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街市
第四十五章街市
哈瓦纳斯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有橘黄色的屋檐，上面还悬挂着透明的冰棱。
这座城市屹立在南方的冰流下，每天都有阳光朗照。用西尘的话说，就是冬季南下的高纬度大气环流被巨人一般的奥匹斯山无情的挡住了。西野很躺枪，处于山地的迎风坡，每年的降雪量都能够把人给埋起来。夏天的时候降雨倒不是太多，原因是气压带风带北移，即使来自西边的海洋想把顶新鲜的海风带过来，还是被奥匹斯山横插一脚。就像是额……家长。总而言之，西野的天气状况并不好，如果有耐心看雪景的话除外。
“来尝尝咯！新鲜的烤红薯，不甜不要钱！”
看着影子明显咽了口口水的样子，熙臣觉得好笑。事实上这种作物他一路西来是没有见到的，在原始的记忆力里，这种作物明显是高产的代名词，老一辈的说法是一年红薯半年粮。他能记起来小时候偷偷摸摸地到庄稼地里拿着木头刨红薯的场景，那时候他挖出来一个个头很足的，洋洋得意，就和影子偷吃冰淇淋的样子差不多。然后他拎回了家，捡了些干柴火，生火烧了起来。他的爷爷看到了很高兴也很惊讶，问他这么大的红薯是从哪弄来。他就如实说了，“河堤上的那片地，我学生物的时候特别看了庄稼的苗儿，还问过老师。我看是红薯，准没错儿，就挖了，还别说，真厉害！”那时候他爷爷的话是，“河堤上那片地不是我种的？”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姬怜也咽了口口水，但是她的目光不斜视。即使从现在来看，按照王子给她的薪酬足够她把这个卖红薯的也给买走。但她不能给王子丢人啊，堂堂王子的目光怎么会在意这种脏兮兮食物。影子给她使了个颜色，眨眼的时候长长的弯弯的睫毛扑簌，就像是一只蹁跹的黑蝴蝶，中间是翠绿如宝石般的瞳孔。她从里面没有看到自己，而是看到了满满的烤红薯。
“这个怎么卖？”西尘将这种小动作收于眼底，快步走上前出声垂问道。
卖红薯的老叟穿着脏兮兮的败絮，和西野大多数的工人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已经看不清原来的光泽，结成了一团麻花，像夏日里野草一样疯狂的乱窜。西野很干净，土地冻的结实，不会起什么风尘，那里的人头上顶的多半是雪。老叟也同样看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还达不到规定的成年标准，可这身衣服真是太疯狂了！上面居然扣着金子！鞋子上还有宝石！哦！白皙的面容，漆黑的眼，多么尊华的一个人啊。他知道面前的主顾是一个大贵族少爷。他有些不解大少爷怎么会对这种烂民吃的东西感兴趣，不过还是赶紧用一种卑微的声音回答道：“尊敬的贵族少爷，个头小的一个铜子儿，个头大的两个铜子儿。保准好吃，烤的外焦内香。”
眼前的贵族青年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后面的两个少女，声音里带着悠扬的笑意，“你们来挑？”
影子欢快地跳了过来。嚷嚷道：“我要个头大的！”她伸手去抓，西尘来不及阻止。作为一个出色的杀手，她度实在是太灵敏了。然后西尘就如愿以偿的听到了一声痛叫，确实是如愿以偿……
西尘能看到她眼睛委屈又倔强的神采。她确实很自我，也很独立，还有冷血。这是西尘对她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挺让人头疼的。第三印象是挺让人操心的。
姬怜在一侧微微一笑，用一种优雅的姿态伸手将烤红薯拿到了手中，目光掠过影子的脸。堂而皇之的干着这种拉仇恨的事。不过显然，影子根本就没有在意。
熙臣看着外面的一圈烤红薯，挑了一个最小的。
老叟看了看，犹豫了下。“给三个铜子儿好了，您这个算是送的。”
西尘微笑着点了下头。道：“麻烦给我包起来。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告诉我。我赏你一个银币。”
老叟的眼睛一亮，惊喜道：“少爷您说便是。”
“第一个问题，这里的商会在哪，我想过去买点东西。”
“您指的是集市吗？集市只有规定的几天才有，不过这几天是年，城主也没管，我们才敢出来卖东西。”
这个答案不是西尘要的。“那第二个问题，红薯的种子你有吗？我想收集点回去种，当然越多越好。”
老叟干裂的面容上却露出笑来。“红薯是没有种子的。红薯块放到阴凉地儿会自己芽，芽的红薯块就可以种了。”
西尘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作物都是有种子呢。“好。那这种红薯块你给我准备点。明天我会再过来的。”然后他想了下，问道：“繁华区往哪边走？”
“那边。”
