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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从楚江到香江


  工人拿到了奖金,回到了车间,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但是厂里出现了一些陌生人。

  都很年轻,看上去斯斯文文,有的还戴着眼镜,这些人进出在厂部。还有一些新来做工的,一到工场,就打听刚刚过去的工潮,赞扬工人的勇敢,问这样大的事情,该是有本事的人出主意吧?

  种种消息叫人不安。张颜告诉颜法,提高警惕。颜法从此不回武昌了,担心在路上遇到不测。他住在马场工棚里,上班下班,都是一群人陪着,也不到外面吃东西。

  那天晚上,老三忽然到工棚来了。

  “好你个老二!嫁到厂子里了啊,才多少钱的薪水,值得这样卖命,家也不回?”当着许多人,老三大大咧咧地说他的二哥,众人都笑,看着这个莽撞的兄弟。

  弟兄俩沿着河边走着。老三见前后无人,严肃起来。“刘石到我那里去了,叫你立刻离开被服厂!”老三说:“他现在也没有地方让你去,叫我们自己想办法。我已经跟一个朋友说好了,他有一间空房子,你暂时到他那里住。”说着,老三拿出十万块钱,交到颜法手里:“先拿着用,以后有钱我给你送去。”

  老三和颜法约好,明天天不亮,颜法从工棚里出来,到老三家里去,两人一起去朋友那里。颜法问张颜呢?老三说刘石另有安排,也是今夜行动。

  颜法回到工棚,若无其事,和大家嘻嘻哈哈地打扑克。

  天不亮,颜法装着解手,走出工棚,星星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城市静静的,周围一个个工棚,都黑漆漆的,偶尔听见里面的鼾声。颜法绕过一个个工棚,没有走大路,从一条僻静的小路出了工棚区,回头看看,有些不舍。朝夕相处的工友,别了!

  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到了老三家,里面亮着灯。芷秀开门,见了颜法说:“快吃早饭,我下好了面条。”老三已经穿好了衣服,正低头吃面条。芷秀给颜法端来一大碗,颜法一句话都没说,呼啦啦吃完,弟兄俩出了门,绕巷子走出这里。街道上,只有早起的粪车和卖早点的摊子,老三急步走着,不时回头看看颜法。

  人力车出来了,两人坐上去,速度快多了,很快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区。这里原来是租界,红色的房子,尖屋顶,窗子都是哥特式的。老三介绍说,这是他一个做粮食生意的客户,很合得来,住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

  一间小屋子,里面有床铺,有桌椅,还有厨房,在这里隐蔽,是很合适的。颜法看着屋子,想着老三,还真的粗中有细!谁知就在第二天,老三慌慌忙忙跑来了。颜法打开们,问何事这样慌?老三说:“事情紧急了,报纸登了你的通缉令!”说着拿一张报纸颜法看,那上面用硕大的黑体写着:“悬赏捉拿**分子傅颜法、张颜!”落款是警备司令部。赏格也明标着,报信的奖赏五千万,捉拿归案的奖赏一万万!知情不报者,以通匪论处。

  “乖乖,几万斤大米!哪个捉到你,发财了!”老三嘻嘻笑。

  “不过还真有不贪财的!”老三说:“消息是我们附近卖草纸的女人告诉芷秀的。不然我又不买报纸,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原来芷秀住那里不久,结识了一个穷寡妇,这人是在厕所旁边卖草纸的,连住处都没有,搭一个草棚子,带着两个孩子住。芷秀看她可怜,时常给点东西孩子吃。今天早上,报纸一登出来,女人看见了,赶忙到家里找芷秀。

  “你家老二不好了,报纸登着要捉他哩!”女人将报纸给芷秀看,芷秀急忙告诉老三,老三一下都没有耽误,跑来了。

  “这寡妇,放着五千万不要,还背个通匪的罪名,真是不简单。积德行善啊!”老三叹息着。颜法说这你就不懂了,不是什么行善,是阶级感情。老三问什么阶级啊?颜法说,以后跟你说。两人紧急商量了一会,老三说这里是不能住了,只有去老五那里。老五在汉阳高家畈租了房子住着,那里离市区八十多里地,估计可以躲避。

