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傅兰怒火

是的，就是像她娘。

        顾婉君初见这两名妾室时就觉得眼熟，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想起她娘的画像。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祖母这次信心十足，怪不得前阵子祖母趁父亲上朝拿了书房里的画像。原来是为了能找到和娘有几分相似的良妾。

        纵使这两名良妾不如她娘的倾城绝色，不如她娘才艺双全。可只要像个四五分，那就足够了。

        她爹对她娘太痴情了，就算不想纳妾，就算明明知道这两人不是她娘。可只要这两人有跟她娘相似之处，她爹就会忍不住对这二人心存一份怜惜。

        而这点，恰恰是傅兰缺少的。虽然是姊妹，但傅兰同她娘没一分相似之处。要不然她爹也不会对傅兰这么不上心了。

        傅兰善妒，只要察觉出她爹对这两人有一份怜惜定会怒火中烧，从而动手脚。

        顾婉君不得不感叹，祖母为了她不被傅兰欺压做的实在够多了。虽然这两人像她娘有点让她膈应。可是跟前世被害的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比起，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两人身份永远只能是妾，就算生出庶子也扶不正。她们二人的身份比傅兰差个十万八千里，而傅兰的性格注定要和她们为敌。这两人只能选择依附祖母，依附她。比起傅兰，这两人实在是好拿捏的很。

        顾婉君想着想着心里酸酸的，浑身有说不出的暖流滑过。明明祖母那么疼爱她，她前世却被猪油蒙蔽了双眼，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仗着祖母对她的宠爱肆意挥霍，偏偏祖母直到死都念着她，怕她受委屈。

        顾婉君眨了眨眼睛，努力将想要哭出的泪意忍了回去。她这一世一定要让祖母快快乐乐的安度晚年。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妾室，温顺柔软，又像昭昭。她不信自己儿子看到这两人还会拒绝，至于傅兰……老夫人眯了眯眼，敢动她的眼珠子，不给点教训怎么成？

        老夫人温和的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是姊妹，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顾婉君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两人是亲姊妹，怪不得长的这么相像。

        皮肤较为白皙的女子忙小心的答道：“妾身是姐姐，娘家姓沈，闺名绿莹。妹妹闺名红月，妾身比妹妹大上一岁。”

        “恩。”老夫人略略满意，说话清晰明理，是个能用的。

        “你们出身秀才之家，做妾倒是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能做老爷的妾室是妾身与妹妹三世修来的福气。”绿莹白皙的脸蛋上飘来两朵红晕，说到老爷时更是憧憬，一看就是心悦至极。

        至于她旁边的红月则是没有什么反应，虽然同样羞涩了些，但稍显懦弱，不怎么吭声。

        “如此甚好，你们要好好的伺候大爷。”老夫人说到这儿顿了顿，沉声又道：“相府子嗣不多，你们要为大爷开枝散叶。若是有什么困难不要怕，你们是我为大爷聘来的良妾，有我为你们做主。只要守住本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老夫人在“做主”二字上咬的重些，听在绿莹耳中分外不同。绿莹有个秀才爹，又是家中的长女，平日里心思也多些。此刻听到老夫人这番话再联想到从进府就没见到过的顾夫人，绿莹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是二姑娘，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最得我喜爱。”老夫人抱着顾婉君，看的绿莹心中一颤。

        两人忙向顾婉君行礼，看到其在老夫人身边受宠的程度心中暗暗记下，这二姑娘是万万得罪不得了。

        “两位姨娘起来吧。”顾婉君笑眯眯的望着两人，温和道：“你们长得真好看。”

        “二姑娘才是真正的美若天仙。”绿莹笑盈盈的赞道，这句话倒是发自心扉。

        老夫人最喜欢别人夸顾婉君，听这话态度又柔软三分。又跟她们说了会儿话，方才道：“宝珠，你带她们去傅氏那里，好歹是她们的主母，不见见哪成。”

        宝珠是万嬷嬷的名字，万嬷嬷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两人几十年的情谊非同一般，

        万嬷嬷点了点头，明白老夫人的心意，带着两名姨娘走了出去。

        去往傅兰住的拾翠阁的路上，绿莹抬头看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万嬷嬷，心中有些发颤。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万嬷嬷身为老夫人最器重的人，地位甚高。几十年下来，通身气派不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哪家大户的老夫人呢。

        绿莹和红月不过是普通秀才家的女儿，哪里见过什么世面。突然间就被聘为了相爷的姨娘，只觉得天上掉了巨大的馅饼把她们砸的七荤八素。

        进了相府，处处大开眼界，就是一个丫鬟奴仆都极有规矩。两人战战兢兢，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什么错。

