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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托孤(上)


我们在前文曾经多次谈到法伦西的五月是如何的宜人,大陆公历353年的五月也是一样的,当索格兰德再度看见美丽的南希瓦尔湖时,已经是4月下旬的时候了。

        他这次归来并没有马上通报给爱鲁克宫。第九军团的人知道,如果索格兰德回国后不使用驿站,那么就别去打扰他的行动。因此,当索格兰德徒步进入自家庄园的范围时,卡乌内斯库没有任何人预知他的归来。而这当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徒步在法伦西的国土上旅行了。在过去和今后的许多岁月里,生活在法伦西的人们即使遭遇不公和苦难,他们也会坚忍着生活下来。因为法伦西人知道,有一个主持公理正义的人一直在这个国度里四处巡游,他随时可能路过你的门口向你讨一口水喝,或者请求你用运送货物的马车捎他一段路。然后,当他展示出剑柄上的那两颗紫水晶时,希望就来到了你的身边。

        索格兰德这次的归途上同样处置了几个不大的案子,他很享受巡游大法官的这份工作。办案所经历的各种故事,也成为了把女儿送入梦乡的谈资。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索格兰德不禁地微笑了起来。艾克莱尔一直像个称职的姐姐一样,这个孩子有一些好强,这跟她的母亲年轻时是一样的,看来是兰芳特家对女性的特有遗传。至于莱茵哈特,她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天使,全家从上到下都宠爱得不得了,幸好没有把她惯坏的迹象。

        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也是让索格兰德想念的,一个自然是雷英斯特,作为现在这个家庭里唯一的男孩,所有人对他的期望都很高。他的父亲是一位英雄,索格兰德不知道这对雷英斯特会是激励还是压力。按着法伦西的传统,索格兰德在今年年初把他送进了士官学院,这是雷英斯特自己的选择。即使他愿意成为文官,或者成为商人,索格兰德也会同样支持。另一个是莎拉,马奇的遗腹女,雷英斯特的妹妹。这个孩子还处在天真活泼的阶段,贝塔家已经预备好了让她成为家族的一员。孩子年纪还小,虽然听说她和鲁西多相当投缘,不过现在就谈论这事恐怕还是太早了。

        索格兰德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种植葡萄和橄榄的园地,看见风车磨坊和晒场。只要通过这里,就可以进到自己家的宅院了。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农妇们都把纺车搬到晒场上,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边工作一边聊天。她们不由地对这个看起来陌生的男子好奇地议论起来,但绝没有想到他就是这个庄园的继承者,从装束来看恐怕只会认为这是最多是一个从外省来跑生意的伙计。

        索格兰德回到家门口,已经是午后了,众人都已经开始各自下午的工作,所以没有人来主动招呼他。对他来说这已是司空见惯的情况,有时候他甚至是在半夜才回到这里。索格兰德摇响了门铃,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了一小会儿后,屋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气苍白的小脸。

        “琉斯大人!”那女人惊呼起来。

        “下午好,拉伯雷小姐。”索格兰德微笑道,随后俯下身去,抱起了她裙边的一个小家伙,“啊,我可爱的小公主,最近过得好么?”

        “爸爸,爸爸。”莱茵哈特高兴地蹭着父亲的脸庞。

        “艾蕾莎,是谁来了呀?”屋子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夫人,是琉斯大人回来了。”艾蕾莎回头大声回答道。

        索格兰德抱着女儿走进了房子,他看见兰迪尔夫人同样抱着女儿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走了出来。

        大家互相问候后,老琉斯夫人问道:“你这次会在家里待多久?”

        “应该会待上好些日子,只要……”索格兰德温和地对母亲说道。

        “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是吧,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待不上几天就被那些意外情况给拉走了,看上去比我这个生意人还忙。”老琉斯拄着拐杖从二楼走了下来,他去年摔了一跤,所以现在腿脚变得不太利索了。

        索格兰德连忙向自己的父亲赔笑,随后问道:“拉伯雷小姐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做客呢?”