  老三给颜法带来了长衫,礼帽,墨镜,让颜法换了衣服,两人扮作商人,匆匆离开这里。到城边,颜法叫老三转去,老三说,我要送你到地方。你社会经验不足。颜法记起来,那次京汉路罢工,多亏老三蹬那大兵一脚,不然就惨了。两人不敢坐车,就沿着乡下道路走着,走了一天,到了老五家。老五也从报纸上看到了通缉令,正为颜法着急,看见他们,喜出望外,赶紧叫夫人烧饭。吃罢饭,老三要走,老五送他上了汽船回来,对颜法说:“我这里天高皇帝远,你尽管放心住着。”老五在附近一个航道站工作,站里就几个人,每天很清闲,住家在一个山坡上,附近散居着几家农民,安全得很。

  颜法住了几天,什么消息也听不到,内心有些焦急。他对老五说:“你去老三那里一趟,看他能不能和刘石接上头,看我再怎么搞?”老五答应了。老五去了四天才回,告诉颜法,安排他去湖南一个煤矿工作,今天就走。

  颜法到了湖南煤矿,一个叫职员接待了他,说是自己的表兄,把他介绍到井下挖煤。没干几天,那职员悄悄告诉他,赶紧回武汉,有新任务。颜法疑惑地回到老五那里,老五说刘石来过,叫颜法不要到哪里去,就在这里等着他。什么任务呢?颜法猜不到,老五白日无事,邀颜法去河边钓鱼,两人各拿鱼竿,静静守候在河边林子里,往往到晚上,老五钓了不少,颜法却一条都没钓着。

  等了好几天,刘石终于来了。

  刘石的眼睛里闪着火星,这在他是不多见的。“傅颜法,好事情来了!”开口就是这一句。颜法问:“什么事情啊?”刘石说:“你怎么也猜不到的!派你去向党中央汇报!”什么?向党中央汇报?颜法被搞糊涂了。党中央多远啊!刘石说,最近中央要在东北召开全国劳动大会,指示国统区派代表参加,市委决定派颜法为武汉工人代表,去哈尔滨参加劳动大会。“给你时间是三个月,你就是爬,也要爬到东北去!”刘石说:“这是死命令,不能讨价还价的,要保证完成参加会议的任务!”

  颜法一下子感到责任重大。刘石说,指派颜法,是因为他亲身参加过罢工领导工作,也因为他到过中国很多地方,尤其是逃难,具备很强的生存能力,从武汉到东北,没有这些生存经验,是不可能到达的。刘石要他先到广州,由那里去**,有人等着他。

  “最难的是到广州,敌人查得很严,你又是被通缉的,所以你要机灵点!”刘石说,广州的接头地点有两个,一个是“鄱阳旅馆”,一个是“老字号钱庄,”两个都可以联系。

  “如问你上级,就说小曾,再问,就说祁大姐。”刘石嘱咐颜法。颜法努力记着刘石的话。刘石叫颜法,这两天好好背诵接头地点,暗号,毁掉一切文字,记在心里。最后刘石说,经费很紧张,组织也没有办法,他拿出十万元给颜法:“这个肯定不够,找你兄弟凑凑吧!”颜法说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刘石满意地走了。

  老五来了,问颜法,刘石来做什么?颜法说,我要出远门了,没有钱。老五说,我这里可以凑十万元,要是不够,只有找三哥。颜法也明白,这个时候,只有老三能解决问题,就是老三自己没有,借也能借到。老五受二哥委托,去汉口找老三。老三正在店里谈生意,谈的眉飞色舞。见了老五,丢下客人,把老五叫到附近一个小餐馆里坐下,问老五,你来干什么?老五说,二哥在我那里。老三说,他不是到湖南做煤黑子去了吗?不喜欢挖煤了啊?老五说不是,二哥要出远门了,没有钱做路费。

  老三挠着头皮,半天没出声。忽然愤怒地吼道,他在你那里,风景又好,又有吃的,怎么就呆不住,到处乱跑?这人是个颠簸的命!出什么远门啊,倒卖粮食吗!老五笑起来,不理他,由他乱说。果然,老三又问老五,是不是他那些穷党,看他老实,又怂恿着他去出风头、打头阵啊?他们老四的军队现在那样风光,到处得胜!这个时候不好好呆着,万一脑壳玩掉,岂不是太亏了!等他说完,老五说,反正二哥就是要钱,我只有十万元,都给他,估计起码还差五十万!老三又想蹦起来,看看是餐馆,又坐下。无奈地说我明天来。

  第二天,老三摇摇晃晃的来了。看见颜法,从怀里掏出一捆钞票来。“六十万,再不够就没有法子了!”颜法见这么多钱,问老三怎么弄来的?老三说你莫管,我有办法。你出远门的人,多带点钱,有备无患。记得在黔桂路上,要是有钱,翠荣不得死!

