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破阵
明阳有示好的意思，自然更加配合苏昊，就算看出苏昊仅拿他当情报也不计较，反而越看越合心意——别人就没这胆量，敢正大光明利用剑贾。
一路下来颇为顺利，明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油滑巧诈令他们无可奈何的持剑弟子，各个如同无路可逃的小老鼠纷纷倒在苏昊的猫爪下，花样繁多的逃命计谋在苏昊面前无处遁形，每每被揭露，看上去特别像小孩在父母跟前耍花招，苏昊虽然没流露什么表情，但明阳总觉得他一定在心底乐坏了。
就这，明阳以前还觉得这些人奸诈得很，现在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但苏昊在他心中已经不叫刁钻狡猾了，而是机敏聪颖，明阳喜欢的不得了，这人太具明家弟子特质，没生在他们明家根本是投错胎。
所有零散弟子清了一遍，苏昊再次得到十八支剑，他不方便拿，便暂时交给明阳。明阳有个黄金袋，挂在腰间，从袋口看不过巴掌大，但手伸进去会发现里面空间极大，能储大量物什，可以说只要能背，就能储多少。黄金袋也是明家一大宝物。
最后一个目标，紫金客栈捉足门。
赶到时，正是黄昏，天边红日异常温暖，紫金客栈沐浴在夕阳中，平白多了丝庄严。
“苏兄弟，捉足门的太凶阵十分不好对付，我们明家弟子被这法阵搅得人仰马翻，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要好好合计如何破阵……”明阳一路都在絮叨。
“他们有多少剑？”苏昊突然打断他。
“我算算啊，”明阳算了会儿，“二十七支。”
“唔。”
“这个太凶阵厉害之极，据研究是从二十八奇门法阵中演化而来……”明阳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说。
“到了，”苏昊指着紫金客栈，“我们上吧。”
苏昊说着就冲上前。
“啊？等等……”明阳想要拉住他，但他速度太快，眨眼飞出去几丈远。
苏昊在前方扭头说，“不能等了，我赶时间！”
明阳崩溃了，还没开始合计呢，就上了，再赶时间也不能这样啊！看到苏昊即将贴近法阵，他都想扭过头不敢看了，天才印象刚建立，就要粉碎了吗？
比明阳更崩溃的捉足门掌门雨念站在紫金客栈二楼廊上，看到明阳又领一人靠近，正准备在语言上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譬如手下败将、我们也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之类非常有气势的喊话，怎么那毛头小子一声不吭就往上冲呢！以前不是这样的，这种像跟小流氓打群架的架势很毁门派形象的好吗！
“摆阵！”雨念有气无力地吼。
四十八位捉足门弟子霎时摆出阵型，苏昊如飞石入水般一头扎进法阵，被困阵内。
“哈哈，明阳你怎么带个这么没经验的！”雨念嚣张大笑。
明阳急出一脸汗，从外面看，只见到太凶阵飞快移动，变阵凶猛，短短的一盏茶功夫，竟然已经变了十几个阵型。
这大概是苏昊在阵内拼命挣扎，明阳心想。他非常纠结要不要进去救人，其实就算自己进去了也没辙，最终结果不过是两人一起被狼狈摔出阵。
法阵变阵速度越来越快，雨念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了。
快，太快了！阵内苏昊的身形在迅疾移动中竟现出模糊重影，捉足门弟子为了困住他，不住快速移动方位。太凶阵已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苏昊便是那根鞭子，与其说太凶阵困住了他，倒不如承认是他在带动太凶阵变阵。
“糟……糟了！”雨念额前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身在局外，已看出太凶阵渐渐被苏昊的速度豁开一道缺口。
要弥补这道缺口！雨念飞身而起，直奔缺口方位，但刚落下，一道霹雳横空出世，似乎就在等着他，准确落在他头顶上方。
雨念大惊，结法术急忙躲开，惊魂稍定，只见缺口处一只闪着金光的妖兽挥着翅膀，跟随阵型转动。
妖兽两侧弟子显然早就发现异常，但奈何身在阵中不能随心所欲，只眼巴巴地看着这只妖兽冒充他们捉足门弟子，搀和在法阵里胡闹。
“小龙！”
数万道冰箭刹那间释放出来，十几个弟子天女散花般被轰飞。
太凶阵，破阵！
“啧啧，牛啊！”明阳目瞪口呆。
破阵后捉足门不足挂齿，明家潜伏在暗处的弟子一拥而上，一直以来控制最多无柄剑的两大势力恶斗，场面既混乱又壮观。
苏昊不急不缓地领着苏龙在紫金客栈东翻翻西捡捡，惬意得好似游玩，最后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东西。
他包好剑，走出客栈，明阳笑靥如花般亲昵地迎了上来，“苏兄弟……”
“这位兄弟！”但有人打断了他。
明阳扭头，看见来人，咬牙切齿，“干什么？”
“又不是叫你，多嘴！”雨念不客气地回敬他，这才转向苏昊，诚恳道，“这位兄弟，以前接触过太凶阵？”
雨念虽这么问，但心底其实觉得不可能，太凶阵是他在一本绝密秘笈中看到的，这是第一次放到实战中，从来没听说谁用过。
“没有。”苏昊答。
果不其然，但这就更奇怪了，雨念又问，“那你怎么会知道破阵法门？”
“哦，是这样，”苏昊说，“你记不记得记录太凶阵的小册子上，空白处有批注……”
雨念猛地瞪大了眼睛。
“批注怎么写的来着？”苏昊绞尽脑汁，“好像是什么此阵易破……”
“此阵易破，难堪大用！”雨念接话。他当初看到太凶阵时，确实发现了这条批注，只是怎么也想不出破阵法门，还以为批注之人信口雌黄，否则要是真的，怎么不把法门留下？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雨念犹如五雷轰顶，站都站不稳了，“这么说，你也看过那本秘笈？”
