看到主子心情不佳,不敢多问。

        凌琉玥拍了拍手心,突然咦了一声:“容岩呢?”好像这几日他都不在,难怪耳根子清静了。

        红藻端水给凌琉玥净手,拿过帕子递给她:“昨夜里回来的,与战王斗了一阵嘴,被战王揍了一顿,如今躺在床上睡觉。”成天嘴巴子恶毒的把不上门,见到战王一次奚落一次,不揍死算他上辈子烧好高香了。

        凌琉玥‘嗯’了一声,将前两日在床底下的盒子里翻出来的一本野史,递给红藻:“去,送给战王。”

        红藻心里欢喜,主子这不是在和王爷冷战,看来是闹点小别扭。

        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主子,隔壁院子里搬进来两个人。”红藻闷闷不乐,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干脆早点把郡主府修葺好,主子便也不用看着她们碍眼了!

        “谁?”凌琉玥一怔,清冷的脸上,兴趣缺缺。尖细的手指,抚弄着三片香叶,神色微微恍惚,她对战冀北的感情,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因为受前身的影响,才会喜欢他?

        微微叹息,她感情上有洁癖,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突然发现她自己不爱战冀北,那真是糟糕。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惹人厌的!”红藻纷纷不平,幽怨的说道:“听说锁在佛堂的那位病倒了,瞿水芹唤她一声姨母,便过来扮孝子伺候。”

        嘁!谁不知道她们的黑心肠?不就是感染一个风寒,就要人贴身照顾?阮箐又不是没有儿子,她的乳母也在身边伺候着。定是不安好心!

        “我都怀疑她是故意装病,好让瞿水芹弄个由头住进府。”红藻不无担忧的说道:“主子,你可要留意一些,瞿水芹住进来,倒有些理由,可傅青燕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太傅府与侯府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觉得可疑么?”

        她总是看到傅青燕深藏恨意的眸子盯着主子,主子最近不是与王爷在一起,便是在府中不出去,寻不到机会报复,才会腆着脸住进侯府。

        “主子,不如我们暂且去将军府住着?”红藻其实想要主子和战王说一声,不要郡主府,直接将将军府赐给主子。

        “他不会!”凌琉玥忽而出声。

        啊?

        “战冀北不会同意。”

        红藻脸色一红,她的心思这样明显么?“为什么?”

        “郡主府与战王府仅一墙之隔。”凌琉玥神色淡淡,那家伙时刻想要将她拐进战王府,她不愿意去,退而求其次,郡主府也不错。

        “可是将军府与战王府也相近啊。”一左一右罢了。

        凌琉玥翻了翻白眼,那能一样么?战冀北的居住的院子与郡主府一墙之隔,而她正好中意与他院落相邻的阁楼。

        “王爷不会把墙拆了,建成月亮门吧?”红藻瞪圆了眼。

        凌琉玥一愣,水光潋滟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笑容,这样的事,确实是他的作风。

        ——

        战冀北见凌琉玥从屋子里出来,提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想到那日与师傅打赌的日期到了,便将他从青峰山接了下来,亲自送回了侯府。

        只要有师父在,多少能震慑那些没有彻底死心的人。也好让他离开的时候,安心一些。

        凌宗在侯府下了马车,深深的看了眼徒弟,叹了口气道:“缘分,强求不得。”

        战冀北颔首,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望着她居住的地方,想要看看她在做什么,可一想到他以前做的混账事,暂且让她冷静一段时日。

        凌宗摇了摇头,让战冀北离开,适才敲门入府。凌宗的到来,无疑类似一颗石子,砸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荡着汹涌的暗潮。

        老夫人右腿打着石膏,坐在藤椅上,让奴才抬着出来,亲自迎接公公。

        凌宗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可这些年来,老夫人的做派,让他看不过眼,点了下头,被请上主位。

        “阿公这次下山,打算常住?”老夫人面色恭敬,心底却颇为不平,离府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回来看一眼,如今下山,难道是知道那贱人得到一笔不菲的赏赐,不想过山上清贫的日子,回来享福?

