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你心里有谁
火色的枪缨在金风的吹抚下飘扬着，吸引众将士的目光。&1t;/p>
紫眸腾着不可一世的炙火，扫了眼站在城楼上对着自己微笑的兰帝后，长枪猛烈朝上一刺。&1t;/p>
“东军出!”阎赭爆出一声震天的长啸，同时战鼓如雷声雨点应声炸起。&1t;/p>
阎赭挟枪回身，扯动缰绳，再度放声一啸，牵动万马奔腾!&1t;/p>
马蹄声不绝于耳，卷起满地沙尘。坐在马背上的秦雁真紧随在阎赭身后出了最外的广上门，猛然回，目光依恋不舍的望着这座兰京城，有着她的兰京城。&1t;/p>
视线上移，遥望那总是高高在上、而又深不可测的兰帝南宫戮，刹那间秦雁真有种错觉，彷佛那双遥远的黑眸，又再度看穿自己的心。&1t;/p>
双蛇旗帜在巷口里恣意飘荡，远方战鼓声响彻，同样地，也传入这座繁忙的宅邸之中。&1t;/p>
木手倚着栏杆，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看得出细长的柳眉微蹙，望向传来战鼓声方位的米眸底，夹杂无尽的忧心及落寞。&1t;/p>
其实只要她想，她是能够悄悄溜出去替他送行的，可是她却认为这样做，反而会造成他心里上的负担。因此她选择两日前到他府中私会，将她视如珍宝的翡翠赠与他，并且暗自希望那串饰能够代替她待在他身边，并且保护着他。&1t;/p>
木稍稍换着姿势，舒解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活动而有些僵硬的四肢。&1t;/p>
但木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纯粹想向秦雁真道别的，后来却因为再也无法克制内心底的倾慕之意，与他共度了一夜良宵。&1t;/p>
思及此，原本苍白的双颊顿时染上淡淡的红晕，木扯了扯袖口，试图压抑忽然从胸臆里涌升而出的酸甜爱意。&1t;/p>
陷入自我思绪的木完全无心去看庭院中拿剑互相切磋的两人，一个是跟着言梧聿来到府上的钟离，另一个，则是小了她两岁的、和钟离年纪相同的木泓。&1t;/p>
廊上传来脚步声，木神情恍然的转过头，迎面行来的，正是自己的兄长木棹及来府上帮忙的言梧聿。&1t;/p>
她赶紧敛色从椅上站起，对着两人福身。&1t;/p>
“大哥。言哥。”&1t;/p>
“在看泓他们练剑么?”&1t;/p>
木棹清冷的嗓从那张严肃的面容脱出，他稍稍转过颜面，目光望着庭院底下正在过招的两人。正好看到钟离一剑想要从木泓侧肩削去，可瞬间反应过来的木泓另旁一闪，迅向上提剑一挡，两剑相交间爆出炫目的火光，并出响亮的金属摩擦声。&1t;/p>
木没有随着兄长的目光望向庭院，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1t;/p>
“棹，让我陪一下 妹。”言梧聿开口。&1t;/p>
木棹扫了木棹身后的言梧聿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他下了阶梯，忽然顺身窜近钟离和木泓两人之间，徒手竟是挡了两人交锋中的剑刃。&1t;/p>
斗的正酣的两人无不睁大双眼，诧异的望着从中穿插而入的冷俊男子。&1t;/p>
木棹松开抵着剑刃的指间，先是对钟离拱了拱手，接着莫不吭声的带着木泓从旁守的甬道离去。&1t;/p>
钟离默默地收了剑，敏感的他注意到此刻长廊上投来的两道视线。&1t;/p>
“钟离。”&1t;/p>
“木姐姐，该是改口叫我午凰了。”他走至廊下，抬头对着木投以微笑。&1t;/p>
木显得有些为难，下意识的往站在自己身旁的言梧聿望去，然言梧聿只是隔着镜片默默注视着钟离，没有开口声。&1t;/p>
看着木无措的模样，午凰只能苦笑以对。“木姐姐，真的很抱歉，当初我是为了想要和木姐姐和言大哥当朋友，所以才会用了假名，请木姐姐原谅我。”&1t;/p>
“钟、不，那个┅┅午凰，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过我不会责怪你的，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1t;/p>