  老三说着就有些动感情。

  为了这笔钱,老三把芷秀的首饰全部卖了,还向朋友借了不少。他明白,老二说要钱,那是真的十分需要。老五媳妇炒了几个菜,弟兄三个喝着酒,老三问,你去哪里?颜法说广州。老三想了想说,你不能走武昌,你是上了黑名单的人!

  他要颜法不要急,他马上回去,找辆送货的汽车,把颜法送到咸宁,在那里上火车,就没有人管他了。颜法说可以。老三真的找了一辆送粮食的汽车,满满一车粮食,上面盖着篷布,老三押着车,颜法在郊区上车,弟兄俩坐在粮食袋上到了咸宁。去广州的火车晚上开,两人找个小旅馆休息。老三没有问太多,只是嘱咐,路上要小心,遇到盘查不要慌。“只管笑嘻嘻的,你的脸上又没有贴字!”

  老三给颜法买了些烧饼,说路上吃。说话晚上就到了,两人去车站买了票,老三提着包,颜法拿着帽子,那火车轰隆轰隆就进了站。颜法上了火车,老三在站台上,看火车开了,老三忽然叫了声:“二哥!”颜法回头,看见老三挥着手:“早点回来!”

  火车开出好远了,颜法还在想,记不得有多少年了,老三没叫过他哥哥!

  颜法到了广州,打听鄱阳旅馆,坐了汽车,又坐黄包车,找到了。

  颜法订了一间房。

  先不忙找人,看看地形再说。从刘石身上,颜法学到了很多,尤其那种从容不迫的冷静,真是地下工作的法宝!颜法走过柜台,柜台里有两个姑娘在那里接待客人,另外有两个男服务生,一个在桌子上趴着,一个正襟危坐,却什么事都没有,手里点着一支烟,吸一口,冉冉吐出烟雾。颜法注意到,他的脸背着女孩子们。

  这个现象引起颜法的警觉。老板为什么要养闲人在柜台里呢?为什么男孩子不和女孩子调笑呢?一般情况下,有男女一起的地方,尤其是年轻人,都有调笑的。

  按照规定,颜法应该去找一个姓朱的经理。找他必须向柜台打听,颜法决定不急。

  他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静静想着。残酷的斗争中,稍有不慎,就是毁灭!刘石的话在脑子里响起。颜法在自己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晚饭时候再出去,女孩子已经换了新面孔,男服务生还是那两个,还是那样呆着,不和姑娘说话。

  一种不祥之感升上来,这两人怎么就不挪动一下!地下斗争,容不得一丝反常,不管这里真实情况怎么样,反正不能接头了。

  好在还有第二个地点。

  早上,他提着包,自自然然地到柜台结账,女孩子温和地为他办了手续,两个男服务生只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颜法先去车站,确定身后没有人,又从车站出来,叫了黄包车,去“老字号钱庄。”

  钱庄开在一条繁华的马路边,左右都是店子。柜台里两个中年人站着,都穿着长衫。颜法进去问:“在这里存钱,要是晚上取,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和气地说:“只要您方便,我们是随时有人的。”

  颜法第一感觉是实在。这里没有异常。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些钱,办理存款手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里到番禹,有直达车么?”

  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和气地答道:“这里到番禹有车,不过您要是坐船走珠江,风景很好看的!”是规定的暗号。颜法正考虑说什么,那胖子说:“先生是来做药材生意的吗?我们广州的药材很有名的。”颜法按规定答道:“那是要本钱的,我本小利微搞惯了,做不了大生意。”

  胖子马上笑起来,吩咐身边的人,在这里看着,他和客人有生意谈。说着请颜法上楼。颜法跟着他,到楼上一个房间里,那人请颜法坐在太师椅上,问他:“你的老板是谁?”颜法说小曾啊!那人笑笑又问:“小曾上面还有大老板吧?”颜法说:“是祁大姐。”

  那人激动地看着颜法叫了声同志!