        随即,冷冷一笑,凌琉玥的良心被喂了狗,她抚养了好些年,一丁点好处没得到,反而被她纵马行凶,辗断了腿,汤药钱都没有一文。

        何况是她这个要作古的公公,一点恩惠都未曾施给那小贱人,能高看他才有鬼!

        却不曾想,得到消息的凌琉玥,已经梳洗整装出来。

        “嗯。”凌宗淡淡的应了声,浅啜着手中的粗茶,眉头一蹙,当年傲天的财产,足以让侯府过上优渥富足的生活,如今,看来与传言不假,气候已过了。

        “阿公要住以前的院子?媳妇吩咐丫头去打扫。你回来又没有知会一声,现在有些匆忙。”老夫人给丫鬟使了眼色,她这个公公是个厉害的,只要哭穷一下,让他从凌琉玥手中倒腾些银子来。

        不一会儿,丫鬟便端上来四碟菜。一碟凉拌黄瓜,一碟清炒白菜,一碟花生米,一碟生炒萝卜,没有一丁点的荤腥。

        凌宗眉头也不挑一下,面不改色的执筷用膳。

        老夫人等着凌宗发怒,见他一声不吭的吃起来,脸上的笑容一僵,难道这些年的山野生活,磨平了他的气势?

        “阿公别介怀,府中养着一大家子人,开销就一笔不少的银子,而敬天的官路一直不顺畅,俸禄都不够养家糊口,手头便有些拮据,府中便缩衣减食。”老夫人忍下心底的不甘,她就不信这老不死的不眼馋凌琉玥的银子。否则,他下山作甚?

        凌宗眼底闪过一道暗芒,点了点头。

        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齿:“玥儿护驾有功,圣上赏赐了好些东西,正好可以填补府中的空缺,可玥儿与我们有隔阂,阿公,你与玥儿商量一下,叫她先腾出来给我们接济接济。”

        “老夫人是想要打秋风么?”凌琉玥一袭白衣,冷漠孤傲的走来,脸上挂着冷笑,她竟然还不死心!

        老夫人眼底闪过怨毒,这贱人牙尖嘴利,她分不清身份,忘记自己借住在谁的府中?打秋风?恶狠狠的呸了一口!你才是打秋风的贱人!

        “哦?难道我听错了?”凌琉玥见老夫人一脸扭曲,脸上的笑容越深,让人撤下桌子上的菜,红藻立即将小厨房做好的荤素搭配的膳点端上桌。

        “我说的有错?你住在侯府,难道不该出份子钱?”老夫人也懒得装,一脸尖酸刻薄,恶声恶气的说道:“你若舍不得银子,那今日起,你便搬出侯府。”

        凌琉玥浅浅的一笑,好似老夫人说了极大的笑话,并不理会她,转头看向凌宗说道:“老祖宗,你以为呢?”

        他是战冀北请下来,若不是偏帮她,她能立即将盘子盖他脸上。

        这才叫做——吃里爬外!

        凌宗似乎窥出了凌琉玥的小心思,暗自摇头,暗骂了一声:臭丫头!

        “先帝驾崩时,将侯府地契给了我,我并没有分家,而是让你们住着。既然你提起分家的事,那今儿个趁着我还在,就好好分分。”凌宗擦拭着嘴角油渍,喝了几口茶水,继续说道:“傲天不在了,可是留下一儿一女。玥儿她可以不分,但是少不得晟儿那一份。”

        闻言,老夫人眼皮子一跳,瞬间怒火中烧:“我不同意!”眼底的厉色,恨不得将凌琉玥给撕碎了,想要搜刮她的,一个子儿没拿到,如今,还要从她手里倒腾出去,还不如干脆杀了她。

        凌宗是什么人?

        世人景仰的青峰山山主,根本不将老夫人放进眼底。“你若不肯,可以带着敬天一房搬出府去。”

        这是要断他们活路啊!

