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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行人弓箭各在腰


“阿竟,新锻造的兵刃用着可还顺手?”

        势力更迭,那些被遗留下来的房屋,曾被染红的一切,很快便褪去了那些令人觉着惊骇的颜色,变得干干净净,可是,却分明知晓,这样的干净之下,掩藏着的是怎样的污渍。

        此刻,正在那因着势力更迭,而改为秦家居处的宅院里,那正房旁的书房之内,一袭淡青色衣衫,让人看来清俊如斯的秦思罔,正将双手负在身后,站得挺直,对着那立在他身前的面貌刚毅、身形高壮的几近而立之年的人淡淡得问着。

        而这面貌刚毅、身形高壮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先时曾在那东边两处势力交战中,起着重要推动作用的大将军,何竟。

        “回主子,新锻造的兵刃确实锋利无比,可连斩马腿数下,而不卷刃,实乃兵家利器!”何竟如是说着,而面上好像不觉便为得到这样的利器添上了些喜色。

        怎么能不喜呢?

        这样的利器不仅仅是一把两把,而是可以大批次锻造,用于军中的利器,如果每个兵士都配上这么一把利器,可想而知,在战事中会起着多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回了这么一句后,何竟忍不住又道:“主子,这锻造方法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竟这般了得!”

        秦思罔的面上好像永远覆着淡淡的温和,颇有种即便世事云千变,自岿然而不动的宠辱不惊的气魄。

        此时,他听着何竟的问话。也不过是淡淡瞥何竟一眼,轻启唇而回:“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了。但现下这般兵器不宜显露于人前,也就只能私下里锻造先存储着,你等也不要在人前漏了口风!”

        他轻轻的话语中,有着不言而喻的警戒。

        何竟正了面色,恭敬回:“臣知,必不会叫这消息走漏出去,那兵器就是试炼的时候。在场的除了臣,便是心腹之人,绝不会走漏消息!”

        “那便好。”秦思罔稍应了声,接着又道:“伶舟家既已向傅余家投诚,那么可能确实离傅余向夙沙挑起战事的日子已然不远,现在这兵器私下里我也会尽量嘱托他们尽可能加快锻造。一时半会傅余家总不会来朝我们动手。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秦思罔稍停了下,继续说:“只是,阿竟,兵士们的训练万不可松懈,你一定要紧着点,免得万一战事起,兵士们都不堪用那可就不好了。”

        尽管是在说着这样的事情,秦思罔的声音却一直保持着一种平和。就好像再怎么严重的事情,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总会有种奇妙的平静。

        何竟对此不敢大意,忙不迭地应道:“是,主子,臣定会注意。”

        “百花宴将要举行,那伶舟家的大小姐想来一定会去参加,那可是个招揽想要依附别的势力的世家的好去处,就是傅余家也定会让那伶舟家的大小姐去。”秦思罔负在身后的双手,一只缓缓轻放到身侧。

        他道:“而在百花宴之后,应当是要不了多久,傅余家势必要有所行动,此际我们一定要静观其变,不管傅余家会出什么招数来试探我们,都一定嘱咐好他们,不要让傅余家察觉到任何异常。”

        秦思罔清军如斯的面上,温和中透着令人掌控不了的深意,他勾起了唇角,显得面上神情愈发温和起来:“傅余家和夙沙家都势必认为,刚刚经过这样战事整合起来的秦家,定没有与能够在他们双方斗起来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能力,那我们也一定要藏好了...”

        他轻轻地说出了后面一句:“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有着那样清俊的面容,那样素来温和的姿态,但他也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谋算,有着那样一颗因着自身往事而执着的,不肯放下半点的野心。

        世道纷乱,总有人要趁势而起。

        何竟似乎因着秦思罔这些淡淡却又莫名带着坚定的话而面上露出了些兴奋之色,他好像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他领着己方兵士将那两处势力的人杀得片甲不留的场景。

        这使得他面上的兴奋透着些微妙的奇异。

        他看着淡然而站在一侧的秦思罔,心下竟是有些笃定地觉着,有天他说不定会因为这样“平叛”的功劳而青史留名。

        他面上显露出来的兴奋之色愈加明晰,惹得面上都透出了绯红。

        而秦思罔却又转开了话题,问着何竟,道:“上次让人去查的那个女子,可有查出些别的什么消息?”

        秦思罔是个不相信自己会出现任何错觉的人,但他自觉在碰上那女子的时候,她会令得他有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变数。

        这里秦思罔所想着的女子,自然便是伶舟皎无疑。

        他之所以在那样一见之下便对她留意,其实不仅仅是因着伶舟皎那么恰好地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墓地,使得他有些戒备而怀疑,更是因着,越是与伶舟皎说了什么,他越是有种好像这世间所有他不能掌控完全的奇妙不安的感觉。

        而他素来最不能放心的便是,无法掌控的不安。

        秦思罔陡然这样一问,何竟也能极快地反应过来,收敛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立时就回到:“仍是之前查出来的那般,那女子名为皎,是那朝云子伶舟溯在与西乞俪结亲前,和一楼阁里的女子生下来的。”

        “之前那女子,哦,也就是那伶舟皎,是一直与那楼阁里的女子生活在一处的,但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因着那楼阁里女子的逝世,伶舟皎便被接回了伶舟家,后来又被西乞俪耍着手段。美其名曰那伶舟琼,即现下那伶舟家的大小姐,命格贵重。重到可能会在未及长成之前与那伶舟琼带来祸事,而解决方法便就是要寻伶舟皎这么个极近血缘之人去白云观中修行些时日...”

