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沃尔古水晶
翻动书页的声音回荡在大图书馆被魔力水晶映亮的圆形穹顶下，这之中还夹杂着笔尖与纸张摩擦所产生的细碎声响，以及来至魔法阵运行时的晶石蜂鸣。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将跟前一部外皮镶有精铁与萤石的厚重典籍轻轻合上并推到一边，活动着有些冰冷的指节，阿兰迪斯也不客气地伸了个懒腰。
似乎又过了一天一夜，话说这里的时间还过得真快；
望着狭长玻璃窗外的树梢重新沐浴在几点橙红与金黄中，术士很快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坐回到属于自己的高背椅上，端起早已发凉的红茶喝上一口，轻轻闭上眼睛，之前从书籍中扫描的知识、技巧和历史似乎还在自己的眼前回荡。
顾首四周，那些身披各色法袍或斗篷的圣殿法师正将他们的全身心投入这片由数百万部书籍构筑的知识海洋中……
对一位普通的施法者而言，即使具有天赋，想要熟练运用龙语、深渊语、精灵语等基础或进阶施法语言也需要数年时间；加之同样不可或缺的冥想、符文之语、法阵刻画知识，以及大段意义晦涩的法术咒语……有鉴于此，能够在中年进阶至大魔法师的人类施法者无一不是天赋卓越之才。
沿着中央镶有金属植物花纹的黑色大理石步道，以三五柄为一组、被施加了咒语的魔力扫帚正以固定地节奏清扫着这些被书桌群划分出的狭窄走廊。
值得一提的是，大量外形酷似虚空行者的秘法守卫不时在走廊与地板间快速穿梭--这些越有普通人肩高的紫色魔力守卫能够很好地完成圣殿法师们给出的各种命令。
诸如代为寻找施法者需要的书籍卷册，抑或将借阅的书籍回归原处……甚至连端茶送饭一类的琐碎事项--前提是需要施法者给出足够明确的叙述，否则这些魔法生物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鉴于大理石的反射特性，远远望去，静静漂浮在每张书桌数英尺上方的无数不灭明焰魔法分别交织成两片深浅不一的乳白色星海，置身其中更是给人以光怪陆离之感。
一想到自己正下意识将阿祖斯圣殿同卡拉赞塔作对比，阿兰迪斯不由莞尔--作为一座正在运行中的法师塔，或许两者间有着许多相似，但对比之下。卡拉赞究竟是一处荒弃已久且失去大部分能量的废墟。
不远处，一位穿着青色法袍、外表看上去约有四十出头的圣殿法师向着他面前的羽毛笔释放了某个术士尚且没有学会的魔法--阿兰迪斯很快得到一个有趣地发现，随着那位圣殿法师闭上眼睛开始施法，那只包裹在一层奥术能量中的羽毛笔也在对方精神力作用下开始上下活动~
“靠！这简直是一部微型打印机嘛……对了！”
一边在嘴里小声嘀咕着，阿兰迪斯也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零零散散地加起来，自己在阿祖斯圣殿也快混了近两个星期，可自己却到现在才发现如此实用的魔法--类似系统的不知名法则令术士可以随时调取任何被自己阅读过的知识。
看似简单的记录魔法，可一旦作用在术士身上……阿兰迪斯可以预见--只要时间足够，自己可以将这座大图书馆慢慢复制出去。
想到这里，阿兰迪斯也从长桌数十本散乱叠放的书籍间拾起一枚约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六角形灰色晶石。向着其中微微输入自己的精神力。不一会儿。负责对应区域的法力守卫便为术士带来了后者所需要的著作。
“话说回来。自己在这所图书馆的权限又算是第几等级呢？”
张望四周以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阿兰迪斯也从腰间摸出一个边缘用银线缝制出波浪花纹的皮质口袋，然后装模作样地将那些可以借走的低等级魔法书……还包括许多印刷版本的魔法研究笔记一股脑地扔进物品栏中。
如此在外人眼中，术士只是拥有一件稀有的魔法口袋而已。
有条不紊的作完这些。转过头微微将自己的精神力外放，遗留在长桌上的羽毛笔和墨水瓶也随之移动到它们一开始的位置。
暗自呼出一口气，阿兰迪斯也快步向着大图书馆的出口走去。现场严肃的气氛让这些法师与术士间某些相似的特质凸显出来--漠然的眼神不时打量着从视野中经过的其它人，少量的视线相交中也更多流露出警惕。
与一位抱着三五本暗绿色书册的圣殿法师擦身而过，阿兰迪斯也注意到--就在图书馆大门前两架足有十二英尺高的奥术水晶守卫脚边，大魔法师戈登?萨格特尔正向自己挥手致意。