        老夫人恨不得咬了凌宗的肉吃,他怎么就不死在山里?

        “阿公,敬天是侯爷,这里是侯府,自然要住在这里!”老夫人再多的恨,再多的不甘和埋怨,都不敢宣泄出来。她怕惹恼了凌宗,真的将敬天一房给赶出去。

        “傲天也是你的孩子,晟儿也是你的孙子。”凌宗陈述着事实,心肝偏的太歪了。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冷冷的盯着凌琉玥,张开一个手掌说道:“她要分府可以,拿出五成银子。”

        否则,休想她松口!

        凌宗无奈的叹息,摆了摆手,就在老夫人以为凌宗妥协的时候,凌宗开口道:“玥儿,备笔墨纸砚,老夫要替乾儿休妻。”

        “啪嗒——”

        老夫人的拐杖落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向凌宗,太过于震惊,而导致一时回不过神来。

        大厅中,寂静无声。

        明媚的阳光,悄悄的渗透未合拢的窗棂,洒进一室的金光,却化不去老夫人心底升腾的寒气。

        休妻?

        这两个字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回荡,想她一大把年纪,将近八旬,却要面临着被休,多么的可笑!

        她怕是大越第一人!

        可,那又怎样?谁叫她还有一个公公?

        “我不明白,为何要休我?阿公若是不给个妥当的理由。”冷笑三声,拍着桌子说道:“我便要去告御状!”

        不说还好,一说,凌宗二话不说,将休书写好,扔在老夫人身上,冷厉道:“告御状?这次要告死谁?你有失妇德,搅得家宅不宁。早该休了!”

        “你离府多年,别人早当你死了,你不过是来府中闹事的村野山夫。”老夫人色厉内荏,满头华发,布满沟壑的面容,看上去比凌宗还要老上几十岁。“来人,把这闹事的山夫打出去!”

        大厅安静的连呼吸深浅,都清晰可听。

        见他们无动于衷,老夫人知道大势已去。紧紧的攥着身上的休书,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推开搀扶着她的嬷嬷,有些癫狂的说道:“好!好!好!你们是要逼死我!”阴冷如毒蛇的目光射向凌琉玥,似乎要扑上去,咬断她的咽喉:“凌琉玥,你逼死祖母,我要你这辈子背上弑亲的罪名!”

        老夫人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她要闹起来,让他们看看她有个人心险恶的公公,有个丧尽天良的孙女,生生逼死她。

        她死也要让凌琉玥垫背,被人人一口唾沫淹死!

        “红藻,碰死了将她扔去乱葬岗喂狗。既然背上了弑亲的罪名,那还不如将凌敬天也弄死,好霸占了整座侯府。”凌琉玥红儿莹润的唇瓣,如沾染露水,绽放的火玫瑰,妖艳而带刺。

        老夫人脚步一顿,她本来就不打算死,只是威胁凌琉玥,顺便搞臭她的名声。她去外面哭喊一顿,要碰死的时候,围观的人,肯定会拉住她。

        人言可畏,凌琉玥还不乖乖的老实服输?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她的心肠有多硬!

        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她如今休书在手,若是没有让凌宗收回去,她立即要被扫地出门!

        她走了,凌敬天怎么斗得过凌琉玥这小妖妇?

        不!

        她不能走,她走了不就成全了凌琉玥么?正着急着想要昏死过去,闻讯赶来的瞿水芹和傅青燕,立即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夫人,轻声安抚道:“老夫人,您怎么了?”随即,温柔的目光略带谴责的看向凌琉玥,满是不赞同。可,在触及到凌宗时,瞿水芹一愣,连忙说道:“瞿水芹拜见山主。”

        山主?

        老夫人疑惑,转念一想,瞿水芹丞相府的小姐,夜王的侧妃,都恭敬的行礼,肯定有问题。

        “山主,今年参与四国文武会的人选,已经有了初步的甄选么?”瞿水芹内心激动不已,没料到今儿个在侯府会碰见青峰山山主,曾经她没有沦落为弃子时,名动一时,是否有机会名扬天下?