  “可把你等到了!自从接到命令,我天天盼着你。”那人说,他就是周老板,奉祁大姐命令,送颜法去**。

  “你离开广州之前,一切责任是我的!”他叫颜法,先找个小旅馆住下。等明天买了去**的船票就走。“船票不好买,可能要等两天的。”

  周老板把颜法领到附近一家小旅馆住下。两人又说了几句,周老板告辞,颜法轻轻说:“你们这里有一家旅馆,请你告诉上级去查查!”他说了鄱阳旅馆的异常现象。周老板听了,十分震惊,立刻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周老板到旅社来,告诉颜法,船票已经买好,后天上午的船,明天有一天休息。但是他劝颜法不要出去,这里的形势很紧张。

  “那个旅馆出了事,”他略略激动地说:“幸亏你没有贸然闯进去!事情出在前天,朱经理已经被捕,敌人是秘密行动的,时间太短,连我们都不知道,旅馆一般的人也不知道,外表上,和没出事一样!”那两个服务生是特务。除了他们,扫地的,守门的,都安排了密探。

  颜法只觉得背心发凉。好危险!如果那两个年轻人更老练一些,现在自己在哪里呢?如果不是刘石反复的教训,也不会这样警觉吧?生命的得与失,竟然就在这样的一念之间!“直觉是一个秘密工作人员最难得的品质。”刘石说过。

  是直觉救了自己。

  周老板安慰颜法,现在好了,危险已经远离了,他尽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们广州的小吃,那是很有名的哦!”周老板推荐了好几种食品,颜法一个也没有记住。

  又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黄昏终于到了。周老板领着颜法,走进了码头。很大一条邮船,旅客很多,都在码头上,看着那船,叽叽喳喳。

  胖胖的周老板,像给自己的弟弟送行一样,嘱咐这嘱咐那,又到水果摊,给颜法买了很大一挂香蕉。“坐海船,吃点香蕉,利于消化!”

  轮船长鸣一声,缓缓离开码头,送行的人们,都在下面扬着手。周老板胖胖的,也吃力地举着手,向颜法挥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听不见。

  颜法心里一动。可亲的同志!这大地上,有成千上万这样的同志,秘密的,默默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自己的同志做出奉献。有时是做出牺牲!

  **在晨光熹微中到了。

  好巍峨的一座城市!房屋建在山顶上,千千万万的红屋顶,掩映在千千万万的绿树之间,山脚下,是望不到边的轮船排列,在巨大的海浪催动下,所有的船只,都不停地摇曳。

  岸上是一排排绿树,依稀可见川流不息的汽车在沿海公路上行驶。

  码头上人流涌动。颜法跟着人流,缓缓走出码头,一眼看见有人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湖北李启明先生”,这是颜法的新名字。从离开武汉起,他不再是傅颜法了,是李启明先生,或者李启明同志。

  一个小伙子跑上来,帮颜法接过包,叫了一辆人力车,两人坐上去,车子飞快地向前驶去。

  “李先生,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小伙子高兴地说。大约他能猜到,从武汉到这里,路上潜伏的种种凶险?

  一幢雅致的小楼,红墙红瓦,窗子上掩着纱,走进去,洁净的地板,铮亮的家具,沙发。这里是一个机关。

  “安心住下吧李先生!”小伙子大声说:“这里不是内地,没有人会闯进来,没有秘密逮捕,不用提心吊胆。”他为颜法准备了食品,烧好了洗澡水,出门前,他对颜法说:“上级领导要见你的,你不要出去了。”

  内地地下党,把这里作为一个安全的基地,许多培训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刘石,邓强,都在这里受过训。

  颜法洗了澡,吃过饭,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草地上,两只小狗在玩耍着,一个金发女郎,在路边的凳子上坐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狗。更远处,一对年迈的白人,挽着手,在水泥路上悠闲地散步。

  好一派安逸的气氛!相比内地的炮火连天,秘密杀戮,酷刑,以及那遍地哀嚎的乞丐,这里简直是仙境了。

  总有一天,我们要把内地,也建成这个样!

  沙发上有些报刊,颜法翻了翻,都是买卖消息,广告铺天盖地,金发女郎、牛仔在几乎每一个版面出现,颜法看了看,觉得没意思。

  小伙子每天都来,给颜法送来各种生活用品,可是当颜法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领导同志?小伙子也只有摇摇头。

  等了好几天,那天早上,小伙子终于告诉颜法,今晚领导要来!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走进屋子,身材不高,眼神沉蕴,似乎带笑,却有无形的威严。颜法站起来,这大姐,他从刘石口里知道,是我党一个极富斗争经验的领导,早在二十年代,就领导了上海的秘密工作,此后一直在秘密战线,担任各种重要职务。

  “我姓祁。”大姐简单做了自我介绍,马上问颜法,武汉的情况如何?

