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白芷,你怎么样？”方志洁靠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眼神却望向一招得手正阴测测笑着的人。
霍红武功不强,他所擅长的就是轻功与暗算的功夫,这时候就算得手却也没敢贸然向前，毕竟赤练掌并不是能一招致命的杀招，它厉害的地方就是能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方志洁当初刚中赤练掌就昏死了过去，后来又在疼痛中醒来,现在想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灼烧感还心有余悸，白芷当然不像他那么没用的昏死过去,但现在一定也不好受。他一直微凉的体温急剧上升，炙热的体温甚至透过两人的衣服传递到方志洁的身上，他却只是微皱眉头，紧闭的眼睛在听到对方在耳边的声音时倏然睁开。
“血,把我衣服弄脏了。”他的声音很轻,话语中甚至还带着嫌弃,眼睛看着方志洁环抱在他身侧正血流不止的手臂。
方志洁紧绷的神经因为他的话而有片刻的晃神,随着他的目光才看到自己的血已经把他的衣服染湿了大片,只是他的衣服本来就是红色,不细看并看不出来。但白芷的脸色却越加难看,跟身上灼热的温度不同，简直就快掉出冰渣子。
方志洁之前根本没顾得上看自己的伤口，手臂在被刀砍伤前就已经断了，所以也没感到多少疼痛，若不是白芷说那么一句话，他几乎要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忘了。
现在的情况下，确实也不是能去管伤口的时候，冬雷与夏雪已经在霍红的示意下再一次攻了上来。
方志洁抓着白芷慌忙起身，却因为一只手力气实在有限，踉跄了下又跌了下去。白芷在他再一次跪坐在地上前一把揽住他，然后一跃而起，另一手执剑，反手迎上他们的进攻。
尽管怀里还揽着个人，他的速度却并不比之前慢，身姿翩然，瞬息间已经到了冬雷身前，剑若惊鸿，不等冬雷手中的弯刀迎击，那只拿刀的手臂已经血溅三尺，喷薄而出的血液四溅开来，落在积雪上仿若绽放的红花。
“啊！！！”冬雷疼呼一声倒地不起，白芷手中的剑犹如一道白光，整个人几乎融入到那剑影中，那四溅的血珠一滴都没落到他身上，剑尖却已经擦过地上人的颈项。
方志洁被他按在胸前，此时什么都没看到，整个人像是失重一边，在这般步法速度下，他就算能正常看东西想必也是看不清的。
姚乐风微微吃惊，出手要救冬雷却已经来不及，本来还有些懈怠的心思瞬间收了起来，甩出手中的软刀迎击而上。
不仅是自己没有出全力，方才这人展露出的显然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作为一个武痴，能遇到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着实是件很庆幸的事，尤其如今江湖上能与他一战的对手已经少之又少，如此便起了比试一番的心思。
他后退一步抱拳道：“公子好身手，不如与我认真比试一番。”说着眼神便看向被他揽在怀里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方志洁在脚终于落了地，一侧头眼刚好看到姚乐风的表情，也明白他是想让白芷放下自己跟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正要退到一边去，却被白芷一把抓住了。
“别乱动，手不想要了吗？”白芷一把抓住他手臂，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细细撒在伤口上，然后在方志洁衣袖上一扯，他把的一只袖子拽成布条帮他包扎伤口。
方志洁眼角抽了抽，这时候不是应该救人的那个扯下自己的衣服来给对方包扎吗？
白芷好像能看透他的想法，脸上冷寒的表情终于疏淡了些道：“别对我身上的东西有任何妄想。”
方志洁状似无意的挪开眼神，真是不能对这人抱有太大的期待啊！
想是那么想，但他能看出来白芷这时候并不好受，甚至帮他包扎伤口的手都隐有颤抖，他感受过赤练掌对人的折磨，那种挖心剜肉般的痛楚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已疼的死去活来，哪还能像他现在装的没事人一样。
他苍白若雪的脸上有细汗冒出，在这寒冬腊月里显的尤为突兀。
方志洁一抬手抹掉了他额头上的汗珠，指尖好像被他身上的温度烫了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来的声音打断。
“反正都要死的，何必多此一举。”霍红不敢再靠近却也不甘心离开，站在姚乐风身后嗤笑道。
闻此言，方志洁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还是白芷，现如今两人都中了他的赤练掌，可谓成了难兄难弟了。
白芷眸光微暗，那边霍红看到方志洁有些担心的眼神越加得意的道：“你就算今日没死在这里，再过两月也会暴毙而亡，何必还要苦苦挣扎。”
方志洁看着那边说的满是笃定的人，心里难免惴惴，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开口道：“你以为那么说我就会乖乖束手就擒不成，别白日做梦了，而且你这赤练掌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到现在不还好好的嘛！”
霍红怪笑一声：“无知小儿，别以为得到压制的药就万事大吉，老夫的传家功夫可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中了我赤练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半年，压制的药只能减去疼痛，可不能帮你延长寿命。”
方志洁心里一凌，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压制的药，但自己从中赤练掌到现在确实已经三个月有余，而且上个月发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他之前因为时间到了却没感到疼痛还心存侥幸，觉得这传说中的赤练掌也未必有那么厉害，自己可能不用吃解药就好的呢。
事情明显没那么简直，若是真的活不过六个月的话，他确实只有不足三个月的时间了。
“好了。”白芷在方志洁手臂上打上最后一个结，抬起头道：“听到别人几句话就这样，出门别说是我的人。”
鬼才会说吧！
方志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时候想东想西也没用，反正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那么一段时间他不信找不到白芥子或者天南星。
霍红越说越起劲，还在自说自话的道：“如今你们都中了我的赤练掌，反正怎么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想死的不那......”
