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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姐,你......”

        天香跟在我后头,我从书房出来,脸色就不好看,她以为是蜈蚣一计失败,我心中有气,便在一旁出主意:“小姐,这蜈蚣不管用,咱们下次换个更厉害的,蝎子,蝎子怎么样?”

        哼,一只寻常蜈蚣就将我吓得半死,更别提那凶险许多的蝎子,天香哪里来的胆子去捉这些蜈蚣蝎子,我侧目看她,“谁替你捉的这蜈蚣?”

        她张嘴,然后指着自己,“是奴婢自己捉的,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我爹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天香于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我却觉得她与我不一般,即便是圣人的言论,有些时候也是不适用的。

        天香伴我多年,她什么胆气,我是知道的,她虽精怪,却没有胆子敢捏住蜈蚣往杯子里放,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我吓唬她,“你若不说实话,我便让你去外头扫院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天香嘟着嘴,她指着园子外头,我看那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苏幕。苏幕是我相府的侍卫,我爹年轻时带兵出征南疆,镇压苗民叛乱,回京途中,在金陵城外遇到苏幕,那时他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他见到我爹的战马,吹了个口哨,战马扬蹄,险些把我爹从马背上摔下来。我爹瞧见这个孩子,衣衫褴褛,虽瘦弱但目光坚定,问他的身份,他说他是乞儿,我爹便带了他回相府,说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力量撑起一片天。

        苏幕能撑起何处的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蜈蚣没有吓到叶清臣,倒把我吓的半死,还连累我差点从书架上摔下来。

        我叹口气,“叫苏幕去演武堂等我。”

        演武堂原先是我爹练兵用的一处空地,自我爹从南疆回来,他便患上一种腿疼的怪病,每到梅雨时节,他就腿疼难忍。后来朝廷想屯兵西北,今上让我爹去殷项交境驻守三年,陆相不允,陆相的原话是“殷项已交好十年有余,崔将军盛名在外,恐乱了百姓的心神,更添两国烦恼。”

        陆青羽这个人就是这样绵里藏针,他说话好听的很,即便是要坏了你的事,偏偏也教人无处反驳。我爹从南疆回来,自三品镇远将军升至从二品骠骑大将军,如果再征项境,回来便可像费大将军一般,官居一品。

        可陆相打乱了将军崔氏的立功封侯路,他在朝上说‘崔将军盛名在外’,言下之意是我爹杀气太重,群官百姓无人不知,一旦驻扎边境,很有可能会挑起祸端,或者愈加催发项人的杀伐意念。

        我爹留在了京城,他的腿疾却更严重了,一入阴雨天,他便疼得汗如雨下,简直寸步难行。陆相带了一名女子过来,说那是他的妻子,精通医理,那女子用剪刀直接剪了我爹的裤子,她双手去摸我爹的膝盖骨,说:“崔将军在苗境风邪入侵,那边湿气重,兼之如今四时不正,气候不明,所以崔将军才会疼痛难忍。”

        那女子对治疗腿疾很有一手,听说今上的小皇叔,恭王爷的腿疾就是她一手调理的,她整日里带着一包针,我爹说,那是前朝御医院院判的绝技,鬼门十三针。

        陆青羽坏了我爹的前程,他又治好了我爹的腿疾,两厢一较,我觉得还是我爹的病更重要一些。谁知没过多久,陆青羽就举荐我爹做了副相,这是个文官才能坐的位置,咱们这位陆相终究不一般,今上竟同意了这个近乎荒谬的提议。

        当日战功赫赫的崔纲崔将军成了今日的崔相国,掐指一算,亦是五年有余了。

        旧年冬天,听说陆青羽的妻子病了,咱们那位陆相连着恭王爷都一起消失不见,说是为那位姓叶的女子寻医问药去了。可那位叶姑娘本身就是名医,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能医者不自医。

        陆青羽走了快有一年,陆相不在了,朝中大小事物还有我爹,我爹的决策往往与陆青羽的决事风格如出一辙,大家都说,我爹就是陆青羽那妖精一手提拔上来的代言人。我不认同这种看法,陆青羽那种千年狐狸,谁能和他一个道行呢。

        今年春天,殿试之后的琼林宴,陆相本该在场,可这位大名鼎鼎的宰相大人根本不在,使得得中金榜的学子们无一人能面见陆相的真容。连叶清臣那个新科状元,都没有缘分能见到我大殷朝廷最有权势的那一位权臣。

        话说回来,陆青羽当年也是状元郎,同样是年少折桂的状元郎,叶清臣这点倒是和陆青羽不谋而合。只是人家已登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叶清臣是什么,一个赋闲的七品小吏而已。

        我爹上缴了兵权之后,演武堂一度荒废,后来由于我爱舞枪弄棒,我爹又着人重新修葺了一番,寻了几个侍卫教我些拳脚功夫,用他的话说,与其让我出去招人厌,不如留在家中作威作福好。

        我抄起一根圆棍,瞧地上的影子,往身后一捅,那人轻松闪过,我拿棍子往他腿上扫,他绕到我背后抄起我手中的棍子就往我背上打,我低头一避,棍子就离了我的手。

        他提着棍子冲我笑,我撇嘴,“罢了,今日不是你的对手。”

        “你几时是我的对手?”

        夕阳晚照,苏幕背阳的半面脸在阴影里格外挺拔,我突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苏幕,你可曾见过项人?”

        他侧过脸,金黄的斜阳洒落他的面庞之上,“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或许是他的鼻梁太过挺拔,与寻常殷人有些不同罢。我挥挥手,“没甚么,今日教我什么功夫?”

        苏幕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短刀,“今日教你使刀”,我拿起刀就往他身上砍,他捏住我的手腕,“短刀莫要一味用蛮力,兵器太短,要用巧劲,这样......”

        他捏住我手腕,在他身下横拉一道,“这样一击即中最好,若是不中,再由后方攻入,务必使对方没有还击之力。”

        这些招式招招致命,苏幕今日奇怪得很,往日里他也不曾教导我这些杀人功夫,我用刀柄攻他项颈,他一手劈落我手中的刀,说:“莫要心软,再如这般错过机会,是要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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