西尘按照约定给了他一枚银币。然后按照所指往前去。前面是繁华的街道，整个街道按照相对严格的设计来建，和西地的大多数市镇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起码西尘现在还没看到一个饿殍。在西地，就算是白月王国的白月城，街道的阴暗处也有大量饿死的贫民，甚至白月城还有一支专门的队伍来负责收敛这些饿死的人，当然，就是随便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上。
这不是一件秘事，大家都在这么做所谓的保密就没什么用了。一路走来西尘看到了不少饿死的人，甚至是在夏天，尸体腐烂在街道里，散着阵阵臭味，和他小时在帝都所见的光鲜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他想起父亲对他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黑暗，只是有些人拼命挡在你身前，不让你看到。
在哈瓦纳斯的市镇他居然尚未看见饿殍。也许是托着新年的缘故，要是在流风要塞，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你在看什么？”少女啃着红薯问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吃相野蛮，也因为十分完美的容貌而别具美感。
“再看一些小玩意儿。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后面的话还没从西尘的嘴里跳出来，少女已经先行一步跨到了前面，拿着一个小玩意儿玩了起来。
那是一个劣质的银镯子。时常见于小孩子的手腕上，然而会随着年龄的增大慢慢觉得小，后来不得不脱下来。再后来就不知道了，这在贫民家里是很流行的。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带。当然，用的银并不是上等的。
熙臣的目光掠过去，定在了影子的手腕上，白皙的，柔细，他的目光又收回，渐渐瞥在姬怜的脸上，似乎一刹那捕捉到了浅浅的哀愁。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
果然不出西尘所料，姬怜声音轻轻地响在耳边。“我小时候也有这样的镯子。”她看王子眼中鼓励的神色，来到了影子的身侧蹲了下来。她还没拿起来看，就听见影子十分可恶的说：“多少钱？我要了。”
姬怜噎了口气，正暗暗咬牙。忽然那只银手镯就放到了她的手里，“这只手镯我看你带着正合适。”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身侧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对后面站着的王子说。“喂！麻烦把钱付掉。我再去看看其他的东西。”
姬怜：“……”
后面的西尘还有些错愕，凭什么是他付钱？他是剥削阶级啊！然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多少钱？”
姬怜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要了。”
“别。”熙臣从后面按住了他的肩膀，语调带着贵族特有的高贵。“她其实很关心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言外之意是你总不能过分的苛责一个对你好的孩子吧？
姬怜微微一笑，将镯子收了起来。
“三个银币！”大胡子商人道。
西尘从兜里掏了出来三个银币，心想，这可是三百个烤红薯……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远处立着一座巍峨的楼，即使隔得老远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上面张灯结彩，在这座城里肯定是数一数二的建筑。
“不在这边继续看看？”女孩子对小玩意儿应该比建筑更感兴趣吧？
“不了。”姬怜摇了摇头，“我们出行的目的才是第一位的。”
出行的目的？西尘眉峰又敛了起来，火药和下一轮的工作问题确实迫在眉睫，它的意思再怎么夸大都不为过，没有弹药，没有材料，仅仅凭借先进的技术在西地也只能坐吃等死。尤其是面对掌握大量武者的势力，并不是一根突火枪就能解决的。也没有武者会傻到站着不动让你瞄准。
“走吧。”西尘深吸了一口气。
“不等影子了吗？”姬怜说道。又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只是觉得她打起架来还是十分靠谱的。”
“这样啊……”熙臣心底好笑。“她已经回来了。”
水蓝色的头在风中甩出一条瀑布，她就站在了身前。
“既然回来了。那我们走吧。”姬怜又没了好脸色。
“不……”影子的语气却有些凝重。她的小脸上满满的是认真的神情。“我感受到了我们的同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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