不待他说完，一道寒冰之气冲他面门直射而去，霍红感到危险时却已经来不及，他瞳孔骤缩，只听“叮”的一声，姚乐风把飞来的一截雪花凝成的冰凌拦截下来，破碎的冰凌滑过剑身，速度不减，擦过站在后面的霍红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霍红武功不高，只有轻功决然，仗着赤练掌的功夫每次都是靠暗算来出其不意，却是个胆小怕死自备，刚刚被吓的不轻，反应过来后，向后一跃，又离了数十步。却是不甘心就那么离开，上次就没把穆锦程抓到手，这次如果还是空手而归，他在天神府的地位就会越加岌岌可危，他又怎么能甘心。
“姚大人，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难道要放他们走不成？”霍红见姚乐风迟迟不动手，本来就郁闷的很，但对方地位比自己高，他也没办法，刚刚之所以说那些也是因为想激怒对方让他们先出手，眼见着对手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怎么能再忍下去。
姚乐风不屑于趁人之危，方才一直在等对方处理完事情再毫无后顾之忧的痛快比一场，没想到白芷会出其不意的突然出手，自然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心思，举起手臂，纵身而去。
白芷一把把方志洁拉到自己身后，运起体内滞留的内力，他如今只剩以前一半的内力，纵使招数决然也不如往昔，就算如此，全力一战却也不会落于下风。
临近午时，寒冬里不算温暖的日光落于剑上，光如凝华，耀眼夺目。
两人的身影瞬间已经投入剑影中，刹那间已经交手数十招，积雪被剑风扬起，只见一红一篮两道身影在半空中不停纠缠，剑光加错闪烁。
方志洁向后退了几步，失血过多的症状现在才显露出来，感觉一阵头晕。
闪身落于地上的红色身影有一刻的停滞，旋即当下了软剑的一击。
方志洁干脆坐在雪地上，突然感觉身上发冷，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模糊起来，扶着额头低下了脑袋。
白芷收敛目光，掷出手中剑，身影一晃已经到了姚乐风眼前，半空扬起一阵寒风裹着两人四周，漫天雪花被风卷的几乎迷了双眼。
白芷修长白皙的一只手已经触到了姚乐风身上。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寒冰之气入体，半个身子瞬间麻木。
白芷虽然平时都用剑，但剑一直都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本不愿在方志洁面前下杀手，余光望见方志洁一动不动窝在雪堆上的样子，顿时失了所有的耐心。
姚乐风闪身落于地上，脸上有惊异之色“.....你是薛.....”
“嗖！”话没说完，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姚乐风眸光一凌，抬手接住激射而来之物，单手挽了个花，化解其中蕴含的身后内力，目光向物品投来之处望去。
喻千凌从远处慢悠悠的走过来，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也只是看起来慢，身影很快就到了近前。
“这里打的挺热闹。”他悠悠然道，眼神从姚乐风身上一扫而过。
姚乐风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已经把手里刚刚接到的东西捏碎了，一张纯良无害一直乐呵呵的脸上此时却换上了几近扭曲的恨意，使那张本来很是讨喜的可爱脸蛋变的很是怪异。
喻千凌微微叹了口气：“乐风，你不是教主的对手。”
姚乐风一字一顿道：“那又如何。”
“你若是想找我报仇就不能死在这里。”他用散漫的口气开玩笑一般的说。
姚乐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提起剑就向他冲去，甚至都乱了章法，两人瞬间就缠斗到了一起。
白芷不甚在意的向紧随喻千凌而至的霍兰道：“去把刚刚跑掉的人抓回来。”
他说的人自然就是见势不妙已经闪人的霍红，霍兰领命，飞身追去。
白芷走到方志洁身前，见他脑袋靠在蜷起的腿上，已经人事不知，想必是昏过去了，受那么重的伤能支撑到现在对他来说实属不易了。
白芷把人从背后托起，一手托背一手托住腿弯抱了起来，微垂下眉目看着他勾唇道：“如今你欠了我条命，看你要怎么还。”
喻千凌走回来道：“让他跑了。”
白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声道：“不是你让他走的吗。”
喻千凌一点也没有事情败露的尴尬，只嬉皮笑脸道：“抓了他又能如何，还不如放了，算卖李苍寒一个面子罢。”
“我需要卖他面子？”白芷眯起眼，冰冷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
喻千凌不复方才的嬉笑，一拱手，沉声道：“那就算卖我一个面子，留他一命罢。”
“你还有面子这种东西？”白芷斜睨他一眼道。
“......”喻千凌知道教主还原因跟他说几句话就说明并没有打算追究他把人放走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人又要那这件事让他做多少事呢，想想就觉得很忧郁。
白芷不再耽误时间，脚下一跃向城中的方向而去，身姿翩然，纵身间很快就回了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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