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61（余震了）觅至斜阳始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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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黄金72小时救援时间已经结束，西川县城的交通逐渐恢复，志愿者们的任务便从大规模搬运伤者，转向在每一处的废墟中，每一处可能有人存在的地方不断地呼喊。有时候他会接到任务，将稀缺的食物和饮用水投往某些看上去十分寂静而空洞的窟窿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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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里有一个名叫赵渊的吗？”女生们刚凑合地吃了点早饭，有一名穿着工装的女生神色焦急地一路询问。那女生风尘仆仆，尘埃满面，却掩不住一身的华贵出尘，和他同行的另一女生娇俏可人，身段婀娜，似已不堪旅行的一路辛苦。同行人中，一男生英武赳赳，高大伟岸，另一人儒雅俊朗，却颇有些怯怯忧惧之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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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馨，你找他做什么？”医护领队的声音在陈婉馨身后冷冷响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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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馨有些惊喜地转过身，却看到一张几乎带着仇恨的脸，然而那张漂亮的脸蛋似乎被铅垂的乌云染了些墨，浸了些许哀伤的神色——6思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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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哥，一向可好。”6思思抿着嘴，似笑非笑地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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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赵渊呢，去哪了？”郑凯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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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么粗鲁，讨厌，可恨！”6思思撇着嘴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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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活死人，谁知道是被运去哪了，还是自己跑了？”6思思寒着脸看着陈婉馨。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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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思思，请问一下，他在哪？”陈婉馨很礼貌地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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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告诉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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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赵渊是我兄弟。”郑凯开口，落在医护领队身上的目光有些歉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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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个不是你女朋友的女人，你甩掉的女生都可以组成女子棒球队了！恨不得操着棒子打死你，可惜你皮糙肉厚打不动，那就打陈婉馨！”小媛说着就要冲陈婉馨动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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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凯欲阻拦，陈婉馨挡住他的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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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说出渊哥在哪，你扇我十个耳光都没问题。”陈婉馨面色几近恳求。郑凯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地，他何时见过这个霸道蛮横的小公主会低声下气成这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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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思思冲着郑凯娇声一笑：“我打了你，凯哥不得把我办了？话说，凯哥，我打她，你真地会办了我么？那我乐意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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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实话，咱们回去办事。”郑凯笑着说，目光落在6思思的胸口，微微靠近她。6思思不禁面色顿时一红，心慌意乱地往后退了一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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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和她的事！”陈婉馨忍不住拧了郑凯一下：“你再敢碰这个女人，我就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只有这个小跟班王襄跟着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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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襄的面色一变，郑凯却在心底偷偷乐了一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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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欠我的，迟早要还的。”6思思勉强娇笑一声：“他去东川了，估计是找战地记者林文溪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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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馨顿觉鼻子微微一酸：“他。。。还好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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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来这里，我们会过得好吗？”6思思指着身后躺成一片的轻伤患者，有地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亲人，有的在等政府的安置，而他们之间，四处穿梭忙碌着的，就是学校来的志愿者们，每个人都神色疲倦，却无不强打着精神。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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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姐妹们了。”陈婉馨点头致意，和郑凯一起沿着小路准备出。一行彪形大汉围住了他们，领头的，正是骆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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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来请您回去。”骆扬躬身说着。郑凯见到他弯下腰时，目光十分狠厉地在自己身上剜了一眼，立时就觉得自己的拳头蠢蠢欲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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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陈婉馨只说了一个字。 &1t;/p>
“这里的通讯还没有恢复，不然我直接让夫人和你说了，她很担心你。”骆扬很坚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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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陈婉馨有些恨恨地说。骆扬的脑袋马上垂了下去，默默站在那些大汉的身后，那些人就要过来捉陈婉馨。郑凯挺着胸膛站在陈婉馨身前。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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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凯，不要自不量力。”谭骆扬冷冷说着。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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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扬，交你一件事，留几个人在这里帮忙。”她指着领队6思思：“一个个长得脑满肠肥的，干点正经事！在这里听这位6小姐的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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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6思思正缺人手，又见来人一个个身强力壮，似功夫不在郑凯之下，不由得大是高兴，忙点头应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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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其他人，正好做我们的护卫，都听郑凯指挥！”说着对骆扬微微一笑：“你这辆军用卡车，真是帮了我的大忙。”随后将骆扬的手机拿在手上，随意扔进一边的废墟里：“你的通讯中断了，在这里找了大小姐好几天，最后安全护送我回家。