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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宴放站在帐篷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闪烁的火光,身后是堆叠成小山模样的炸药包。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满是酸涩。他的身旁站着五十来个兵士士,这些兵士的任务就是扛着炸药包去炸城墙。

        “大人,将军传令,再派一批人上去。”传令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说道。

        “知道了。”宴放觉得喉中有些干涸。

        说罢,将眼光放在一旁站立的兵士身上,站在最前排的十人俱是面无表情,僵直着身体,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上前领了炸药包,而后踩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战场走去。

        宴放不敢抬头,终于是憋出了一句:“你们放心,将军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妻儿老小,绝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这些人的脚步并没有停止,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这些兵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幕里。气氛越发的冷凝,在场的人都知道,再过一会儿,方才那场绚烂的烟火就会再次显现,那是用□□裸的生命堆叠出来的。

        明明盔甲里面套了一层厚重的冬衣,在场的人却无不觉得严寒从头皮钻进胸口,那里冰凉冰凉的,跳的缓慢。

        “宴大人——”沈明和穿着厚重的盔甲,身后跟着十来个兵士,挑着火把,走了过来。跟在宋谨身边摸爬打滚了将近六年,原本单薄的身体也变得结实起来,只是浑身依旧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约莫是书生的儒雅。

        “沈经历(沈明和的官职,正六品都指挥使司经历司经历)!”看见熟悉的沈明和走过来,宴放心中莫名有了些许安慰。

        “宴大人,”沈明和在宴放身前站定,转过身看着远处渐起的火光,说道:“可知今日之后,这天下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会白发送黑发?”

        “沈经历这是何意?”宴放皱眉说道。

        沈明和深吸一口凉气,转而说道:“宋将军贵为镇国公宋家子弟,也算名门之后,年仅二十五便已经官拜从三品,可谓是青年才俊,前程远大。镇国公府向来以忠义传家,怎么到了宋将军这里,偏偏就有了谋逆之心?竟使得万千百姓深陷战火,生灵涂炭!”

        宴放心里一阵咯噔,猛的便要往后退去。沈明和抽出手中的长剑,轻轻架在宴放脖子上。继续说道:“宴大人可曾听说过布衣之怒?”

        刷刷刷——跟在宴放身边的兵丁和沈明和身后的人马顿时纷纷抽出手中的刀兵,瞬间对峙起来。

        “沈明和,你这是什么意思?”宴放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明和恍若无闻,一字一句的说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沈明和,我与宋谨自认待你不薄。你如今功成名就,官拜六品,妻妾儿女俱全。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到如今这般地步,宴放哪还能不明白。

        “呵呵!好一句待我不薄。”沈明和将手中的长剑从右手换到左手,转过头,指着旁边蓄势待发的死士们说道:“你待这些兵士不也挺好,如今还不是照样要让他们去送死,只为你们那份可耻的,雄心壮志!”

        宴放双眼一紧。

        沈明和对着这些死士继续说道:“你们上有老下有小,总不想今日平白的丢了自己的性命吧!与其无辜送死,不若奋起一搏。我便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如今挟持了宴放,今儿个就绝对不允许再有一个炸药包从这里出去。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将这些人杀了——”

        沈明和指着与他对峙的宴放的护卫,“宴放在我手里,想来宋谨也不敢对我等乱来。没有了这些炸药,宋谨拿什么破开城门和城墙。想来不需要多久,宋谨便必败无疑。诸位,沈某坦言自己是圣上的人,只要你们归顺,将来沈某必定在圣上面前为尔等求情。今上仁慈,诸位升官发财想来也不在话下,将来必定能衣锦还乡。而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只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沈明和的话一出口,这群兵士内心立刻便动摇了,下意识的看向左右。也不需要沈明和再多说什么,下一刻便有几个兵士抽出手中的长剑,慨然迎向那些护卫。有了出头鸟,接下来便容易多了。

        四周是纷杂的厮杀声,沈明和带过来的人死死的护卫着两人,沈明和抹了一把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对上宴放愤恨却默不作声的神情,继续解释道:“宴大人可还记得五年前,松溪县城里被你家一把火烧掉的那间医馆。”

        “就为了这个?沈明和,我承认我家当初是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和宋谨几乎将你视为亲信,处处优待。若不是我们,你现在不过是乡下一个小小的秀才,怕是一辈子都未必有出头之日。沈明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么多年来,我可还曾亏待过你。你现在的家业原是以前百倍不止。你父亲病重请的医师,吃的药哪样不是我在出钱出力。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宴放满脸不得不可思议。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沈明和很冷静,“我承认,若不是你们,我这一辈还真就不一定有什么出息。可你自认为的优待,在我看来是施舍,是耻辱。你家的一把火,毁掉的不仅仅是一间医馆,更是我李家百年心血。我沈明和认贼作父,在同窗之中的名声毁于一旦。我爹为什么这么多年病卧在床,还不是因为祖业被毁,心忧成疾。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为的,何尝不是今天!”

