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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玩具


沈念兹鼻头一酸,不知所措地停在了门口。Ada正第七次尝试端起杯子,她下-半-身的知觉还没有恢复,只能尽量伸长手去碰触杯子。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她好不容易才碰到了杯子,可是刚抬头就看见沈念兹站在门口,她一激动顺手就打翻了水。

        “你怎么来了?”Ada低下头,不敢直视沈念兹的目光。

        沈念兹这才上前,将倒下的杯子扶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干了桌面。又重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然后才坐到Ada的身边忍着眼泪,温柔地笑道:“我已经好了,就想过来看看你,还有什么事要做的你就跟我说。”

        “没什么。”Ada想放下杯子,想了想还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吃完药有点口干,她不补充点水分就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等稍微好了一点,她才慢慢地说:“我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其实她挺像让沈念兹多留一会的,她刚脱离生命危险没多久,身子还虚得很,她甚至都有一种随时随地会死去的感觉,要是死了都没有人在身边,尸体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被发现。

        想到这里,Ada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让方佩把方璇带走了。今时今日,她成了这个样子,和方璇有些莫大的关系,到头来该负责的人却跑了,亏大发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是不是有太多个秋不见了,你都已经忘了跟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沈念兹捂着嘴偷笑:“不行,我觉得我还要先看看你的病历卡,万一你这脑袋出了问题,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我岂不是养不活你。”

        沈念兹笑得时候会不自觉地发出“咯咯”的声音,Ada听得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不太确定地问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沈念兹头点得很干脆。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Ada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站不起来,不能冲上去给沈念兹一个拥抱,这一切无不在提醒她现在有多无能。虽然有些失望,Ada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沈念兹摆摆手道:“不过……那也就是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现在我都这样了,也没心思跟你闹了……以前的事,就全忘了吧!”

        “Ada,你是演员,不过演员也有不擅长演的角色不是么?你就不太适合扮演深情的角色,所以……”沈念兹凑近Ada,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庞,双唇渐渐贴近,吻了上去。

        所谓的耳鬓厮磨也就是这般滋味,被潜规则纠缠了十多年,Ada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慢慢地,她被沈念兹带进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

        “你是开个玩笑,还是真心实意,我比谁都能看得清楚。所以,你骗不到我的!要是我忘了,你会难过吧?Ada,我舍不得你难过。”沈念兹将消瘦的有些可怕的人搂紧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说实话,你平时看到的我,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我。你也并没有到喜欢我的程度,不过是你觉得我对好,让你有你可以依赖的感觉。同样的,你对我也太好了,我难免会有跟你一样的想法,所以,我答应和你交往!”

        “念兹……”

        “Ada,b……夏总都跟我说了,你不是不能接受女人,所以……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虽然人生不尽如意,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能有个人相伴,路上也能不那么孤单。”沈念兹说:“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行不行?”

        “不行,我都这样了,走不动了,更陪不了你了!”这句话Ada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可是她窝在沈念兹怀里,感受着体温的交换,她怎么都开不了口。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等会儿!”

        “唔唔!”沈念兹摇头耍赖:“不等不等,我等你醒过来都等了好几天了,正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三、二、一!三秒考虑时间结束,你还是没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Ada有些哭笑不得,温柔的沈念兹、贴心的沈念兹、还有现在这样搞怪的沈念兹,不管哪一个都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她越来越眷恋。

        “那我们就说定了!”沈念兹松开她,伸手手弯起小指对着Ada笑得一脸荡-漾。

        “我什么都没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以前说的当然也算!”沈念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Ada的手就跟她拉了勾对了手指,得意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是你自己动的!”Ada强调。

        “是啊!可是动的是你的手。”沈念兹笑着,趁其不备将病床轻轻地放了下来,拖着Ada的后背让她躺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人告诉我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信,我只相信我亲眼看见的事实。我扪心而问了好多次,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它——”沈念兹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认真地看着Ada道:“我的心告诉,你值得我用心对待。”

        Ada沉默了许久,藏在被中的手越攥越紧,许久,她才轻声道:“Tiffany跟你说了……那你应该全都知道了才对。念兹……我不想骗你。”

        “我不觉得你骗了我……”