“行了行了，他看没看关你什么事。”明阳没好气，他看上的人才不仅身手了得，连法阵都懂的这么多，真是想快点把人带回去。
“明阳，我的剑。”苏昊说。
明阳现在满心思都是想讨好苏昊，真恨不得把金山银山都搬到他跟前，至于无柄剑，等到他入了明家，还不都是自家的？明阳越想越激动，忙不迭从黄金袋中取出剑交到苏昊手中，“接下来我们说点正事……”
“这位兄弟！”雨念喊道，又打断了明阳，明阳恨得眼睛能喷出火来，雨念视而不见，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苏昊，“你真的看过那秘笈？”
看他这么急切，苏昊只得诚实交代，“批是我注的，册子是我写的。”
雨念嘴角抽搐，脸色五彩缤纷，表情霎时变得很精彩。
“哈哈哈，你当宝贝的东西人家随手都能编出来，哈哈哈！”明阳捧腹大笑，只以为雨念把垃圾当秘笈，根本不知道那本古卷年代多么久远。
“呵……呵呵……这位兄弟真会说笑。”雨念跟着干笑起来，他自然是不信苏昊的，心中很有点酸楚，自己洋洋得意的法阵，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破了，其实他究竟有没有看过秘笈都无所谓了。
“苏兄弟，我……”明阳又说。
“有人找，我先回去一趟！”
“谁找？”明阳顿时如临大敌，唯恐自己发现的人才被别的门派挖了。
“我身上这么多剑，可不有人找吗，”苏昊说，“我得回去先转移下阵地。”
“说的是！”明阳也急了，“你先忙，过会儿我们再商量正事，约个见面地点？”
“明传楼门口？”苏昊提议。
“太好了！”明阳大喜，苏兄弟怕是也有入明家的意思。
回到客栈，苏昊将今天的战利品与以前的放在一起，数了数，总共已有六十四支剑。
正要离开房间之际，眼前一道青光闪过，善渊出现在他面前，正拦住了他去路。
苏昊认得善渊，虽然只是隔得远远的一面之缘，那时他还是新入门的青山弟子，苏昊见他天赋不错，特地嘱托掌门何求好好教导，没多久之后，善渊果然不负众望，境界精进，当了青鸟门门主。
善渊则不认识苏昊，作为青山剑派上层，他也有机会接触师尊，但每次师尊出现时，他同多数人一样，心中总是充满敬畏，从来不敢抬起头，更别提仔细打量师尊。
善渊想收苏昊为弟子，这些天一直派人在找，但奈何苏昊一直没有出现，青山弟子又不能跟明家人一样正大光明，所以竟一直没找到人。窥剑镜耗费法力，又不能一直使用，最后还是苏昊主动现身，恰巧让善渊通过窥剑镜知道了他大破太凶阵，才明确动向，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善渊要收他入门的决心。
“老夫青鸟门门主，不知弟子师承何派？”善渊尽量慈祥地笑着，生怕自己的身份惊着了这位小兄弟，看到桌案上的无柄剑，笑容更加祥和，“小兄弟了得，竟得了这么些剑。”
不愧为自己要收的关门弟子！
善渊此行还有个目的，既然打定主意要收人入门下，他再收集这么多剑就没什么意义，还是要将剑发放出去，不然青鸟门今年新收弟子会大大减少。
“还差些呢。”苏昊说。
“不差不差，”善渊态度和蔼，轻声细语道，“老夫此番前来，是想问询小兄弟愿不愿入老夫门下？不瞒小兄弟，老夫想收你为关门弟子。”
是门主亲自收徒，又是关门弟子，身份地位皆超然，善渊当然觉得没有哪个参加入门大会的弟子能抵挡这份邀请。
但孰料，只听苏昊很不解地问，“不是还未到子时吗？”
善渊一怔。话虽这么说，但这是提前入门的好事……
“而且门主还曾泄露无柄剑的行踪，”苏昊严肃地说，“第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接二连三破坏规则，不应当是门主所为吧？”
青山剑派入门大会一向公正，否则不会连剑贾都能参加，就是因为只要剑不出范围，各位弟子各凭本事，青山弟子绝不能插手，更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泄露有剑之人的消息。
善渊继续怔忪，许久，爽朗笑出声，“小兄弟说的是！老夫竟然还不如小兄弟豁达，惭愧惭愧！既然如此，希望今夜子时能见到小兄弟。”
“嗯，再见门主，恕我不远送。”苏昊挥手。
善渊大笑，化成青光消失。
他前脚刚走，后脚掌柜走进，“是你在笑？”
“没有啊。”苏昊摇头。
“最好没有，”掌柜怒道，“这是我家供奉祖先的地方，我让你放这些破铜烂铁已经够宽宏大量，你要是再不尊重点，我可就不客气了。”
“是是，以后不会了。”苏昊义正言辞地保证，虽然这里供奉的年纪都比自己小，但毕竟死者为大。
看他这么诚心诚意，掌柜气消了，问，“你说的帮手呢？怎么还没到，大会今晚就要结束了。”
“哦，”苏昊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还真有啊？”掌柜狐疑地瞅他，正要再说，忽然听见一声悠长空旷的钟声，从远处荡来。
“这是？”他问。
“青鸟门的钟声。”
“怎么这时候敲，”掌柜不解，“入门大会还没到结束的时候，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青鸟门的巨钟向来只有大事发生时才会敲响，寻常时间为旗州百姓计时用。
“当——当——”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虽悠远却也显得急促。掌柜凝神细听，忽地脸色一白，惊叫道，“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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