        “我是来教莱茵哈特数学的。”艾蕾莎低着头说道。

        “那么,莱茵,有没有跟艾蕾莎姐姐好好地学习呢?”索格兰德问女儿,小姑娘咯咯地笑着,把头埋到了父亲的胸口里。

        “哼哼,索格,你这个女儿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已经会帮我算帐了。当然,这也是人家老师教得好。最近我打算修改遗嘱,以后让莱茵来继承我的财产。”老琉斯语气虽然不好,但谁都看得出他是在为自己的孙女得意。

        “雷英斯特和艾柯呢?”

        “雷英斯特还在学校里住宿,今天还不是他们可以回家的日子。”兰迪尔夫人回答了一半的问题。

        “艾柯呢?”

        “艾柯被玛萨雷尔大人接去了。”艾蕾莎回答了后一半。

        “哦?龙骑总长大人有何见教?”

        “最近艾柯被发现很有龙骑士的天赋,所以玛萨雷尔大人有意着重培养她。”

        “那真是不错,”索格兰德把莱茵举过了头顶,让她骑到自己脖子上“莱茵,以后你姐姐就可以带着向这样子飞来飞去,高兴么?”说着索格兰德模仿着飞行的样子,带着女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惹得小莱茵一直笑个不停。

        “琉斯大人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呐。”艾蕾莎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父女玩闹,一边轻轻地说道。

        “他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吧。”兰迪尔夫人在一旁挤了一下年轻的女数学家,艾蕾莎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母亲,今天多做些好吃的吧。”索格兰德放下女儿说道,“拉伯雷小姐也留下来用晚餐,应该不会耽误您的时间吧?”

        “啊……啊,一点都不会,”艾蕾莎连忙答道,“我很高兴能够被您邀请。”

        随后,众人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索格兰德检查了女儿的功课,艾蕾莎一直称赞莱茵哈特在数学方面有天赋。而老琉斯一直嚷嚷着,如果索格兰德不再给他生个孙子出来,那就把家业全让莱茵哈特继承。兰迪尔夫人则趁机在一边旁敲侧击,提醒老琉斯夫妇既然想抱孙子,那就该尽快给儿子物色对象。这让拉伯雷小姐脸上的红潮一直没有褪下去过。

        到了晚餐前,玛萨雷尔把琉斯家的长女给送了回来。原本索格兰德想留他一起吃饭的,不过龙骑总长谢绝了,因为他的家里也同样有人等着他。

        晚餐时,大家谈论起了近些年来法伦西年轻军官们的婚事。玛萨雷尔、杰克弗利特、拉尔森三人都相继结婚了,甚至连刚调到禁卫军不久的乔安·柯兰也在王都谱出了自己的罗曼史。

        前三者正好与“复仇三女神”的三女相匹配,在外人看来都是天作之合。不过据说拉尔森直到和梅加耶拉洞房前,还在抱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原本喜欢的是艾蕾莎小姐啊?”可当禁卫军统领绍尔上将提议自己可以和他交换时,拉尔森立刻赏了上司一记老拳。

        阿蕾克托嫁给了玛萨雷尔,用她的妹妹梅加耶拉的话说,阿蕾克托恐怕有太过于深厚的龙骑士情节。不过话说回来,玛萨雷尔的名声可比西泽尔强多了,他是那种可以让女性非常安心托付的男人。

        至于杰克弗利特和缇茜芙涅这一对,绍尔的评论是:这是典型的相似型夫妇,他们两个有太多的共同点。这些共同点基本上都非常好,只有一点不太好,就是这两个人都非常崇拜索格兰德。

        乔安·柯兰这位以升任校官而调入禁卫军的纳西比斯人,在王都邂逅了自己的同乡,米琳达·巴夫特小姐。虽然是同乡,不过这两个人彼此开始只有一些模糊的少年时的印象。直到更深入的接触后,两人才逐步建立起了坚实的联系。