        目光撇向凌琉玥,在宫宴上,她大放光彩,山主来侯府,难道是请凌琉玥代表大越出战?

        她始终不相信那是凌琉玥的创作,定是战王为了不让她有失颜面,而徇私舞弊,不认为凌琉玥能担任选手。

        “还没有着手,这件事不是老夫一人能做主。”凌宗话里的拒绝很明显。

        瞿水芹脸上有些挂不住,睨了眼凌琉玥,看着那淡淡的浅笑,无比的刺眼。尖利的手指紧紧的掐进掌心,眼底闪过怨恨。有什么好嘲笑她?总有一日,你会连我都不如!

        老夫人听出了猫腻,文武会,山主?几个关键词联合起来,不正是青峰山山主?

        可能么?

        忽然,老夫人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若她知道阿公是青峰山的山主,而不是避世不出的穷山恶水的山村。早就八抬大轿,抬也要将他抬进侯府,还要费尽心思的算计凌琉玥?

        随便倒腾一副文人的作品,或是买个名额给富商无才的子弟去参观青峰山,银子也会滚滚而来。

        她居然犯浑的要把财神爷给打出去!

        “啪!”老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痛哭流涕,一脸懊悔的跪在凌宗脚下,右脚钻心的疼,也没能撤销她澄清表白的决心:“阿公,我、我、媳妇刚才老糊涂了,才会做糊涂事,你要怎么分府就怎么分,整个侯府都是你的,我们都听你的意见。”

        你快点把休书收回去吧!

        否则,她被赶出去,被成为全帝京的笑柄。

        她,丢不起这个人!

        瞿水芹有些回不过神来,侯府要分府?那她来侯府,不是白来一趟?

        “姑祖母,您老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不愉快,和山主好好说说,天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么?”瞿水芹心里飞快的计算着,要劝止老夫人动分府的心思。

        老夫人挣脱了瞿水芹的手,六神无主的哀求着凌琉玥:“玥儿,祖母知道错了,以前犯糊涂,往后一定会对你们姐弟好的。”她心底隐隐有种可笑的念头,凌宗突然出现在侯府,并不是巧合意外,而是凌琉玥请下来的。

        只要能安逸富足的生活,就算有个老不死的压着她,她也忍了,只要活过凌宗,到时候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忽而,计上心来。老夫人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算计。

        凌宗见她如此,只觉得失望,休她不过是敲打警告罢了,都一把年纪休了赶出去,不是平白让世人耻笑侯府?

        “休书我放在玥儿手中,倘若日后有不合理之处,玥儿你便把凌敬天一房全都赶出去。”凌宗前一句是对老夫人说,后面两句便是对凌琉玥说。

        凌琉玥收好了休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转身回了小破院。

        老夫人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倒在地。丫环婆子手忙脚乱的把老夫人,搬回了长寿居。

        瞿水芹眼底闪过一道光彩,松开了攥紧的手心,微微舒了口气。

        ——

        容岩穿着一袭红色的锦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腰间扣着玉带,支撑着衣裳,以免滑落下来。

        步态优雅的行至凌琉玥的跟前,看着她酣睡的容颜,纯净无害似婴孩。微皱的眉宇间,隐约染上一抹忧虑。

        下意识的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宇,不一会儿,又微蹙着,容岩似玩上瘾一般,接着抚平。指尖在她的睡颜上流连,似眷念那一抹温热。

        坐在她身旁的小櫈上,目光深幽的注视着她柔美恬静面容,皎白的月光洒在她的周身,如陇上一层圣洁的光辉,飘飘渺渺的如宫阙里的仙子。

        可为何,你要沾染红尘世俗呢?

        视线下移,落在她微抿的红唇,粉嫩的舌头调皮的伸出来,微微舔着干涩的嘴角,红唇沾染着水润的光泽,似在邀人采撷。心念一动,弯腰俯身,缓缓的吻了下去。


  (https://www.xbiqugex.cc/book_54108/1820457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i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i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