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血与泪（52）
齐格菲尔德在平民聚集区一直待到很晚，才在弗里奇的陪同下来到了叶戈维奇被关押的场所——这是一座位于城市中心的小学，同时住在这里的还有卓娅。
叶戈维奇走进了一间教室，里面摆放着一张餐桌，上面放着面包、香肠、鱼子酱和整整一箱伏特加，卓娅坐在桌边，一见到他便飞奔过来。
“哦！老天！”叶戈维奇紧紧抱着卓娅：“我们两个苦命的人总算是聚到一起了，不过你放心，若是德国佬敢动你一根指头，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不会伤害我们，至少目前是这样。”卓娅压低声音道。
“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自己人那边去。”叶戈维奇说。
“我不清楚他们会怎么对待您，但是我随时都可以走。”卓娅看到叶戈维奇露出了困惑的眼神，急忙又解释道：“起初我也很害怕，但是后来我现齐格菲尔德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给了我自由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去深入了解德国人的世界。”
“别相信德国人的鬼话，他们天生就是一群骗子。”叶戈维奇警告道。
“别的德国人我不了解，但是我认为齐格菲尔德不是那种人，而且我从他这里还了解到了很多第三帝国的隐秘内幕，因此我倒觉得您可以和他深入的交流一番，说不定会有新的现。”卓娅说。
“你怎么能建议我去和一个法西斯元帅进行深入的交流！”叶戈维奇了脾气：“卓娅！那个混蛋双手沾满了俄罗斯人的鲜血，就算绞死他一百次也难以赎清他所犯下的罪行，而你也最好离他远点，免得以后被人误会！”
“我是认真的，”卓娅说：“眼下我们对敌人根本谈不上真正的理解，这难道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
叶戈维奇还想反驳，却看到齐格菲尔德和弗里奇走进了教室。他只好暂停与卓娅的辩论，一声不吭的盯着天花板。
“很抱歉，我今天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所以来晚了，不过还好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相信以后也不会再生了。”齐格菲尔德笑着走到了两人身边。
“是什么事情？”卓娅问。
“在我们的控制区里有一万多平民，他们缺少粮食和药品，有些人甚至快要饿死了，我已经下令要保证对他们的食品供应，而且不许任何人再虐待他们。”齐格菲尔德说。
“那么之前残杀平民的罪行怎么清算？”卓娅毫不客气的抛出了这个问题，反倒把叶戈维奇吓了一跳。
“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些事情，还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战争中伤害平民肯定是种不道德的行为，我有必要为此道歉。”齐格菲尔德说。
“只有道歉这么简单吗？”卓娅继续追问。
“卡西莫娃小姐，您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吗？”弗里奇皱起了眉头。
“弗里奇将军，我可以在您面前闭上嘴，但是历史是公正的，它绝不会饶恕任何一个罪犯。”卓娅强硬的回应道。
“！”弗里奇刚想火，却被齐格菲尔德一把按住：“卓娅，不管以前究竟生过什么事情，只要是我们做错了，那么我都会负责到底，但是现在我还没有这种能力，所以我只能保证在我自己的管辖区域内绝不会再生伤害平民的事件。”
“希望你能做到。”卓娅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晚餐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进行，齐格菲尔德与弗里奇向叶戈维奇频频敬酒，起初弗里奇还能坚持，但是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终于败下阵来，而这场晚餐也变成了齐格菲尔德与叶戈维奇的暗中较量。两人谁也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干着，直到满满一箱伏特加见了底。
“我说……”叶戈维奇的口齿已经不太清楚：“您打算怎么处置我？枪毙？活埋？还是送到你们的雅利安城去领赏？”
“您就待在这里好了，我会保证您的安全，而且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把您带走。”齐格菲尔德说。
“您想干什么?拉拢我吗？”叶戈维奇问。
“我希望能够和您成为朋友……”
叶戈维奇的喉咙里突然爆出一阵戏谑的笑声，他用力的拍打着桌子，指着齐格菲尔德的脸笑的前仰后合，“您想和我成为朋友？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无耻的笑话……”
齐格菲尔德没有反驳，而是一直等到叶戈维奇的笑声渐渐平静，这才继续说：“我没有和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一条不依靠战争来解决所有问题的道路，所以我需要获得更多人的帮助。”
“想解决那还不简单，您直接率部投降不就得了。”叶戈维奇说。
“不，这样做只会损坏德国的利益，而且我并不想成为第二个保卢斯。”齐格菲尔德说。
“不投降那就打到底，反正我们早晚都会把你们全部消灭！”
“我承认贵国军民的抵抗意志非常坚决，而且我还认为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但是德国人民与俄国人民在历史上都流了太多的鲜血，如果我们坚持要把这种仇恨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下去，那么即使我们个人获得再多的荣誉，到头来也还是会成为民族的罪人。”齐格菲尔德说。
“您想怎么做？”叶戈维奇脸上的戏谑消失了。
“我希望世界各国能够承认第三帝国的存在，并且允许我们有足够的生存空间。”齐格菲尔德说。
“别做梦了！”叶戈维奇喊道：“没有人会接受这种条件，除非他是个没有脑子的傻瓜！”