        “你以为你握的严严实实的玻璃工艺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沈明和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

        “是你?”宴放面色青红交加,浑身战栗。五年前的百宝阁一事,毁掉的不仅仅是宴放的心血,更是十几年来的骄傲。他褪去青涩和无知,变的成熟。五年来,他绞尽脑汁,不惜一切代价给宋谨添砖加瓦,为的不就是报当日一箭之仇。而今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罪魁祸首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偏偏自己还不自知。

        “当然是我!”沈明和轻声笑道,笑的癫狂。转眼却又冷静下来,“不仅如此,我今日还要将你与宋谨送进地狱。”

        说话间,四周的厮杀声渐渐停歇,四周躺了一地的尸体。残存的兵士俱是满脸狰狞,齐刷刷的看向沈明和。

        “你们做的很好!”沈明和很是满意,“现在,还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看见那边那堆炸药包没有,帐篷外面有几个水缸,现在麻烦你们将这些炸药包全部浸湿。”

        话音刚落,这些残存的兵士已经行动起来。

        沈明和冲着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掏出绳子,将宴放绑了个严严实实。

        沈明和手中的长剑却一直没有放下来。因为他知道,宋谨在宴放身边安排了不少的暗卫。方才自己是趁着出其不意取胜,现在只要自己放下手中的剑,下一刻恐怕就有弓箭从暗处飞过来。

        身边的护卫给沈明和搬过来一条长凳,沈明和方坐下。宋谨带着一众亲兵就赶了过来,顿时将沈明和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宋谨腾地一声从马上下来,面色铁青,扶着剑,狠狠说道:“沈明和,只要你放了阿放,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宋谨,而今宴放都已经落到了我手里,你觉得我还有可能放过他吗?”沈明和淡淡说道。

        “沈明和,只要你放了阿放,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宋谨死死的压下心中的怒火,缓声再次说道。

        “晚了!宋谨,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我真的放了宴放,你真的会放过我?”沈明和讽刺道。

        宋谨握紧双拳,咬牙说道:“沈明和,你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手里。”

        “呵呵!我要是还有后顾之忧,你以为我敢轻举妄动吗?早从你发兵北上那时候起,陛下就已经把我父亲接出来了。”沈明和神情冷漠。

        “你——”

        “宋谨!”沈明和一把打断了宋谨的话,笑眯眯的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命令你手下的兵马弃械投降;要么我现在就杀了宴放。”

        宋谨双眼狠狠一缩,良久不说话。

        沈明和继续说道:“你犹豫了?”然后他又对着地上的宴放说道:“看来你在他心底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宴放抿紧唇角,并不说话。沈明和本不需要说这些。无论宋谨如何抉择,都逃不过失败二字。只是没想到自己为宋谨准备的最后的秘密武器,到最后还没有发挥功用就被沈明和破坏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宋谨没错,若是他此刻为了宴放弃械投降,到最后未必能逃脱。连带着他的手下亲信最后恐怕也难逃一死。若是他现在转身离开,趁着手里的兵马还有一战之力,迅速脱离战场,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站在宴放的角度,宋谨的迟疑让他心底发寒。一边是手底下的亲信兵马!一边是宴放,从他迟疑的那一刻开始,他心底就已经有了抉择了。宴放低着头,并不看宋谨,说道:“你走吧!”

        宋谨面无表情,良久,他苦笑一声,解下腰间的印信,交给身边的亲兵,说道:“将这个交给张权,命令全军撤退,告诉他,是我对不起兄弟们,让他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南下也好,北上也好,总归是条活路。宋某无能,不能跟兄弟们一起走下去了。”

        宴放猛的抬起头,张着嘴,渐渐的眼眶湿润了。

        “将军——”宋谨身边的亲兵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是红着眼,吼着:“不过是个娈宠,将军这又是何必?”

        “闭嘴!”宋谨深吸一口气,无力的说道:“走吧!趁着孝熙帝援兵还没有到,你们尽快撤出去吧!”

        “将军——”

        “走啊!”宋谨低声喊道。

        “将军——保重!”那亲兵红着眼,翻身上了马,勒着缰绳打了个圈,随后狠狠地给了身下的马一鞭子,冲了出去。

        “你们也走吧!”宋谨环顾着身边悄寂无声的其他亲兵,说道。

        “我等与将军共存亡。”这些个亲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宋谨,你这个混账。”宴放泪流满面,“你走吧!你要好好活着,将来为我报仇,宋谨,,你走吧!你走啊——”到最后,他几乎是恳求着喊出来的。

        宋谨扯出一抹笑:“阿放,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欠你的——”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宴放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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