“嘿！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一边说着，戈登?萨格特尔在走上前来之余也不忘压低他的声音，“说老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地方。”
术士耸了耸肩。“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戈登~~~莫非城市下水道又出现了变异怪物？”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乌鸦。”
伸出手蹭了蹭他好似秃鹫般的大鼻子，前者也换上了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还有就是梅瑟比斯学院的头儿希望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
“呵呵~~议长大人公务繁忙，而且并不是每位高阶法师都愿意牺牲其宝贵的研究时间用于处理公务……因此说来。莱德曼?克伦威尔魔导师也算是这里的二把手。”
微笑着说到这里，戈登?萨格特尔也不忘摊开双手，“不过如果你希望赚些购置魔法材料的零花钱，议会那边倒是有一些同佣兵工会挂钩的任务。”
“同佣兵工会挂钩？”
见阿兰迪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戈登大魔法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议会和佣兵工会间可谓颇具渊源……其实说直接一些，谁的任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金白银。”
“完全同意。”
阿兰迪斯满是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既然同佣兵工会分离开来，不知议会主要发布什么方面的任务？”
“哈哈~”
见术士表现出了兴趣，戈登?萨格特尔也伸出手拍了拍阿兰迪斯的肩膀，“我们所负责的主要还是法术领域。比如追猎从异位面跃迁而来的异界生物，调查并摧毁一些在偏远地区传播的恶魔信仰……甚至以议会的名义去探索并收刮那些无主的遗迹或墓穴。”
“……那么，三方如何分配探险所发现的财宝呢？”
沿着将整块柱形紫水晶矿床装饰在侧中的螺旋阶梯一路下行，阿兰迪斯适时地抛出了他的疑问，“我是指除了容易分配的黄金、珠宝和钱币外，类似法术书、施法心得笔记，又或是附魔或炼金公式类的魔法物品该如何分配呢？”
“哈哈！兄弟你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戈登大魔法师伸出一根手指，“我们一般会对战利品进行团内竞价，余下的物品可以以略微高出市面的价格卖给议会方面……这样即使竞价失败，其它人都会获得相当的金钱作为回报……当然。这样的分配是建立在为组织方完成目标的前提下。
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大魔法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兰迪斯脑后的一滴冷汗--原来g团无处不在！
鉴于术士表现出来的兴趣。戈登?萨格特尔的说明也显得格外详细，后者甚至还隐晦的提到--少数强大的法师时而会聚集在一起，然后狙杀那些强大存在放置在这处位面的投影。
望着戈登?萨格特尔快步离去的背影，微微低下头沉吟片刻。阿兰迪斯的嘴角边也浮现出些许弧度，“……击杀神祗的投影吗？”
不远处，一缕缕或紫或青的奥术能量正沿着院墙间的蚀刻凹槽游走，回路沿途被激活的符文序列时明时暗。而在被圣殿尖塔分割的天穹边，虽说位处奥斯比斯王国北方的无名高原对来至极地的寒潮多少起到了阻碍的作用，但相对应的，无名高原及其周边群峰就足以孕育致命的风雪。
顾首左右，残留在枝桠间蜷缩变形的枯叶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让人不由生出凛冬将至的感觉来。
同戈登?萨格特尔告别后好一会。术士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方面是对探险内容的好奇，而另一端则是虚无缥缈的法则力量--它们没有任何感情，一如繁星漠然注视大地，贸然接近的后果……