“可是┅┅”午凰略略蹙着眉头，咕哝着，“可是木姐姐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方才我和泓练剑的时候，木姐姐连看也不看一眼。”&1t;/p>
“那个是┅┅”木原本想要脱口说出的话却又在瞬间咽了回去。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挂念着在即将离开兰京的那个人，而显得心不在焉罢?&1t;/p>
眼角馀光瞄向一旁的言梧聿，可言梧聿那双眼却了望着顶上的苍穹，正好有几苹雁鸟展翅翔过无云的澄空。&1t;/p>
扶在朱色栏杆上的手被温热的掌温给包覆，木讶异的望向自己的手背，正巧对上言梧聿送来沉默却又有些热切的眼神。&1t;/p>
她避开他的视线，眼角却瞥见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握在他的大掌之中。&1t;/p>
午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那麽我就不打扰言哥和木姐姐的说话喔!我去问看看木大叔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帮忙。”&1t;/p>
看到午凰露出和以往同样的笑脸和语气，木这才释怀。唇角勾了勾笑，点头柔声回应午凰。&1t;/p>
目送从方才木棹及木泓两人离去的甬道行开的午凰，木这才终于意识到如今只剩下自己和身旁的言梧聿。&1t;/p>
没有被他握着的手藏在袖口底下紧紧握成拳状，红唇微抿，明明是飒爽的秋日，可此时此刻她的额间却缓缓甚出微微的细汗。&1t;/p>
“就要出了。”&1t;/p>
木恍然回，言梧聿此刻的目光正望向虎门的方向。&1t;/p>
“他是兵部上书的儿子、伶人的随从、宫廷护卫队队长，而现在的身分，则是东军的副将。”&1t;/p>
不晓得为何，木总觉得开口说出这些话的言梧聿，表情甚是落寞。&1t;/p>
他缓缓将视线从虎门那头的方向收了回来，转而对上僵直身躯的木。&1t;/p>
“这段时间，真的生了很多事。”&1t;/p>
握着木的手，力道似乎大了些。&1t;/p>
木不安的望着站在身旁的言梧聿，藏在衣衫底下的心跳的比方才还要更加促急。&1t;/p>
你想说些什么?言哥?&1t;/p>
你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1t;/p>
言梧聿的手指猝不及防的朝木的脸探了过来，木下意识的挣脱言梧聿的手，避开他的触碰。&1t;/p>
瞬间那张受了伤的秀气脸庞，透过无形的虚空，如强烈的阳光般狠狠刺入了木的瞳孔。&1t;/p>
言梧聿的唇口稍稍敞开，原以为他要开口道些什么，却又在下一秒，挡绝般地紧紧掩蔽。&1t;/p>
言梧聿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木只是静静站在他身旁，没有作声，这时的她才觉远方的隆隆鼓声早已消声匿迹。&1t;/p>
“陛下不会亏待你的，木妹。”&1t;/p>
胸口彷佛被人重重槌打了一拳，抓紧栏杆的手指使劲钳紧，贝齿紧啮着逐渐泛白的下唇。&1t;/p>
为什么他们两人对自己说的话，总会多了这么句毫无意义的话语?&1t;/p>
难道非得筑起这道名为“兰帝”、“南宫戮”的城墙不可么?&1t;/p>
木的肩头剧颤，整张脸纠结成一团，痛楚全写在脸上一览无疑。&1t;/p>
顷刻，意外中，处在自己身旁那双手将她紧紧拥入怀。&1t;/p>
曾经、那是她所熟悉却又陌生的怀抱，但是此时此刻，竟仅让她觉得有着令她喘不过气的莫名孤寂。&1t;/p>
“这次是他离开，而我┅┅我就在你身旁。”&1t;/p>
言梧聿紧紧搂着木，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呢喃∶“我会把那段空白的日子，全数补偿给你。”&1t;/p>
“言哥┅┅”&1t;/p>
“你将是陛下的人，却是我永远的 妹。”&1t;/p>
“啊┅┅”&1t;/p>
木猛然睁开迷蒙的双眼，一时之间竟不晓得该摆出什么表情，惨澹的脸写着空白的情绪。&1t;/p>
言哥，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1t;/p>
