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我最讨厌的，就是照顾流浪狗了
星期天一大早，同学们坐上校车启程流浪动物照顾所。校车出了市区，下了高速，在颠簸的小路上行驶。
“还有多久能到？”
“一个多小时，你先睡会儿吧。”
卿雪闭上眼睛假寐，可一有什么动静，哪怕是前座的同学吃点东西，拆包装纸的时候发出的一点声音，她都会察觉。
“怎么了？”浩淇看着她。
“没事。”
“不用那么紧张的。”他在想，他的神经这么紧张会不会累？
“嗯。”
卿雪又闭上了眼睛，可眼珠还是不停地在转，一有动静还是会醒来。
她的双臂环在胸前，呈保护姿势。书上曾经说过，这种动作的人很缺乏安全感，而卿雪一直生活在英国，为什么会缺乏安全感？
关于她的故事，他很想知道。只不过，要和她慢慢熟悉了，她才会说的。
浩淇正想着，卿雪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直直的盯着他看。
卿雪说，“你看我干嘛？”
“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用感觉啊。”
“哦。”
“你看我干嘛？”
“……”
车子停了下来，“卿雪，我们到了。”
还好，终于找了个话题岔开了。
下车后，看到的是一片小农舍，一个偌大的流浪动物所在农舍中间格外显眼。房子很是破旧，有种一震就会倒的感觉。
卿雪呆呆的站在大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副场景。
“卿雪，here！”
“哦。”
跟随着同学们的脚步，卿雪进了动物所。
流浪狗、流浪猫、瘸腿兔子……乱七八糟的动物什么都有，原来这就是流浪动物照顾所。
浩淇和其他的同学蹲在地上给动物们喂吃的，慕辰喊了她一声，“卿雪。”
“嗯。”卿雪也跟着蹲了下来。
“给姐姐打招呼。”慕辰拿着一只流浪狗的手像卿雪摆摆，那只狗的毛脏的都粘一块儿了，黑黑的，很恶心。卿雪一脸嫌弃的表情。
“怎么了，我还以为女生都很喜欢小动物呢。”
“什么啊，那也得是萨摩耶、蝴蝶犬、哈士奇那样的吧，至少也应该是干净点的吧。看它那么脏，好恶心。我最讨厌的，就是照顾流浪狗了。”
“哦。”
他还以为小女生都是很有爱心的呢，难不成国内外有差距？
卿雪蹲坐在浩淇身边，“浩淇，我们要忙到什么时候？”
“这才刚来呢，怎么，想回去了？”
“我只是问问。”
“给动物们喂完吃的，还要帮他们洗澡，有伤口的要帮他们换药、包扎。大概今天傍晚才能回去。”
“嗯，知道了。”
卿雪的耳朵里有吱吱的声音，大概执事又找她了。
“我出去一下。”
浩淇手里抱着那只流浪狗，给它喂着狗粮。狗狗很脏，很瘦，不过还好，身体比较健康，没有什么伤。看着这只吃得很开心的小狗，浩淇想起了悠悠。第一次见悠悠的时候，它也是很脏、很瘦，而且腿上还流着血，后来在他和樱歌的照顾下，悠悠的腿好了，身体也变得健康了，很白很干净的。两年前樱歌走了，后来他也离开安泉上大学去了，悠悠没法照顾，只能送人了。不知道它在星韵那里过得好不好，已经两年都没有消息了。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的。吃完了，还要帮你洗澡澡呢。”浩淇摸摸它的毛，拍拍脑袋，一点都不嫌弃。
一段时间后，卿雪走回动物所，在离浩淇很远的地方。只要她想，一瞬间就能飞到他身边。
她看着他，很细心的给流浪狗抹沐浴露，换水。用梳子梳毛的时候，像在照顾一件艺术品。那么温柔，那么舒服。他远远的看了看她，卿雪表情一滞，长出来的红色指甲渐渐收了回去，她走向他，坐在他身边。
“浩淇，我回来了。”
“卿雪。”其实他很想问去哪儿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她现在大概不希望别人问那么多。
“为什么这么喜欢照顾流浪的动物？”
“几年前，我也曾遇见过一只流浪狗，当时的它黑黑的、脏脏的，也和他们一样，很可怜。我把它带回家，喂它吃饭，给它洗澡。我还记得第一次给它洗澡的时候，它特别胡闹，忙得我头都昏了，泡沫洒了一浴室，整个家里都是它的足迹。”想到它，嘴角就不自觉的扬起，“它的名字叫悠悠，因为有了它，我才学会了如何去照顾其他的小动物。”
“后来呢？”
“后来，我把它送人了。”
“哦。”
“这个地方，原本是一个废弃的医院，后来就成了我们部的流浪动物照顾所。我们找不到别的地方，就只能在这个小山村了。有人捡到流浪狗、流浪猫，或者不想养了，就会把他们送到这儿来。我们会两周一次派同学们来照顾他们。有些好心人也会来领养小狗小猫的，那样它们的生活就不那么苦了。”
“哦。”
卿雪的心思丝毫没有放在浩淇的话上，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她的手伸向了他的背后，鲜红的长指甲又一次长了出来，僵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卿雪……”浩淇看卿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卿雪扭过头，不去看他。
又一次，失败了。
为什么总是觉得卿雪不太对劲呢？是他的错觉，还是另外的原因？会不会总是把卿雪当成樱歌的影子也不好，毕竟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人生。