  颜法把武汉的斗争详细做了汇报。大姐听得很专心,偶而插话问一句。听到被服厂上万工人抬棺大游行,她激动地说:“干得好!就是要他们知道我们工人的力量!”她又详细问了刘石的情况,有没有工作?平时住哪里?地下党平时学习怎么安排?颜法都一一回答。

  谈了两个多小时,祁大姐说:“好了,武汉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休息,准备去东北参加会议!”

  从**去东北,不能走内地,只能从朝鲜绕道。祁大姐准备叫颜法坐苏联的货轮,在朝鲜上岸,然后进入东北。

  “东北的战事正激烈,我们正在取得优势,东北赢了,全国就赢了!”祁大姐满怀信心地说。

  祁大姐又问了颜法的经历,家庭,有没有老婆?颜法照实回答。祁大姐笑起来:“等全国胜利了,我给你做媒!保证你有个贤惠聪明的老婆!”

  祁大姐交给颜法一张字条,上面是沿途各地点的接头人姓名,后面有几个字:“请按照布置接待李启明同志。祁。”颜法知道,这就是介绍信。

  祁大姐事情多,谈完话就走了。颜法和小伙子留在房子里。小伙子告诉颜法,可能还要等几天,苏联货轮估计快到了,到时候他带颜法上船。

  小伙子叫颜法在附近转转。“这里景色很好,对于心情有益。一旦你上了船,可能要熬很长时间的,很辛苦。”他也嘱咐颜法,不要走远了,虽然是**,潜伏的对手也是很多的。

  “这里是世界上所有间谍组织的大本营!”小伙子笑着说:“我们在这里有坚强的机关,敌人也有,有时候双方交起手来,也是很激烈的!”

  颜法哪里也没去。他知道自己的使命,那是武汉全体同志的嘱托!颜法压抑着一切的好奇心。不能大意失荆州,更不能功败垂成。地下党员傅颜法,已经学会了坚守和忍耐。

  几天后,苏联货轮终于到了。静静的夜里,小伙子带着颜法,在港口乘上舢板,又爬上高高的货轮。一个俄国人,大约四十多,上来热烈地握颜法的手。“同志!”夹生的汉语,却使人亲切,走遍全世界,只要一声“同志,”什么都在不言中。

  一望无际的大海,轮船像一头巨鲸,劈开波涛,昂首向前。

  甲板上,站着不少中国人,有的长须飘飘,有的西装革履,女同胞们,挽着手,争着在船舷边合影。他们是民主人士,在**地下党帮助下,前去东北解放区,准备参加***议。这些人,离开了险恶的环境,心情格外愉快,他们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着,唱着,互相交流着各自的经历,谈到高兴处,放声大笑。

  颜法没有和人们谈什么。他始终记着自己的地下身份。

  轮船在大海上漂泊,恶浪起来了,铺天盖地,将整个甲板浇得湿淋淋,人们都躲进舱里。没有阳光的日子,到处阴沉沉,每天等着吃饭。有的人晕船,成天昏睡。

  整整在海上16天,终于被告知,要上岸了!

  光秃秃的海岸,铺满沙石,轮船缓缓拢岸,放下舢板,人们坐上去,很快上了岸。

  一群中国同志在岸边迎接他们。其中一个,是劳动大会的工作人员,他打听李启明。颜法跟着他,随着人群一起,到附近房屋里休息。

  这个地方叫罗津,是朝鲜的一个港口,稍事休息后,所有人乘火车跨过图们江,当晚在图们休息,然后乘火车途经牡丹江,最后抵达哈尔滨。从武汉出发,颜法走了整整三个多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没有辜负武汉同志的期望。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这是解放区!到处可见红旗,到处是雄壮的军队和支前的民工。一队战士唱着歌,从公路上走过,颜法回身久久看着军队,激动不已。这是自己的军队,工农的军队!穷人翻身,董先生向先生在多少年前说的话,如今看着要成为现实了。

  进入哈尔滨,宽阔的街道,到处是人,人们都是那样精神振奋,姑娘们笑着,唱着,汽车鸣着笛,从她们身边经过,姑娘们向汽车挥着手。

  会议已经筹备了好多时,颜法到达不久,会议就召开了。

  作为国统区来的代表,历经千山万水,被视为贵宾。颜法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无比自豪。

  轮到颜法发言。他把稿子放在一边,昂着头,对下面说:“我是武汉党的同志派来的,作为国统区的代表参加会议。我相信,国统区这个词,不久以后,将会成为历史,它将永远成为过去!”回答他的,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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