你对我到底只是纯粹的友爱亲情，还是男女之间那缠绵悱恻的爱意?&1t;/p>
只是这些话，现下木问不出口。&1t;/p>
或许，现在这样一个蛊惑人心的吻，就是最好的诠释罢。&1t;/p>
“言┅┅”&1t;/p>
松了又吻、吻了又松，喘着气息的木终于抓到空档想要出声，却又被言梧聿的唇口给封了话语。木蹙着柳眉，紧紧抓着言梧聿的腰际，既不反抗亦非迎合着言梧聿。&1t;/p>
“唔┅┅”&1t;/p>
好不容易待到言梧聿松了唇口，木迅伸出手指底在两人喘息的双唇之间，迷离的目光犹疑的瞅着言梧聿瞧。&1t;/p>
“木妹┅┅”&1t;/p>
言梧聿指尖轻触木泛起红潮的脸颊，木欲要退后，却不晓得何时自己背后已靠上墙面，走投无路。&1t;/p>
“言哥，这里是┅┅是我府上，你不能┅┅”&1t;/p>
言梧聿似乎没有将木的话听进脑里，冷静的脸配着那双似乎有火在燃烧的淡黄瞳眸，强烈的对比令木瞬时慌了起来。&1t;/p>
言梧聿的手指轻轻拨开落在木纤颈上的几绺丝，微温的唇口正要吻上时，从另头长廊上传来好几个脚步声。&1t;/p>
木身形剧颤，欲拉开与言梧聿之间的距离。现在要是被别人看到她和他这副模样──无论看到的人是否是她的家人──对她和言梧聿两人都没有任何好处。&1t;/p>
可言梧聿却没有听到那些脚步声，或许是他专注在此刻拥有木，因此外界的声音一概无法入侵他的耳，决定他的意识。&1t;/p>
正当木焦急的想尽办法想要挣脱言梧聿，颤的唇瓣不曾停歇地唤着言梧聿的名，可最后换来的，却是言梧聿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迎面袭来略显疯狂的亲吻。&1t;/p>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木猛然睁开双眼一看，瞬间，原本激跳的心脏像是忽然遭到麻痹般静止不动。&1t;/p>
所有挣扎的动作、该是说，所有的动作意识在她看到那人瞬间全部静止，她瘫软在言梧聿的怀中时，都未曾现到言梧聿早已停了动作。&1t;/p>
“陛下”二字传遍整个长廊，除了随行的护卫外，随着南宫戮出现、举凡待在木家的所有人在喊出这震撼人心的两字后，通通双腿跪了下来。&1t;/p>
然拥着木的言梧聿只是静静的瞅着不知何故前来木府的南宫戮，不像他人般动作。&1t;/p>
南宫戮冲着他露出一抹淡笑，接着挥了挥衣袖。“都平身罢。”他笑着，笑声宛若莺语。&1t;/p>
他在众人起身时缓缓走向言梧聿，而身陷言梧聿怀中、此刻背对着南宫戮的木则是一动也不动的僵直身躯，冷汗不断从苍白如纸的脸上滚落。&1t;/p>
“陛下，”言梧聿轻轻松开揽在木腰间上的手，对着他拱手示意，“您甫才送行完毕，怎劳得您来木府?”&1t;/p>
言梧聿道，目光正好看到南宫戮身后熟悉的身影，是穿着宫廷护卫队队服的木涵，还有他的部下。虽说木涵略略垂，可眼角余光递送而来的目光充满了担忧，脸上的汗水明显比他人还多出许多。&1t;/p>
南宫戮听闻言梧聿的话语，轻声晒道∶“说这什么话，怎么，梧聿，难道朕的体力有如此差么?”&1t;/p>
说罢，南宫戮倾下身子，轻轻拍上木的肩头，木抖了下身子，转向笑的有些顽皮的南宫戮。&1t;/p>
“木姑娘?见到朕很惊讶么?”&1t;/p>
“妾┅┅”&1t;/p>
“唉，现在不在宫中，别用什么敬称。”&1t;/p>
南宫戮那张笑脸看的木是胆颤心惊，她咬着唇口，逼着自己要直视南宫戮那双如猎鹰般的黑色瞳眸。&1t;/p>
“陛下有什么要事么?”言梧聿淡道。&1t;/p>
南宫戮故作思考的捏着下颔，几秒后，他开口笑道∶“只是想来找即将成为朕妻子的人说说话罢了。”黑眸擒着笑意望着木，然而木却是怎么样也笑不出来。&1t;/p>
她能看到那抹笑的背后，夹杂着浓厚的墨色杀气。&1t;/p>
“这个您不能问我，该问的是木琰大人。”&1t;/p>
“朕是取得他的同意才来找木姑娘的，当然为了表示敬意，朕也问过她的两位兄长。”&1t;/p>
南宫戮眼角馀光瞄向站在身后的木涵、及站在墙边和木泓站在一起的木棹。&1t;/p>
只见言梧聿露出莫可奈何的微笑，像是宠溺一个顽强的孩子般朝南宫戮笑着。&1t;/p>
“所以说，人可以给朕了么?”&1t;/p>