“听我说，将军先生。”齐格菲尔德耐心的解释道：“第三帝国在历史上的名声确实非常糟糕，但那都是生在希特勒时代的事情了，现在的第三帝国始终致力于民族和解，并且对历史上犯下的错误也进行了公开道歉，尽管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还谈不上完美，但是我相信只要世人能够真正走近我们，了解我们，人们就会现我们其实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我们有感情，不是冷血野兽，我们同样渴望着和平与自由，同样向往着能够与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要人们能够用平等的目光来看待我们，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止我们共同实现和平。”
“元帅先生，您不觉得自己说得太轻松了吗？”叶戈维奇质疑道：“您总是在强调世人应该理解你们，但是你们又对世人做了什么？要么不宣而战，要么为和谈设置种种障碍，你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欺骗世人，而目的不过是为你们的侵略罪行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如果谁相信了你们的话，那个人毫无疑问就会变成第二个张伯伦！”
“我承认，您刚才的看法确实代表了很多人的意见，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我们在使用何种方式回归国际社会的选择上生了分歧，绝大多数人都坚信国际社会绝不会容纳我们，所以只有通过战争才能为自己赢下一条活路，不过在我看来，战争只能够带来一时的利益，却不能永久保证第三帝国的生存，而真正能让第三帝国被国际社会接纳的唯一出路在于宽容与和解，但是这需要双方都做出艰苦的努力和妥协……”
“您总是口口声声讲和解，但是您现在做的事情却恰恰相反，我不知道该把您的这种行为视为欺骗还是堂吉诃德式的幻想？”叶戈维奇打断道。
“坦率的讲，我的想法在帝国内部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而且我现在的力量也很薄弱，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来落实我的想法，所以我只有先打赢这一仗才能有机会去做些事情。”齐格菲尔德说。
“打赢这一仗？您凭什么这么自信？”叶戈维奇冷笑道。
“我并不质疑贵国军民保卫国家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但是我同样有信心赢得这场战役，否则您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叶戈维奇突然站了起来，太阳穴处的青筋在酒精的刺激下出现了令人心悸的扭曲，内心的屈辱与愤怒通过他那双燃烧着斗志的眼眸散出来，他就像是一头被猎人装进囚笼的雄狮，即使失去自由也不愿放弃草原之王的高贵气质。
“我无意羞辱您，”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任何一位走上战场的军人，只要他没有选择可耻的背叛，那么无论他阵亡、受伤还是被俘都无损于自己的名誉，而您，尊敬的叶戈维奇将军，如果我没有对您有过充分的了解，我也不会对您说出刚才那些话。”
“您对我有过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叶戈维奇警觉的看着对方。
“我在回到雅利安城前，曾经住在希腊的一座小岛上，在那段时间里我研究了所有贵国高级将领的资料，对于他们每个人的指挥习惯和战术素养都有了深入的了解，比如说邱特金将军和您指挥作战时一贯喜欢靠近前沿，在面临艰难局面时往往亲自上阵，而瓦西里耶夫将军善于谋划战略，但是性格过于谨慎，没有足够的把握决不冒险……所以我才敢向元保证一定能够赢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齐格菲尔德淡然道。
叶戈维奇突然感觉到脊梁骨传来一阵寒意，回想近来的这几场战斗，原来齐格菲尔德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安排，而邱特金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陷阱。如果新上任的指挥官对齐格菲尔德依然缺乏足够的了解，那么很可能会再次遭遇失败，而齐格菲尔德也将真正赢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这是一场决定俄国命运的决战，而失败的后果也是非常可怕的！
叶戈维奇坐不住了，但是齐格菲尔德却依然淡定：“我在来到斯大林格勒之前曾经与元有过一次深入的谈话，我告诉他，输掉斯大林格勒战役将会让卡西莫夫总统从领导战后世界的美梦中醒过来，这将是实现和平的最佳良机，若是我们双方都错过了，最终的结果对双方而言都会是场悲剧。”
“你们的元怎么说？我猜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你把这场战争进行下去吧。”叶戈维奇不屑一顾的说。
“不，他说只要贵国愿意坐到谈判桌上，我们对和平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齐格菲尔德说。
“我明白了，原来您是希望用战场上的胜利为谈判桌上赢得更多的利益，既然如此，刚才又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叶戈维奇讽刺道。
“我说过了，在我没有足够的话语权之前，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为和平努力到底，而且我对元讲得很清楚，第三帝国虽然需要生存空间，但是侵犯他国的主权与领土完整却是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所以只要和平能够实现，就算是吃到嘴里的东西也必须吐出来。”齐格菲尔德语气真诚，却没有注意到弗里奇正对自己投去一缕惊讶的目光。
“您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叶戈维奇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便耷拉下了眼皮，看起来好像是酒劲作，又好像是不愿意再继续交谈下去。
“请照顾好叶戈维奇将军，我会常来看望他的。”齐格菲尔德对卓娅交待了一番，便起身离去。弗里奇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刚走出学校门口就拦住了他。
“阁下，您真的和元谈了那些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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