        晚餐之后,索格兰德自然需要把拉伯雷小姐给送回去,这是绅士应该尽的义务。两个人坐上拉伯雷家的马车,开始一段短暂的旅程。

        这天是满月前的日子,在晴朗的夜空下,月光洒满了整个车厢。艾蕾莎静静地靠在车厢的一侧,装出对着路边景物发呆的样子,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下索格兰德。巡游大法官按着自己一贯的习惯在那里闭目养神。艾蕾莎的心中小鹿乱撞,她一会儿期待着对方能够睁开眼睛来和她说话,一会儿又觉得光是这样沉默地相处1个小时也就足够了。

        就在她放弃幻想时,索格兰德却微笑着睁开了眼睛,恰好和艾蕾莎的目光相撞,拉伯雷小姐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看还是陪您聊聊天吧。”索格兰德说道。

        “不用,您也应该很累了。”

        “没关系,和您说说话并不用耗费什么精神,在您身边有种让人觉得安心舒适的气氛。”

        “琉斯大人……”艾蕾莎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称赞。

        “说起来,我们的同僚和朋友们不少都已经成家了。拉伯雷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人生除了工作外,还有其他许多美好的事情。啊,虽然我是没什么资格在这个问题上教训别人,就当是一个不成材的兄长的胡言乱语吧。”索格兰德笑着扰了扰自己的脑袋。

        “琉斯大人多虑了,我呢,现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即使旁人可能会觉得我独自验算难题是很枯燥和寂寞的事情,但我却很享受那段时光。”

        “是吗?这样就最好了,这样就最好了……”索格兰德念叨了很多遍,最后只能把话题带到了对拉伯雷伯爵夫妇的嘘寒问暖上去。

        把拉伯雷小姐送回家后,索格兰德并没有回自家的庄园,而是敲响了禁卫军统领的门。

        “哟,琉斯大人,您回王都了?”绍尔看见他并不吃惊。

        “要不要一起喝两杯?”索格兰德晃了晃手中的335年份的红酒。

        “当然,在不能公款吃喝的情况下,我就指着您这财神爷给我带这种好酒了。”绍尔把他迎进了门。

        当天夜里两个人到底谈了些什么,绍尔事后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只记得自己跟索格兰德说了这么一句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是个罪人。”随后,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喝醉睡着了,还是被巡游大法官给直接用酒瓶子拍昏了。

        索格兰德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并没有离开法伦西,除了偶尔地处理一些案件,他一直陪伴在家人的身边。甚至于,他还带着两个女儿做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旅行。当然,索格兰德也在旅途中暗中视察了各地法官执法的情况,没有比带着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好的掩护了。旅行的目的地是兰芳特,孩子们看见大海都感到很高兴。

        “艾柯,记住,这座城市是用你们兰芳特家的姓氏命名的。”

        “爸爸,是妈妈建造了这种城市吗?”莱茵哈特问道。

        “不是,我的小公主,但是她也会很高兴大家建造了这么一座城市。”

        等到九月底的时候,索格兰德才带着两个小姑娘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就在当日,“水晶森林”的伙计给他送来了一封来自帕米斯的信,使得他不得不再度告别家人踏上旅途。信是格兰夫人写来的,她告诉索格兰德,佩尔斯给她留了一个条子和10个第纳尔(帕米斯按亚尔提卡特帝国标准铸造的金币,成色好于玛斯塔尔的迪纳里),就跟随一个佣兵团去了雷诺斯克。

        10月8日,当索格兰德见到格兰夫人时,她已经憔悴了许多。索格兰德看了佩尔斯留下的条子,大意是说自己已经成年了,但不想回法伦西参军,所以决定以佣兵的身份开始自己的事业。如果运气不好埋骨他乡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佣金12个第纳尔留给母亲10个,足以让母亲生活个三五年,或者回法伦西养老了。

        “您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他给您找回来的。”索格兰德安慰着又忍不住哭泣的格兰夫人,“您看您在这里一个人也不方便,不如回法伦西吧,你们的老房子我一直替您留着呢。”