言梧聿颔了颔，双手轻轻推了推木背后，顺着言梧聿的力道，木险些不稳地栽进南宫戮，却在下秒被他那双纤细的手臂给扶了正着。&1t;/p>
木惨着一张脸，慌张地站稳身子，对着南宫戮又是一拜。&1t;/p>
南宫戮没有说什么，仅是揽住木颤且冰冷的手，在离去时，眼神迅瞥了身后似笑非笑的言梧聿一眼。&1t;/p>
看着护卫随着南宫戮及木两人逐渐离去，木涵和尉迟丰却仍旧留在原地。&1t;/p>
木涵先是和木棹及木泓说了几句话，这才慌张地跑到言梧聿身边，对着他恭敬拜。&1t;/p>
“用不着拘礼。”&1t;/p>
“是。”木涵再拜。“那┅┅那个，言尚书大人┅┅”&1t;/p>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我只能说抱歉，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接近你妹妹。”&1t;/p>
看着言梧聿坦率承认自己的错误，反倒让木涵有些不知所措。他为难的垂下，不再吭声。&1t;/p>
“不过如果换成是那个秦雁真的话，或许你的态度就会改变了罢。”&1t;/p>
木涵霎时无语，只得把头压的更低。&1t;/p>
事实上木涵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言梧聿，先前与他交集的都是扮成言梧聿的木，即便有时宫中并非木所扮的言梧聿，却也是由范铭之子范冥所扮。因此，对于眼前这个“真正的言梧聿”，他完全穷于应付。&1t;/p>
一旁的尉迟丰一开始还摸不清状况，但凭着言梧聿口述的苹字片语，大概也能猜出个几成。&1t;/p>
“反正，”言梧聿转身，语气淡然，“现在是谁人也碰不得她，差就只差是否能待在她身边。”&1t;/p>
木涵惶恐地抬起头，听到言梧聿出如同冰雪般的冷哼。&1t;/p>
“而现在的我，有这样的资格。”言梧聿侧着半边面颊，几绺褐法垂掩在眼角旁。&1t;/p>
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视着错愕的木涵，“或许他曾经走入她的心里，但只要是人，都会因为时间和空间而逐渐淡忘这段情感。”&1t;/p>
木涵哑然，只得默默目送着言梧聿孤冷的身影拂袖离去。&1t;/p>
“陛下。”&1t;/p>
南宫戮看向旁，看向被自己揽着手臂的木。“嗯?”他停下脚步，挑了挑细长的眉宇。&1t;/p>
“您要┅┅到哪去?这┅┅是回宫的路罢?”&1t;/p>
“是要回宫。”南宫戮朝着东面一望，亦即朝着汀兰宫的方向望去。“怎么，不想回到你的家么?”&1t;/p>
“家┅┅”木闻言，有些无奈和自嘲的晒笑。&1t;/p>
“难道不是么?”&1t;/p>
南宫戮噘着嘴，声音高了起来。&1t;/p>
面对南宫戮有些不满的质问，看着那张以往阴冷恐怖的俊脸竟会露出孩子般的面容，或许因心中紧张到了某种极致，木忽然心升笑。&1t;/p>
“笑什么?”&1t;/p>
看着木转过脸掩饰唇角的笑意，南宫戮眯着眸绕至前。木见状赶紧作敛，却被南宫戮的袖口给轻轻拨了开。&1t;/p>
南宫戮哼了一声，目光望向跟随自己的护卫们。&1t;/p>
“陛下?”&1t;/p>
“朕没想到能够看到你笑。”南宫戮瞥了那些如同石柱般动也不动的护卫后，目光重新对上木。“在木府，朕还在想你因和梧聿的事怕朕怒呢。”&1t;/p>
木瞠着眼盯着南宫戮，下秒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匆匆地别开视线。&1t;/p>
谁知道你那时候是真的动怒还是做做样子?木在心里咕哝。&1t;/p>
“朕只想问你┅┅”南宫戮脸上的表情在说出这几字后完全退散，一张冷如霜的脸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冰寒地注视着看着这顷刻间变化而感到诧异的木。&1t;/p>
南宫戮冷不防欺近木，身上的淡淡香味同蛊般从鼻内侵入。他附上她的耳，在她耳边低喃∶“┅┅木姑娘，你现在的心里，有的是言梧聿，还是秦雁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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