“您好！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直到身前晌起陌生却略显稚嫩的嗓音，抬起头来。阿兰迪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阿祖斯圣殿一侧的梅瑟比斯学院前。
很明显，术士胸前的高阶法师徽记让二位臂间佩戴着值日生袖章的高年级学徒感到有些不适应。
一边说着，二人也本能的将身体朝着墙边挪了几寸--而在外人眼里，两名学徒就好似硬生生被那位黑袍法师的气场推开一样。
虽然感受到一些来至四周而又匆匆带过的视线，阿兰迪斯还是向两位学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是阿兰迪斯法师，可以告诉我院长办公室的所在吗？”
而两名值日生随之很快回过神来，“……莱德曼院长正在三楼的院长办公室，阿兰迪斯法师阁下。”
大陆历3318年，阿祖斯圣殿塔主梅瑟比斯修复并扩建了在内战中遭到损毁的艾森维尔学院。这栋兼顾了日常教学与实验的建筑物就是从塔楼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最后演变为了今日的梅瑟比斯学院。
对于术士的到来，那些身披灰色长袍、手中夹着三五本书在走廊间快步行走的年轻面孔也下意识拉开了同阿兰迪斯之间的距离……微微一笑，阿兰迪斯只是低下头去，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学徒所指的院长办公室门前。
意识到一只镶嵌在木门中心、表面加以黄铜边的血肉之眼正直直盯住自己，轻呼一口气，阿兰迪斯也令数条信息浮现在自己眼前；
“穆迪萨恩守门人，创造一只被施法者控制的血肉之眼，监视一定区域且附带真视属性，血肉之眼可镶入裂缝或空隙；在没有新鲜血液滋养或能量补充时，血肉之眼将随时间过去而逐渐枯萎。”
或许这个法术可以让那些怀有恶作剧想法的学徒无功而返吧……刚想到这里，镶入了血肉之眼的木门也在屋内某位施法者精神力控制下悄然开启。
“……赫尔森！你这个老家伙……有本事和我练练。看看经过我改良的环之法术如何轻松地摧毁你的那些召唤生物！”
进入房间，两位阶位不低的高级法师正为某事争执不休。
“老混蛋，三号实验室已经被你和你的那帮人霸占了一个多星期，差不多是时候还给我了吧……何况就凭这些学徒那点微薄的魔法，想要提升环之法术的效果可不是动动嘴皮的事。”
配合着略微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另一位腰间插着黑木魔杖的法师也将两只手架在胸前。
“呵呵~那么你在强化召唤物方面又有什么进展？”先前那个声音径直说道，看起来并不打算给后者留出插话的空隙，“在我看来，那些召唤物在孵化过程就经过了魔力催化或污染，你想让成年体产生突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反观我这里。我和我的助手们至少已经保证了百分之五的能量流输出增幅。老家伙你就再借我一个星期……”
“咳咳~~三号实验室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赫尔森；克拉德恩法师，刚才我已经精神联系了卡斯克法师，他手下的学徒已经找到了新的试验场地，你们先离开吧。”
半响。将身子靠在高背椅上、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年法师也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算是为这场争执画上了一个句号。至于两位高级法师则在打量了阿兰迪斯几眼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你就是阿兰迪斯？塔主加丁?提瑞奥德森曾在精神讯息中提过你，年轻的日精灵……法师。”
以有些不在乎的口吻说着，这位用半只胳膊支撑住头部、正忙着在各式文件上签名的魔导师先抬起头打量了阿兰迪斯一眼，然后再嘴里嘀咕了一句，“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靠~这样也总比骨头架子或是腐烂的僵尸强吧……”术士在心中反驳道。
停下手里的工作，令十指交叉在一起，莱德曼?克伦威尔也露出了狐狸般的奸笑，“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梅瑟比斯学院的教学团队。没有意见吧？”
“什么！？”