樱歌很喜欢小动物，而卿雪并不喜欢流浪狗流浪猫；樱歌喜欢笑，喜欢胡扯，而卿雪从来没有笑过，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是不是总把卿雪留在身边太不近人情、太自私了？毕竟她是来交流学习的，不是来体验生活的。这样算什么？以卿雪来慰藉自己见不到樱歌的孤独吗？
回到学校后，已经很晚了。卿雪没有跟大家一起吃饭，说临时有事先走了。
几个男同学一起吃饭，浩淇喝的烂醉。什么时候有嗜酒的习惯呢，在那次分手之后吧。
浩淇摇摇晃晃，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在路上乱走。路灯下，那个长发飘飘、穿着草绿色长裙的女孩像琥珀一样凝固在他的眼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樱歌，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她没有说话，长长头发打着卷儿随意披着。突如其来的拥抱，竟然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草原，一起看过的星星，还有一起走过的璎珞街道吗？厦门大学里再也没有了那晚的星空，也没有那时的樱花，我居住的世界再也没有你。我不敢去找你，因为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否还占据着那个位置，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
“你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悠悠，可是我没办法带它来大学。我曾经试过，可是怎样他们都不让我带进去。我不能把它放到收留所，你知道吗？放回收留所，就等于把它送回了原来的命运。我能做的，只是把它送给一个能好好照顾它的人。星韵她一直在安泉市，在安大。我相信她一定会替我们好好照顾悠悠的。”
“……”
“还记得那次去锡林格勒，我们答应娜娜和巴图高三结束后就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是高三结束后，你已不在我身边了。我一个人，如何去？”
“你离开了我之前，让我帮颜夕完成临终愿望，我完成了。颜夕死了，你走了，悠悠也送人了，我的身边只剩一个自己的影子了。”
“……”
“每次孤单的时候，就会去维尼西亚咖啡馆，拿着报纸一坐就是一下午；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回去码头海鲜大排档，一边吃加了很多辣椒粉的海鲜，一边喝酒，直到自己喝吐；每次想你的时候，手里的短信会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能用另一个QQ假装陌生人和你聊天……旁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会打球、善郊游、学习好、职务高，可是，我什么都不算。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忙一些，让自己少一点时间怀念你。我是不是很颓废？很没用？樱歌，你是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我的，是不是？”
“……”
“两年了，你没有一点消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说八年之后，你未嫁我未娶，我们就结婚。可八年之后，你还会在吗？我怕我一直等待的，是八年的空白，我怕八年之后，两人早已形同陌路，我怕八年之后，你再也认不出我了。”
“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樱歌，让我说，让我说……”
她的力气很大，背一个男生都不是问题。他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呢喃着，这个樱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执事，我觉得我们可能找错人了，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
“我觉得，他不像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执事不也是猜测吗？”
“那你还需要几天？”
“我不确定。”
“卿雪，一直以来，我看重的就是你的才华和果断的判断力，以前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犹豫的。”
“请执事再给我一段时间。”
“好吧。等你确定了，立即行动。”
“嗯。”
“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我知道了。”
夜，很深，很黑。卿雪手上的深红的戒指折射出幽暗妖魅的光芒，如罂粟花一般开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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