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君临天下 （三）
长安城里在一连几月中接二连三的生出来许多怪事，飞雪无意间在粥棚中听见长安城里的那些百姓议论着最近在东街上离奇生的几桩怪事。&1t;/p>
大约一个月前，李员外他不知何故忽然在家中用刀将自己儿子的双脚砍掉，然后就每日里指着躺在床榻上不能下地的儿子大骂他不争气，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下地干活，你却要整天躺在床上白吃白喝。&1t;/p>
紧接着，姓王的那家人家的婆婆又无故在家用刀剁掉了自家儿媳的两手，然后每日里用刀逼着儿媳去梭子机上织绢子，而且要这个没有手的儿媳一日就给她织出一匹绢子来。&1t;/p>
张老汉的儿子张小金本来是官府中的捕快，每日里卯时去衙门里点到，酉时回家歇息，差事当的十分辛劳，但是这张老汉他自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每天存心的白日里睡足了觉，每到晚上张小金困乏想要睡觉时就在张小金的床前又喊又叫的一直折腾到第二日寅时，弄的张小金每天只能睡上一个时辰就要匆匆去衙门里点到，张小金为此而常常在衙门里当值时瞌睡过去，最后被知府大人开除回家去了。&1t;/p>
而且张老汉家对门的那个刘大娘，之前本来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近来不知怎的，竟然了疯似的开始嫌弃她家闺女长的太漂亮了，竟然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漂亮，所以就在半夜里趁着她家闺女睡觉时用剪刀将她闺女的一只耳朵给剪掉了，鼻子也剪掉一块，然后就开始天天在家里嘲笑自己的闺女是个丑八怪，这辈子就算是倒贴钱也没有男人会娶。&1t;/p>
冯大娘她更是过分，自己用刀子将闺女的鼻子给割掉了，却在家里整天大骂闺女为什么没长鼻子，不能嫁给个贵公子让她跟着享受几日荣华富贵。&1t;/p>
前几日里赵家的那姐妹两个，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姐姐忽然将妹妹给杀了，官府将姐姐给抓住审问时，姐姐竟然说是因为气不过妹妹的头比自己稍微柔顺一些，在街坊邻居跟前总是听见别人夸赞妹妹的头生的好些，就在愤怒之下将妹妹用杀猪刀给一刀子捅死了。&1t;/p>
其实像这样疯疯癫癫的事情最近官府里的差人可是见得多了，听说前街上的那家生意很不错的驴肉馆子里前几天里也出了人命，开驴肉馆子的张二顺被人给无缘无故的用刀杀死在自己的驴肉馆子里，官府倒是第二天就将那个杀人的给抓住了，名叫王三，但是审问时，这个王三他竟然说自己想要张二顺的驴肉馆，但是张二顺他明知道自己想要他的驴肉馆，就是不给，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将张二顺给杀了。&1t;/p>
官府问张三他当时到底想要出多少钱买下张二顺的驴肉馆子，可是这个张三说难道自己想要张二顺的驴肉馆子，还非要用钱向他买吗，张二顺他明知道自己想要他的驴肉馆子，难道不应该将驴肉馆子直接交给他的吗，为了一个一年赚不了一千两银子的驴肉馆子而白白丢掉自己性命，王三觉得这个张二顺他可真的是非常不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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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和逝水穆沙都觉得近来在长安城中接二连三出现的诸多怪事内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之处，但是因为人间的那些个凡夫百姓本来一个一个的就全都很自私自利，为了几两银子都敢去杀人放火，所以飞雪一直在心中以为，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必要去理会这些生在长安城里的各式各样的稀奇怪事。&1t;/p>
而且若是从凡人的本性上来看，这些事情生的其实也一点都不怎么稀奇古怪。&1t;/p>
但是逝水穆沙的心中可一直也不这样认为，虽然他也知道凡人有时候也确实是有些太过自私自利，自己一刀将人杀死之后还会很有兴致的在一旁瞪眼看着官差错将一个偏巧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给当成凶犯砍头，不过贪生怕死本来就是这繁华人间得以长久存在的一个最根本原因，要是凡人哪一天一个一个的全都不怕死了，那用不了几日就会全都去自杀了。&1t;/p>
上天造物必有其中道理所在，至少在逝水穆沙眼中，凡人怕死并不是什么错事。&1t;/p>
只是现在的问题却是，近来在长安城里犯下杀人大罪的那些个凶犯看起来却好像一个一个的全都是很不怕死的才对，因为他们在杀人之后并没有想方设法的躲藏起来不让官差抓到他们，反而在杀人之后继续在大街上四处招摇，存心想要官府知道人就是被他们给杀死了的。&1t;/p>
这是凡人身上最不合情理之处，还有那些整天在家里和自己的家人过不去的凡夫百姓，凡人本该全都是很自私的才对，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顺利考上状元，有些父母甚至会故意花钱让人去引诱那些比自己孩子有才学的书生去赌庄和勾栏里逍遥快活。&1t;/p>
而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日子过得好些在凡人之中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长安城里曾经出现过一桩很让人不可思议的冤案，好像是一个长年在长安城里欺男霸女的恶霸无赖有一日里忽然被人给杀了，这本来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才对，但是当长安城里的百姓知道这个恶霸无赖是被左武卫将军府里的小公子杀死的之后，不知为何心中的公平正义竟然全都一下子被激出来，整日里去知府门前闹事，声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然左武卫将军的小公子杀了人，那理应被处死偿命。&1t;/p>