对于阿兰迪斯的一脸惊愕，像是早已料到阿兰迪斯的回应似的，莱德曼只是大度地摆了摆手，“听说你在来的路上闹出了不少动静，或许你可以为这些缺乏实战经验的学徒提供一些心得。”
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枚表面布满了环状蚀刻痕迹、看上去仅有三分之一个拳头大小的六角型尖晶石也随之浮现在阿兰迪斯的身前。
沃尔古水晶！
注意到晶石核心那团旋转着的混沌，阿兰迪斯便深知：这可是一份不弱于欺诈宝珠碎片的宝物！
数个世纪前，一位名叫梅尔克的传奇法师在位面旅行中无意间发现了这种从星界坠落的奇特物质、并将其带回了艾伦位面。数百年过去，通过法师之战及各种渠道，虽然梅尔克的去向早已无人知晓，但传奇法师带回的部分沃尔古水晶还是渐渐流落至议会和圣殿法师手中。
“沃尔古水晶，据说这个名字来源于梅尔克法师当年寻找到水晶碎片的那颗星球……”
随着莱德曼的手势变化，一阵轻盈的蜂鸣声中，从其核心溢出的淡蓝色能量早已淹没了水晶表面的蚀刻痕迹--恍惚之间，阿兰迪斯只觉置身于星界之中，而在不远处的斜下方，一枚暗红色的星球正离两人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两人眼前的幻景渐渐颠簸起来--相比莱德曼的一脸严肃，早已在梦境中无数次温习此类场景的阿兰迪斯对于坠入高层大气早已是习以为常；
好逼真的投影！虽然投射出的影像不如欺诈宝珠碎片那样真实，但如果使用自己那个世界的那一套评价体系--想要制造出这样的影像至少需要市面上的高端显卡。
阿兰迪斯暗自点头。
影像中的物体仍在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只是前者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大量热能又令整个背景笼罩在一片暗红中……片刻之后，这段长达数分钟的影像也在愈发剧烈的抖动中告之段落。
“这是沃尔古水晶原始记忆中的一部分，伴随着母体水晶的碎裂，这些记忆也随之分解。”
将悬浮的沃尔古水晶碎片收回掌心，莱德曼也转过身慢悠悠地开口道，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好似某位不知名的档案管理员。
对方到底在卖着什么关子？
僵硬的身体动作多少出卖了阿兰迪斯的想法，有观于此，莱德曼也坐回到他的院长阔背椅上，“那么--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好了。”
“事实上，数周前，我和数位高阶法师成功仿制了一批沃尔古水晶。”
莱德曼微笑着说道，而魔导师向前摊开的右手掌心也十分配合的出现了好几枚与之前完全无异的灰色晶石。
“这么说来，不久前大竞技场的天幕也是得易于这些沃尔古水晶之手？”
灵光一闪，阿兰迪斯也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呵呵~~看来加丁的确没有看错人。”
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术士的猜测，莱德曼也直视着阿兰迪斯的脸颊，“不过这对于整个测试来说还远远不够，现在我需要一些人手对这批水晶进行某些……更多的测试。”
莱德曼?克伦威尔挥了挥手，令那些散落在长书桌前的羽毛笔和火漆印章重新活动起来，“我在这张纸上列出了我所需要测试的内容，尽可能完成这些测试内容，这一对水晶就算是我的见面礼如何？”
见术士拾起桌身前的糙纸仔细阅读起来，微笑之余，魔导师向着阿兰迪斯抛出了两枚水晶仿制品；
而阿兰迪斯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收入怀中。
“众所周知，每个人的魔频是互不相同的，因此我们可以在水晶中加入一个独特的精神印记……你还可以试着在印记后加入地区、时间以标题提高识别性……”
向阿兰迪斯简单说明了水晶的使用方法，莱德曼也慷慨地分享了一些自己的测试心得。
水晶被奥斯比斯法师公认为良好的能量载体，但在近段时期的一系列测试中，沃尔古水晶却表现出可同时承载和传输大量信息的特性。
将两枚沃尔古水晶扔进物品栏。在阿兰迪斯的意识深处，那个世界的知识似乎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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