这个故事，如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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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扬掏出另一部手机，说：“我还有一个。”惹得旁边一众汉子哈哈大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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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馨立时拉下脸，径自往卡车上去：“郑凯，我信不过这些废物，你开车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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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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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文溪啊？嗨！也真是个人才！我们计划之外的，态度强硬，跟着一起跳上车就来了，问他会什么，说会写东西，我们还笑话他！哪个晓得，地方记者，各种记者不敢去的地方，他全部敢去，拿下多少第一手资料和照片，很多地方多亏他的报道，增援才能及时！”纪夫大学的先遣队长和赵渊是篮球场上的老友了，挽着他的肩膀一脸兴奋地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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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在哪？”赵渊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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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哇，他不是跟着我们支援队走的，他是跟着那些消防官兵跑的，你还别说，他还真受那些兵豆们的欢迎。拍照，现场素描，快讯，比那些正儿八经的记者还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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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知道？他住哪的，吃哪的，工作安排，你作为领队怎么会不知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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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可看见东川这里了，不比西川，各种地方乱成一片，到处需要帮忙，我们志愿者过来，随时就被救援队喊去帮忙，然后就跟着那个救援队了，就算你想回来，有时候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哇！分分钟给你来个沧海桑田！要不是我这里要守着大本营，留了七八个懂医疗的同学，我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哪旮旯里。”领队苦笑一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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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手机没有任何信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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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拨了好几次电话，拿起手机看了看，忽然重重地将它摔在地上。领队帮他捡起来，嘀咕着：“这和手机有什么关系。。。”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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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信号摔也摔不出来，我前几天也摔过，其他同学也摔过。。。”有同学走来，耸耸肩“我们都用的是本地传呼，登记过的每个志愿队伍都了那么几个，但是林文溪没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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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信号都没有，他的报道，是怎么出来的？”赵渊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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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队指了指地上的收音机：“唯一能收到的频道，就是这个，时不时念新闻，时不时指挥调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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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溪的最后一条简报，说的是哪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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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红星路吧，我这里有地图，我们这里是竹海路，有十几公里远呐！但是兄弟，你看看这附近，走的人再多，也走不出个十几公里的路来哇！”说话间，帐篷轻轻抖动起来，一行志愿者面不改色地继续帮躺在地下的伤员做护理，并宽慰他们，路正在拓展，救护车即将到来，很快他们将转入更好的意愿做治疗，尽管，他们实则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眼前这一片荒凉的砖瓦石块，森然可怖的废墟间，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抹绿色迷彩，或者白衣天使们的踪迹。好在时不时有空投的食物，否则出时带来的补给，眼看就要见底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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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志愿者，四散分开，赵渊分到一个手电，比着地图，摸索方向，往红星路挪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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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的惨状荒芜，比西川更甚，路上赵渊总是会碰见让帮忙的，他都毫不推辞，好在他方向感极强，往往七拐八弯地帮了忙，还能迂回原来的路线，他在地上捡到一个补给包，匆匆吃了些东西，艰难前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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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再无人间烟火的气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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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处可见的瓦砾中，尘土遍布的洋娃娃，压扁的铁罐子，还有那边斜挎下的窗户，一条白得渗人的窗帘碎扯成长条,在风中高高地飘起，时而垂落下来,像是轮回吟唱的经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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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架上的人被士兵们，救援队，消防队们，一路奔跑从这里抬到那里。那些人身上的衬衫，西服，连衣裙，原来应该很好看,新染过的红色头，本应是当窗理云鬓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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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天，正对着赵渊古铜色的面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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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快暗了，五月的风吹在湿透的薄衫上，暗暗凉。中中午到日暮，这里，终是抵达红星路附近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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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立在高高的一片废墟中，极目四望，见南边灯影憧憧，人群涌动，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挪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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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所小学，救援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警犬和探测器已经做了最后的检查，没有生命迹象，如果不出意外，最里面那个小孩被运送出来，就该换一个地点了。要么等通知，当夜转移，要么，今晚就该席地休息，这些天，战士们和志愿者们，都太累了。武警队长若有所思地在这篇废墟前抽着烟，满脸疲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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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注意到，所有人员外撤时，有人猫腰直奔废墟而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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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站住！”扩音喇叭响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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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赵渊又怎可能停下，他靠近人群时，现那个随之一起进楼去的身影，这个数日不见，竟像是阔别半生的背影，一下牵扯得他几乎就要落下泪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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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溪！”赵渊往里面直冲而去，却觉脚下已然有些站不稳，整个建筑像是在出最后的呻吟，墙壁两边的灰尘在颤抖中簌簌而落——余震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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