因为那时知府大人已经查明左武卫将军的小公子是因为在街上阻止那个恶霸无赖非礼一个柔弱民女而在仗义拔剑时失手将那个恶霸无赖给杀死了的，按照大唐律例非但无罪反而还应该加以赏赐，但是长安城中的百姓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愤的集体去刑部门前闹事，声称是知府大人有意徇私枉法，袒护将军府里的小公子。&1t;/p>
后来经过刑部和大理寺仔细审问，仍旧是认定了左武卫将军的小公子无罪，当即开释回家，但是没想到这样一来长安城里的百姓闹腾的更加凶了，甚至扬言要上皇上跟前去告状，后来刑部和大理寺中的几位大人一气之下准了那些百姓的状子，而且将状子直接递去了圣上那里，圣上看过状子之后认为虽然将军府里的小公子在律法上确实无罪，但是无奈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激起民怨了，本来同样一件事情，不一样的人做了之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会一样的，这个恶霸无赖要是当时是被一个寻常百姓所杀，那事情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但是却偏偏是被一个平日里很让众人羡慕嫉妒的将军府公子所杀，所以在那些凡夫百姓眼里，这个将军府公子他可本来就是个无罪也该杀的人，现在好容易因为杀人被众人抓到把柄，他要是不当真吃些苦头，那些凡夫百姓又怎么能真正心满意足的呢？&1t;/p>
所以后来皇上他表面上是顺应民意将这个将军府里的小公子给判了流放，实际上暗地里是将他给派去外面为官去了，长安城中的百姓误以为这个平日里在将军府中享尽荣华富贵的小公子真的被皇上给判了流放，才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家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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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逝水穆沙一直以为，凡人的自私本来就一向只是对别人家的孩子的，因为哪个凡夫百姓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孩子为了阻止一个民女被非礼而杀了那个恶霸无赖是件错事，但是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杀了这个恶霸无赖，那非但是件错事，而且还一定是件应该砍头的错事才对。&1t;/p>
但是现在，那些凡夫百姓竟然开始将这样的心思给用在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身上，这在逝水穆沙看来，不管怎样都应该是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1t;/p>
所以一连几月，逝水穆沙都在长安城中仔细的查探着这些蹊跷怪事的内中隐情，飞雪虽然心中不大情愿理会这些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凡夫百姓死活，但是也只能是一天一天的跟随在逝水穆沙身边仔细查探着这些稀奇怪事背后的内中隐秘，终于有一天，所有线索全都指向了一家在长安城中很有名的包子铺，那家包子铺飞雪记得是长安城东的张员外家开的，这个张员外三年前才带着全家来到长安城里，因为在长安城里并没有任何亲戚可以投靠，只好开了一个小小的包子铺供全家人生活。&1t;/p>
这个包子铺里的包子据说很被长安城里的百姓喜欢，每天都可以卖出去很多，但是据逝水穆沙和飞雪查探到的情况，最近长安城里那些了疯似得就只是整天在家里和自己家人过不去的人，全都吃过这家包子铺里的包子。&1t;/p>
因为眼看着也是快要到饭点了，逝水穆沙和飞雪扮装成长安城里的一对寻常夫妇，前来包子铺里吃饭。&1t;/p>
偏巧张员外此时就正在包子铺里，看见逝水穆沙和飞雪一进门就在包子铺里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立刻上前来问他们想要多少包子。&1t;/p>
“哦，我是男的，饭量自然大些，”逝水穆沙抬头冲张员外微微一笑，“就这样，二八开，我吃八个，她吃两个，总共来十个包子吧，”他说。&1t;/p>
“客官，看来客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吃包子，”张员外忍不住诡异笑笑，“我这里的包子可是一个就能让人吃饱的，来我这里吃包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从来也不用要第二个的，”他说。&1t;/p>
“哦，老板你这生意做的倒真是实在，”逝水穆沙忍不住微微笑笑，“寻常生意人的包子可一向都是越来分量越小的，”他说。&1t;/p>
“哼，分量小了，价钱长了，大家又不是傻子，吃的不划算了自然以后就不会再来吃了，”张员外言道。&1t;/p>
“但是，包子里要是有些东西让人不得不每天来吃呢？”逝水穆沙问他。&1t;/p>
“放心，我的包子里可没有放西域贩运来的那些个能让人上瘾的香料，”&1t;/p>
“不，我是说，没有馅料的包子，竟然还能让人那么喜欢吃，张员外，你做包子的本事，只怕该是当年和女娲大神学的才对，”逝水穆沙微微冷笑的抬头看着他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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