        虽是如此，可绿莹到底是长女，从小把红月照顾大的。她自付应该多照顾妹妹，尤其是进了相府，两人更是相依为命。红月一向胆小，只能她壮着胆子去打听事情了。

        绿莹刚刚听到老夫人的话只觉得不对劲，所以也顾不上恐惧，只想打听清楚府上的情况。她早就听说高门大户人家规矩多，若是不弄清楚，只怕会出什么问题。

        思索再三，她才鼓起勇气的朝前快走几步，小心翼翼的朝万嬷嬷笑问道：“嬷嬷，我姊妹二人才进府，对府上情况一无所知，嬷嬷可否指点一二？”

        万嬷嬷停下脚步，心里满意，她就等着这句话呢。面上却是不显，回头瞥了一眼绿莹和红月，将两人不安的神情尽收眼底。

        绿莹被她看得七上八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悄悄塞给了万嬷嬷。低声央求道：“请嬷嬷指教。”

        万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重新打量了下绿莹。没想到这个绿姨娘还算会来事，比那红姨娘强多了。或许还真能和夫人斗上一斗？她念头一闪而过，面上不显。

        将荷包收起来，清咳两声方才道：“两位姨娘不必担心，你们是老夫人为大爷聘来的良妾，等闲人为难不了你们。若是有谁日后冤枉了你们，寻老夫人做主即可。”

        她这一番话听在绿莹耳中更是心惊，为难？这话是在说她们会被主母厌恶吗？

        “府上在你们之前并无姨娘，现在府上当家的是你们的主母，亦是大爷的继室。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三姑娘和二少爷。之前你们在老夫人那里见到的二姑娘是大爷发妻所留，二姑娘还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府上大少爷。”

        红月听到这儿忍不住疑惑插嘴问道：“那大姑娘呢？”

        万嬷嬷看了她一眼，不由叹了口气。“大姑娘是先夫人所出，生的是粉雕玉琢冰雪可爱。可惜跟着先夫人出去上香时马车出了问题，大姑娘和先夫人一同遇了难。”

        红月闻言不再吭声，绿莹眼波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万嬷嬷继续指点她们，“大爷一生最爱先夫人，现在的夫人是先夫人的庶妹。”

        绿莹红月二人闻言脸色一白，既是庶妹，那相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恐怕对这位夫人甚是敬重。

        万嬷嬷只当没看到她们的异样，又道：“原本夫人进门后也是不错，可惜最近做了些错事，老夫人和大爷不喜。老夫人怕大爷身边没了伺候的人，这才聘了两位姨娘。望两位姨娘能够精心照顾大爷，老夫人心里一定非常高兴。”

        绿莹心里有些疑惑，错事？到底什么错事能被老夫人和相爷厌恶。她想问清楚，抬头看了看万嬷嬷面无表情的模样把话又吞了进去。何必急于一时呢，这些事情等她和妹妹站住跟脚了再打听也不迟。

        万嬷嬷很是满意这两位姨娘谨慎不多嘴的行事做派。边走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二人，低声道：“大爷最喜欢月牙白色，喜欢喝用晨露泡制的毛尖，最喜欢温婉柔顺的女子。”

        她说的一切都是傅昭昭做过的，当年顾温可是爱惨了傅昭昭。

        绿莹和红月感激的望着万嬷嬷，盈盈一福。不胜感激道：“多谢嬷嬷提点，日后我姊妹二人定当重谢。”

        万嬷嬷点了点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种口头上的话听听就算了，当真就傻了。她才不管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感激她呢，左右是为了老夫人的吩咐才做这一切的。

        三人再不多说，一会儿便到了拾翠阁。一名丫鬟见到是万嬷嬷吓了一跳，忙恭恭敬敬的将其引了进来。

        “容通报一声，老夫人让夫人见见新进府的姨娘。”万嬷嬷直接将话挑明，把下人听得一怔。惊异的望向绿莹和红月两人，这就是上午让夫人气的连摔了几件瓷器的姨娘啊！

        她不敢多想，忙朝里面跑去。万嬷嬷浑不在意的在外面站着，不多时便听到里面出现一丝骚动。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暗笑。看来是几年悠闲的日子早就将傅氏的心养大了，连两个姨娘都能把她气成这样。

        上午傅兰砸了瓷器没能瞒过老夫人的耳目，自然也瞒不过万嬷嬷。

        不一会儿，傅兰身边大丫鬟金钗出来将万嬷嬷一行迎了进去。

        进了屋，便看到傅兰正端坐在上首。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抬，浑身的气场全开压向进来的三人。

        万嬷嬷面不改色，淡定微笑的望向傅兰行了个礼，倒是绿莹和红月两人被压得不敢吭声。毕竟傅兰是大家出身，又掌管相府中馈几年，气势不是两个小户出身所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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