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54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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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询问室里，虽然领导们已经全部到后面留置室接人去了，但马有国等一干派出所民警还是依然保持着标准的站立姿势。

        其实，他们到现在还是稍微有点糊涂，不太清楚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了，郭家父子不是一向手段通天的吗，怎么突然从市里来了两个大领导，其中一位还是三号人物，居然就站在实验中学那帮老师那边，杀腾腾硬邦邦地跟郭家父子杠上了。

        正在小心琢磨之时，卓君在霍泽民和郭正鼎的陪同下，重新进入了询问室，身后还尾随着一大帮人，那架势，还真有点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的派头。

        马有国浑身一颤，心中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不是吧，这两位大领导难道就是为他来的！可是，这一左一右陪同的阵势也太夸张了吧！难道，他是省里某大员的子侄，还是，直接从燕京城下来的人？

        但不论如何，这都远远不是他能够企及的层级，遂收敛心神，重新眼神平视，目视前方。

        卓君也看到了马有国，他对他的印象不错，虽然沾染了一些基层的圆滑世故之气，但还比较能够坚守原则，尤其是今天在郭祥勇和冯涛两位顶头上司的强大压力下，还能硬顶着给他们提供方便，算是非常难得了。其实，这派出所的大部分办案民警都还是很不错的，在做询问笔录时都比较客观礼貌，像汪磊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便指了指他们，笑了笑，对霍泽民道：“冯涛教导员不愧是老民警，经验非常丰富，一见面，鼻子一闻，耳朵一听，当机立断地就把这定义为一起性质恶劣影响极其严重的刑事案件！汪磊警官也一点不差，为了让我们体会到公安机关的权威性，一直在用言语、用行动、差点还用上了电警棍，孜孜不倦地教育我们要老实服从，要按照他的意思来，最后干脆锁进了铁门放任我们思考人生，可谓是用心良苦。相反的，这边的这些警员就比较平庸了，只懂照章办事，坚持原则，尤其是这位马有国警官，为了一点职责操守，居然不知好歹当面跟人家郭副区长顶嘴，最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大嘴巴，你看，到现在脸都还肿成这样，这不是犯傻吗！”

        顿了顿，认真道：“不过，傻归傻，有关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和细节，你们倒是可以咨询这位马有国警官。他，很对得起这身警服！”

        他这一番言辞，算是最终为派出所这边的功过是非定了性，门外，刚鼓足勇气跑过来的冯涛和汪磊一听到卓君这番句句含刺的话语，眼一黑，腿一软，差点晕倒在地。马有国等房间内的其他民警，却是腰杆子一直，只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霍泽民万万没想到中间居然还夹杂着滥用私刑的情节，顿时气得面色发青，拳头都禁不住捏了起来，不过看到卓君对大部分民警还是做出了比较正面的评价，说明大部分同志还是不错的，心情不禁稍微放松了一些，沉吟了一下，朝马有国招了招手。

        马有国心里一动，忍着激动澎湃的情绪，急忙走上前去。

        “马有国同志，稍后，市局廖局长会带队过来，可能要加班加点进行一番突击调查审讯，所里的工作，暂时由你负责安排一下，要跟市局的同志做好交接工作，今天晚上，就稍微辛苦一下。还有，宋赟所长回来前的这段日子，你就先把这里的担子担起来吧。”霍泽民对他印象也不错，很和气地说道。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就是要让他暂代教导员的职务，负责全所事务。

        十年了！有太多太多的蹉跎和委屈，有太多太多的磨难和诋毁！这一刻，马有国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宣泄的时候，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滔天巨浪，抬头挺胸，身子一正，郑重地朝霍泽民敬了个礼，大声喊道：“是！”

        喊完之后，马有国非常感激地看了卓君一眼，果断转身，召集所里的民警准备去了。

        门口，冯涛见霍泽民一句话不说，便直接剥夺了他的教导员的职权，又说等会儿有市局廖局长带着市局的同志过来，还要做进一步的审查，整个人就彻底地傻了。他知道，自己的仕途肯定是到头了，至于这身警服还能不能穿在身上，那一切还得看运气，还得看他们究竟要追究到何等程度。

        毕竟，像他这样的教导员，级别虽然不高，但大小也算是个官，在辖区内说话还是很顶用的，一些娱乐场所、酒店、休闲按摩场所之类的老板为了安心做生意，少不得每年要向他们孝敬一些，甚至分他点干股，尤其是近年来消防这一块儿也归派出所管理后，油水更是大大的，如果连这些也被揪出来，那么他恐怕还得去吃几年牢饭。

        汪磊已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身上这身虎皮，是肯定要被扒下来了！至于以他人名义偷开的几家装有大量赌博机的电子游戏机室，会不会立马被查封，自己会不会受到进一步处分，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了。

        彻底垮掉的，显然不止冯涛和汪磊，几乎被完全无视的郭祥勇同样傻了。

        他本以为冒犯了霍市长，大不了以后晋升的机会被堵死，然后做个深刻的检讨便能了事。但现在霍泽民市长直接把市局廖局长叫了过来，直接绕过区公安分局，事情显然就没这么简单了。郭祥勇的官比冯涛大，而且在职的时间也比他长，所以他的屁股上的屎比冯涛屁股下面的还多，如果霍泽民真要下狠手查办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把他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情给全挖出来。而且，他儿子郭海之前做的那些缺德事，只怕也再难瞒住，父子俩人，很有一起去吃牢饭的可能性。

        这么一想，郭祥勇不仅彻底傻了，而且还彻底慌了。他肯定是不能坐视霍泽民动手的，到了他这个程度的干部，多少还是有些靠山的，所以，他很快就拿起了电话，但摁了几个键后，认真想了想，却是无比颓废地又放下了，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因为他突然无力地发现，即便把他的靠山搬过来，也绝对挡不住霍泽民的发飙，而要是再因此把他的靠山给连累了，那他和他儿子，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之后，霍泽民授意，由郭正鼎主持，马有国负责安排调度，再次对卓君等涉案人员，包括一些当值民警重新进行一次询问记录，这次记录，不仅包括银钻ktv内发生的事情，还包括他们派出所里所遇到的不公正对待。

        询问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过十几分钟，卓君等人就完成了询问，然后录口供的民警很有礼貌地跟卓君等人握手，通知他们说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有问题也希望他们能过来作证。

        “好了，这里已经没我们什么事情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卓君从询问室的椅子上站起来，道。

        “小叔，我送您。”霍泽民急忙道。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和同事们还要把这些同学们都送回去。”卓君说着，朝郭正鼎摆了摆手，郭正鼎赶紧凑了过来，卓君淡淡道：“我刚抽空翻了翻那边桌面上的《特种行业管理规定》，ktv的包厢房门必须留有观察窗，而且绝对不能有暗锁，我现在怀疑蓝钻ktv严重违反了行业管理规定，消防也不达标，你给我好好查一查……”

        “好的，师叔。”郭正鼎心头一凛，赶紧道，他知道师叔这是要关停这家场所了，因为单凭消防不达标这一条，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ktv都得停业整顿。只是不知道，这家银钻ktv因何冒犯到师叔了。

        回过神时，卓君已经带着一众老师和学生们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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