        “你先听我说完!”Ada说的有些急,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咳了几声连带着她的肚子都发疼。她尽量不让自己在沈念兹的注视下蜷缩身体,艰难地开口道:“我大概也能猜到Tiffany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她总归是说不完整,念兹,我想把真相全都告诉你,然后……一切由你做决定。”

        …………

        “我和Tiffany还有……方璇是从小青梅竹马没错。但是我的家世远不如她们,我的父母分别是方家和夏家的司机和女佣。因为方、夏两家主人来往密切,他们也就阴差阳错的在一起了,后来有了我,名义上我是Tiffany和方璇的玩伴,实际上我只是她们的仆人。我们三个会待在一个房间里玩游戏,但能碰到那些漂亮的洋娃娃和积木的人只有她们两个而已。”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总是排斥我。后来,我慢慢长大、慢慢懂事,脑中也有了尊卑等级的观念,然后我才知道我跟她们是不同相提并论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原因是受到我父母的影响,我的一举一动都会习惯性的放低姿态。”

        “她们太高贵,我又实在太卑微,在她们眼里就像一个软包子。”Ada闭起了眼睛,但是紧蹙的眉头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沈念兹身体向前倾,食指的指腹抚平她的眉头。Ada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她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以为这样可以跟她们成为朋友。”

        “后来有一次,她们要玩过家家,要扮演老师的角色,所以她们一起到了方老爷子的书房。我当然也傻傻地跟着她们去了,我-妈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方老爷子的书房里全都是一些非常重要的文件,平时连佣人进去打扫都小心翼翼的,我却听从了方璇的话,帮她们偷了书房的备用钥匙进了里面。呵呵……真是傻到无药可救了!方璇是方老爷子的亲孙女,Tiffany是方家世交的孩子,她们犯了错顶多也就口头上教训几句就完事了,而我算个什么东西,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方老爷子书桌上有一份价值千万的合同,你也知道,十多年前,按千万计算的生意有多么了不起。不过那份合同却被毁了,整个文件几乎都沾上了墨汁,几处重要的地方更是无法分辨。当时就是因为和对方的合作出了问题,方老爷子才会把文件单独拿出来的,不过文件却被……毁了。方家产业一夜之间就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信誉危机。方老爷子也因为这事病倒了。”

        “后来,方璇的父亲……我跟我妈一样,叫他方先生。方先生追问的时候,方璇和Tiffany都指明了是我偷了钥匙,打翻了墨水。再后来,方家和夏家商量好了,我们一家人就被赶出了别墅。爸妈同时失业,一时间我们家的情况又变糟了许多。祸不单行,几年之后,我爸在一家面粉厂里上工的时候晕倒了,后来去医院查,才知道是肺癌,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需要不断地接受化疗。”

        “为了给我爸治病,我妈花掉了家里所有的储蓄,我爸一倒下,家里唯一的支撑就是我妈了,可是她之前是夏家的女佣,她做了几十年的杂活,想找一份来钱快要求又低的工作比大海捞针还难。那一年我十八岁,心里的承受能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我受不了家里的变故,高考失利。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我只能选择走上了娱乐圈这条路子。”

        “可惜,我的运气实在不够好,刚进去就遭遇到了潜规矩的打击。那时候我也挺天真,觉得我凭着自己的努力,能挣多少是多少,不用非得大红大紫的,就打电话给那位老总的秘书,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听到这里,沈念兹有了疑问,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出口,不过Ada显然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紧接着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你也能猜到吧!就因为这事,我还没有崭露头角就被人封杀了。起初,我也尝试过找Tiffany和方璇帮忙,我本想多年的情分,她们总不能见死不救,不过我还真是想错了。她们都对我提了要求,没一个是我能办到的,所以,求助的计划也失败了。后来那段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死了算了,可是每次看见了我爸妈,我就迅速地打消了念头。我十九岁生日那天凌晨,我爸再次被救护车抬进了医院,这一次我家是真的撑不住了。然后……生日的那天晚上,我跟方佩……也就是方璇的姐姐签了协议。”

        “也算是私心吧!”Ada看了一眼沈念兹,见她听得十分认真,顿了顿还是没有将夏雨晴曾经提出包-养她的事情说出来,只道:“Tiffany的要求相对要低一些,不过……当时脑子有一股黑暗的想法,我想看看方璇垮台的模样,就选择跟方佩合作。方佩用她的权力给我想要的东西,而我,成了她安排在方璇身边的一粒棋子——也是方璇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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