        格兰夫人同意了这个提议,在独子离开后,只有回归故乡守候亡夫的墓碑才是她唯一能够指望的安慰了。索格兰德立刻安排第九军团的人护送格兰夫人返回法伦西,自己则回到牧羊人旅店,准备收拾一下后去雷诺斯克。

        当他刚进旅店大门时,堂倌就告诉他有一位先生来这里找过他,并且要堂倌转告了地址和名字。而那位先生就是索格兰德上次在鲁巴塔结识的裴恩斯,至于地址,竟然是卡秋莎小姐的住址。

        索格兰德虽然不知道诗人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马上寻了过去。待他来到那里,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进入大门时,原先一直严格把关的守门人都没有出来照应他,只是懒懒地依靠着坐在墙边晒太阳。

        索格兰德随后直接进入了卡秋莎的寓所,和上次不一样,屋子里透彻着一股冷清。没有女仆出来侍候他,于是他径直地走了进去。客厅显得空荡荡的,原先的摆设全部都不见了,甚至于用来拨弄炉火的铁叉也不在壁炉边挂着。他穿过客厅,来到连接厨房的小厅里。小厅里也是一样,只留下了一个破旧的小矮桌在那里。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响声,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恩斯。”索格兰德呼唤来人的名字。

        “琉斯大人,您终于来了!”裴恩斯手里握着一个廉价的木杯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索格兰德问道。

        “她病了,病得很重,债主们把所有能搬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她的首饰、衣服、家具、银餐具,一切值上几个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女仆们得不到工钱,自然也走了。那些平时奉承她、谄媚她、讨好她的人,没有一个肯过来看望她的,少数几个来的,见了她一面后,也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竭尽自己的力量来照顾她,可惜我太穷了,我只是一个穷诗人罢了,我引以为豪的才华到这个时候不过是一堆废物,甚至都不比一个锈烂的铜子有用。”诗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不是你的错,裴恩斯,你是一个正人君子。”索格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恩斯,您在和谁说话?”屋子里传来一个苍白无力的声音。

        “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去给她倒杯热水。”裴恩斯说着离开了。

        索格兰德看着诗人离开,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是谁,是谁来了?”躺在床上的人问道。

        索格兰德看见窗帘已经不见踪影了,所以室内光线充足,但病人却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于是,他便温和地回答道:“是我,夫人,是索格兰德·琉斯来拜会您了。”

        “原来是您啊。”卡秋莎原本想挣扎起来,不过一听是索格兰德,便似乎安心地躺了回去。

        “您感觉怎么样,夫人?”索格兰德在床边跪下。

        “让您看见不好的样子了,这床和上面的一切还是裴恩斯先生奋力争斗才替我保存下来的,不然今天就要不成体统了。”卡秋莎勉强地想挤出一点笑容。不过她是如此地苍白和虚弱,就像是一张惨白的纸片一样。病魔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这哪里还是几个月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啊!

        “我应该早些来看望您的,为什么不给我捎个信呢?”

        “当初我没有听从您的劝告,怎么还好意思麻烦您千里迢迢地赶来鲁巴塔呢?”

        “我先给您找个医生吧。”

        “如果医生能够治好我,我还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吗?您是明白人,应该知道的。”

        索格兰德捏了一下拳头,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么,叶卡捷琳娜·乌里扬诺娃,最后有什么我可以帮您完成的吗?”

        病人露出了一点吃惊的神情,“我早该知道您已经知晓了我的底细了。”

        “我不会让伊格尔·华伦斯基的后裔蒙受名誉上的羞辱,所以请原谅我向您隐瞒了这些。”索格兰德向她道歉。

        “是我该谢谢您替我舅舅的名誉着想,”卡秋莎,哦不,叶卡捷琳娜喘了口气,“那么您也应该知道我唯一还挂念的人是谁了吧,把她送回到她父亲身边,如果她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么请您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

        “我会的,请您放心,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伊凡·彼得罗维奇·罗曼诺夫公爵,当今沙皇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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