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陈年往事

世上的雄性生物都一样，自己可以左拥右抱，却绝不许老婆给带绿帽子，顾临风投胎的时间好死不死正撞在矛盾最白热化的节骨眼上，故理所当然承接了双方的仇恨。

        “我的记事始于临风的哭声，谁能想象，顾三少爷饿得哇哇大哭，宅子里的佣人们却只当没听见，不受宠的富家子弟，还不如平民家的小孩，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

        顾威黎三岁便会冲奶粉喂弟弟，就如同他对顾隽山控诉的那样，除了出生，顾临风完全是他一手养大的。豪门的金碧辉煌谁都看得到，但内里的冰冷空虚有谁知晓？置身其中，能真正感受的时候，往往已寒彻骨髓，冻得遍体鳞伤。庄梦琴的出轨，让顾隽山变本加厉弃家不顾，顾威黎从懂事起就没跟父母同桌吃上过一顿热饭，顾威涛跟他年岁又相差甚远，所以填补其整个童年空白的，唯有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弟弟。

        “那时临风是我的一切，我到哪都带着他，为了能时刻跟他一起，我去求爷爷让他早些入学，临风四岁就入了小学，我们形影不离……形影不离……”说到形影不离的时候，顾威黎牙关紧咬，眼眶微微红了。他有多希望真的是形影不离，可惜不是的，年少时唯一的一次放手，终酿成大祸。

        当年，随着年龄渐长，顾威黎进入了寻求独立的心理阶段，本已习惯弟弟像小尾巴一样无时无刻不跟着自己的他，那天放学打球，却由于被心情不好的严大少就此事嘲讽了几句，一时激动，便把弟弟提早赶回了家。严子伟是一贯的嘴巴坏，因而事情的发展也令他深感意外，顾临风走后。两人都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没过多久也紧随着回了家。

        “一入客厅，我看见他倒在楼梯最后一格台阶上，满身是血，不省人事……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被我要求离开时迷茫的眼神，我好后悔，为什么要抛下他……”

        “我们进门的瞬间，听到有佣人高喊‘二少爷回来了’。我和顾威黎都认为，假使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临风大概就真的‘意外失救’了。”严子伟紧抿的唇线泛起冷笑。他从来没向人承认过自己对那天的事怀有内疚，但不代表此事对他没影响。若非自己的一时口快，也许顾临风就可以避过一劫。于是打小习惯随身带相机的他，暗中狂按快门，为了能推测出可能的真相。顾临风走路一向被他戏谑为小心得怕踩死蚂蚁，如果说他是自己失足跌下楼梯，严子伟是不信的。

        “临风醒后。相当戏剧化地失了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在内。”顾威黎以手撑着额头，声音十分苦涩，“大概是潜意识里懂，记得看到的事，便会性命不保，被杀的恐惧令脑部自发自地把记忆抹去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感情能重新培养，至少他活下来了，就那样一点一点长大，表面看起来十分健康。直到和夏宁馨订婚……”

        夏家为了攀附势力强大的顾家。主动提出联姻。之所以会挑中顾临风，是因为觉得只有温柔斯文的顾三少爷方能包容自私骄纵、任性脾气坏的夏宁馨。顾威黎曾极力反对，但年轻的他说话毕竟不够分量，只能眼睁睁看着才十六岁的弟弟被人像傀儡一样摆布。

        “夏家老来得女，把夏宁馨宠上了天，都是些快进棺材的老东西，不懂怎么教女儿。别看她年纪比临风小，私生活却混乱得令人咋舌，订婚没多久，那女人便发现自己怀孕了。”严子伟鄙夷地轻哼了一声，眼角瞥过面无表情的苏依和眉头打结的彼岸千年。男人不怀好意地故意停顿了几秒，才说道：“放心，不是临风的。”

        “不劳解释，没担心过。”苏依的口气凉飕飕的。她为自家呆老虎心疼。在最险恶的时期里，身边除了顾威黎没一个正常人。严子伟虽说对他护得紧，可性格也着实恶劣得叫人不敢领教。

        “你该担心的。”严子伟被女子顶撞了一句，也不恼怒，反觉得有趣，对方的性子真是越来越讨喜了，“因为夏宁馨发现自己怀孕后，立刻就想栽赃到临风头上。为了叫临风吃哑巴亏，她把临风拐进房间，光着身子主动诱惑他上床……你们都知道临风失忆的根本缘由是什么，看到她淫/靡的姿势和动作，令其脑中长年被压抑住的部分复苏了，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伴随浓重的杀意席卷而来，他当场便崩溃了。”

        “我们后来才知道，他连续几天都在犹豫，挣扎着要不要告诉我母亲的丑事。”顾威黎说到此处，声音变得喑哑，“夏宁馨被临风的反应吓坏了，不敢再找他尝试，于是把歪脑筋动到我头上，她给我下了药……我没能控制住。就当临风终于无法独自承受记忆的重压，决定找我分担的时候……推开门却看到我跟他的未婚妻在滚床单……夜里，我担心他有事，所以再尴尬仍然找了他……幸好我去了，他割腕自杀了……浴室里，一池的血水，鲜红的……”

        顾威黎按住眼睛，有水滴从他的指缝滑落，那一池的血水后来成为他几十年突破不了的魔障，每当压力过大，便会梦到自己置身于血池中央，被鲜血没顶窒息，任凭怎么都挣脱不了。

        唐培云早知道事情始末，但再听一遍，还是唏嘘不已。他安慰地按了按顾威黎的肩膀，一边暗中给这段时间被强制留在男人身边的柳茵打眼色。后者犹豫了一下，终于悄悄伸出手，与顾威黎十指相扣，给他支撑的力量。

        哪怕苏依再强自冷静，当听到“一池的血水”五字，眼泪依旧禁不住往下流。她头低得不能再低，明初夏末半搂着对方，抽了几张柔软的纸巾塞过去。

        “你们兄弟俩一样死心眼，临风应该再三声明过，他自杀是由于精神压力过大跟你没太多关系吧？”严子伟受不了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但总算头一次对顾威黎的话里没夹枪带棍。见对方陷在情绪里解脱不出，他淡淡地接下去：“有了上床的事实，夏宁馨愚蠢地去跟长辈们摊牌，要顾威黎负责。临风当然不可能坐视他哥结这种会毁掉其下半辈子的婚，所以来找我帮忙，问我要了……一些足以毁掉夏宁馨整个人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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