        说到这里,何竟的面上隐约露出似是对伶舟家如此行事的不屑:“那伶舟溯,许是因着不愿与西乞俪和伶舟琼起什么罅隙,见此情状,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就势便不闻不问。由着那西乞俪去。”

        “白云观...”秦思罔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些什么。

        顿了顿,秦思罔问道:“除了这些,就再没查到些别的什么了么?她那生母。真的就仅仅是个楼阁里的女子?”

        秦思罔想着那时见着她,她站在那么个隆起的小土坡前,面上是无法掩盖的悲戚,她的生母那样简单地便被葬下。她的心中对于造成这一切的人。究竟怀着怎样的想法?

        “具体那楼阁里的女子是从哪儿来的,实在是查不出来,毕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女子是挺小便被养在那楼阁里的,哦对了,就是那个异落阁,据说,曾经一时也是在那一片挺出名的。传闻中是姿色无双,要不然也勾不到那伶舟溯。”

        这样讲着。何竟的用词不免就有些轻浮起来。

        秦思罔略微抬了抬手,那还颇有些滔滔不绝之意的何竟,便陡然噤声,接着,他才出言道:“这么说来,还是查不到她生母的底细?”

        何竟的面色不由便有些讪讪:“主子,你也知晓,那些从小养在楼阁里的女子,多半是自各处买来的,中间可能都不知道转手了几个人贩子,哪里还能查得出是从哪来的人?”

        “罢了,”秦思罔道,“既是查不出来,那便罢了。”

        不论伶舟皎的生母究竟是谁,他觉着应该都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反倒是,她是伶舟溯的女儿这件事,还多少有那么些价值。

        秦思罔正这样想着。

        那边何竟又冷不防地开口道:“不过,说来有些奇怪的是,那个伶舟皎之所以能够从白云观里出来,好像是因着那...那位,才出来的。”

        何竟话出口得快,但说到后来,他自己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因而稍稍打了个顿儿。

        秦思罔稍稍眯起了眼:“那位?”他怎么记得,这件事情,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起过?

        秦思罔眯着眼睛,面上透着的表情,便是个要叫人如实交代的意思。

        何竟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打了两声哈哈,才喏喏地道:“就是那个原本秦家的那位小姐,后来因着一些事,便进了白云观,那伶舟皎从那白云观逃出去的时候,也是和那位原本秦家的小姐一起的。”

        说到这,何竟接着添了句:“说起来,那原本秦家的小姐,之前,好像,好像也就是和那伶舟皎的生母待在一处过。”

        那所谓的待在一处,除了异落阁,又哪里还能指着什么别的地方呢?

        说来这些地方都与秦家有关联。

        但讽刺的是,尽管是自家的地盘,到头来,他们却查不出那伶舟皎的生母具体的来历,异落阁里,虽则会从各个人贩子手上收来一些人,不过多少都会有相应的记录,像那伶舟皎的生母那般,基本上什么都查不出来的,确实是有些奇怪。

        而这些事情兜兜转转竟联系到一处,不是会显得极为微妙么?

        秦思罔清俊如斯的面上,温和中显露出一种浅淡的复杂,他眼中情绪半掩,反倒提起:“那当初与那伶舟皎的生母有甚交集的人,应该不仅仅只有那么些吧?”

        既然不能从来处查,那么从这些人的接触,以及她们后来的去处查呢?

        这里边有不对劲!

        就凭着那伶舟皎那么短短的接触,在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也让他觉着这其间绝对有异。

        这些异样的还未探明的地方,难保不会成为某些时候无法控制住的巨大变数。

        秦思罔这些也不说查不到便罢了的话了,反倒是正了面色,直道:“顺藤摸瓜,就算是只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也要查下去,还有,盯着那伶舟皎的去向,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前段你们才说伶舟皎去了那夙沙亭的地方,现在也还是在那儿么?”秦思罔的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一些什么,他的双眸在某一瞬泛起了亮光,话中却更有些意味深长,“对了,就算是你们没查出来,不知道,那么,这些事情的主人公总该是知道的吧?她有没有可能会将这些事告诉别人,用以谋求些什么呢?”

        何竟问:“主子是说...?”

        秦思罔直接便回:“着手从那夙沙家的少主子那处查吧,我可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将那伶舟皎带在身边,而若是仅凭那伶舟溯的未曾认下的女儿的身份,伶舟皎总不可能这般待在夙沙亭的身边,这里边一定有其他的事!”

        何竟若有所思,正色应下:“是,主子。”

        何竟应下之后,稍微顿了下,接着却是问起:“主子,那拿着忝迟老人的手迹来此的人,您要见见么?”

        秦思罔沉吟了下,道:“晾了这段时间也是够了,那人是又与别人说了要求通传一声的话了么?”

        “是,而且已经表现得十分迫切。”何竟回着。

        秦思罔道:“既如此,那便令人将那人带上前来吧,也不必再挑其他时间了,就现下,你找人去把人带来便是。”

        “是,主子。”何竟应着。

        秦思罔稍稍摆了摆手,道:“行了,那你就先下去吧。”

        何竟就此恭恭敬敬地退下,且去叫人将那人带过来。

        而此际,他们所说着的,要带上前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忝迟老人交谈过的清月,她拿着忝迟老人给她的东西,一早就来到寻了过来。

        接着便被人带到秦思罔所在这处府上。

        只是,即便如此,其间她也一直没有见着秦思罔的面。

        从一开始的尽量淡然处之,到后来的迫切心急,清月原本还能有着的那么点子耐心,全然被这样的冷待给磨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

        也只有这样已经失去了耐心的人,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讨价还价,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与这般失去耐心的人交谈,步步之中,才能获取更有利于己方的讯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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