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合唱

“嗯。”宿徙萍早就准备好接受这个答案，“再早一点呢，有没有一些迹象？不，”他循循善诱，尽量不去触动对方的伤怀，“不一定要与凶杀联系起来……一点小事也可以，只要是令你觉得奇怪的？”

        经理人困惑地摇了摇头。

        “那么变化呢？改变，细微的改变也能推动事情的发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宿徙萍说，“能促发杀意的契机不会只是某一个瞬间……”

        “变化？”经理人苦苦思索起来，“都是很平常的事，我们参加比赛，有胜有负，我们的排名略有上升，但那算不上什么变化……我是说值得注意的变化。”

        她首先想起的是球队的成绩。

        “他们的生活呢？有没有提到什么？”

        “我常和他们聊天，嗯……”经理人沉吟片刻，“并不全是阳光的一面，青少年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如果我抱着‘一定要找出端倪’的目光去审视过往，或许能找到点什么，但那是不公平的。”

        “有时候，我们不能那么公平，我们与犯罪分子周旋，总需要有猜疑的心思，或者，还需要直觉，我们不能只是等待也许永远不会浮出水面的证据。”

        经理人似乎被她说服了。

        “争吵，他和他的女朋友有过争吵，但我不认为这是值得一提的事，他们这个年纪——”

        “仅仅因为一次争吵而去伤害对方的情况也确实存在……”宿徙萍有些冷酷地说。

        经理人盯着他，“你不像一个记者，”她紧张地理了理袖子，“更像一个侦探。”

        “我们都想找出真相。”宿徙萍笑了一笑，安抚对方，“他们的争吵频繁吗？”他继续问。

        “我不知道，”经理人犹豫起来，“不，我想那种情况不经常出现。”

        “关于争吵的起因呢？他们的关系是否因此改变？”

        “他语焉不详，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你是说他们因而分手什么的……不。”她做了否定的回答。

        “值得注意。”宿徙萍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你会去调查她吗？”经理人不安地问道，“那个女孩？”

        “不合适吗？”

        “你会吓到她的，”经理人鼓起勇气，“她已经够可怜了。”

        “即使我不去，警察也会去的，而且，他们已经这么做了。”宿徙萍不为所动，并为自己的不近人情感到一点吃惊，他意识到自己也渐渐被改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宿徙萍。

        他经历了那些战斗，他战胜怪物，战胜凶手，那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铁石心肠。”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不会太害怕我，我和她年纪一样大，我们也许可以聊聊。”宿徙萍缓缓地说，“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吗？看看他留下的痕迹？”

        “好的，”经理人松了口气，站起来，“有一些照片……”

        ……

        除了在家的时候，死者的生活分为三部分：学校、足球队、合唱团。

        现在，宿徙萍来到了最后一站。

        他站在大房间外，等待着，美妙的歌声轻轻震颤着木门上精细的浮雕，让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难熬，甚至，宿徙萍眷念这段短短的时光，即使他是那么强壮，他还是感到疲惫。

        其实，他大可以放手不管，破案是警察的责任，宿徙萍的责任是与怪物战斗，可他就是放不下，那时候，他曾经有抓住凶手的机会，但他停步在死者的尸体前——他觉得这是他的错。

        在他分神的时间里，排练结束了，木门被推开，成员们鱼贯而出，他们打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宿徙萍：魁梧的体格、土气的衣服……

        宿徙萍不在意那些目光，他有更重要的事，他找到了一个空隙，从队伍当中挤进大房间里。

        他走近钢琴，那里坐着一个成年人，大约有三十岁了，正快速地翻着曲谱，“他并不是真正地在看谱。”宿徙萍判断道，“他很焦躁。”

        “你好。”宿徙萍出声宣示自己的到来。

        青年转过身来，“你好。”他惊讶地瞧着这个闯入他的教室里的庞然大物。

        “我是《建瓴中学》的记者，我为了那起不幸的事件而来。”

        青年露出了然的神色，“请坐。”他说，不带有任何感情。

        ——“他似乎在控制自己。”

        宿徙萍在学生们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们要谈些什么？”青年说，“我了解他，但这件事剥夺了我的思考能力，我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也许是……动机？”宿徙萍答道，“能促使人谋杀他的动机？”

        “你——”青年古怪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想找线索，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事实上，没什么值得说的。”

        “我想多了解死者一点。”他提到“死者”这个词时，注意到青年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他们的老师，也许你能提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一些诡异的氛围，”宿徙萍提示他，“如果凶手是你认识的人，不需要去考虑可能性和证据，你觉得会是谁？”

        青年张大了嘴，似乎为他大胆的提问而吃惊，他好一会才平复过来，“我认识的人当中不会有一个凶手……也许，是某个疯子杀害了他。”

        “疯子？”宿徙萍思考着这个新猜想，“一个疯子？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的滑稽——用一杆狙击枪瞄准一个高中生，就已经够疯狂的了……”

        “那么，”宿徙萍确认了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女生呢？”

        青年皱了皱眉头。

        宿徙萍得到了芮澄芳的指点——后者正忙着调查那位创造奇迹的胡博士——合唱团和足球队不同，这里有众多的女孩子。

        一个受欢迎的男生，会不会与她们发生了一点什么？

        “青涩的感情，”青年叹了口气，“有些女孩子可能会喜欢他，但他有了女朋友，那些感情也就此打住了吧？”

        “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宿徙萍置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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