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卖参vs卖身
汾水驿
沈棠思倚靠在在汾水驿二楼客房的临街小窗边，双手托腮，兴致勃勃地观望着街市上一派热闹的景象。她今日身着一身雪青色云纹烟罗衫，眼睛里透着几分朦胧慵懒的意味，平添了几分仙气，衬着一张稍显圆润脸，却又消去了成熟的gou引。
独自一人的时候，沈棠思总会现出最自在的情绪眼神。
从兴化府出发至今已一月有余，沈棠思已经被马车颠簸得没了脾气。
昨日傍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处水驿——汾水驿，明日从桃叶渡上船，再行一日夜京城便到了。
今日是四月初八浴佛节。街市上的商家都把煮好的黄豆盛在柳编的笸箩内，任路人取食，以示自己与四方百姓结了好缘，这是浴佛节的传统，"舍豆结缘"。
小食摊中，贩售“不落荚”和乌米饭这样的浴佛节食物的食摊周围，围着许多笑容洋溢的游客。街市中央幡幢铙吹，蔽空震野，百戏毕集，热闹非凡。
更有身穿青黛色僧袍的僧人穿梭其中，手中捧着月白色的瓷葫芦，拿着柳条泼洒浴佛水。
远处汾水河边，放生的游客骈集。离岸几十米的西边河面上，河房雕栏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水楼之中，杏花风吹动女儿香，这便是汾水河畔最大的销金窟了。
沈棠思被这番热闹的景象迷了眼，心情顿时欢快不少。
用过午膳后得了沈洛和齐氏的应允，沈棠思带上苁蓉和几位护卫就出门逛街了。
一行人走到专卖海外物件儿的广货店前，刚想进去买些新奇玩意，却见不远处，一位身穿鹅黄色半旧布裙的女子被一个长相猥琐的混混连拉带拽地拉进巷子里。
沈棠思瞧了一眼那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衣着简单甚至有点破旧，却完全遮掩不住婀娜丰腴的身材，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五官也是圆圆的，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纯净如初春化雪的眼睛，微微带着憨气，完全是萝莉脸庞御姐身材！
沈棠思不是什么热心人，但又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单纯的姑娘被欺凌，仗着身边带着护卫，无奈地叹口气，就跟着进了那个巷子。
“喂，这位男子，你这样拉着我的手是不对的，男女授受不亲诶。”
“你这小娘子，不是要卖身换银两吗，不给爷好好瞧瞧，爷怎么决定买是不买，嘿嘿嘿……”
“那你先放开我的手丫，我的参放在包袱里呢。”
“啧啧，小娘子脸庞似小女孩儿，这身段却比凤红楼里的头牌还够味，来，跟着爷走，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那我能先买两个包子吗？刚那位卖包子的男子可说了，卖了参就有银子吃包子了。”
“跟爷回了家要吃什么都有，小娘子别急。”
沈棠思听了这对话，已经对这脸上写着“来啊，来啊，我很好骗，快来骗我”的小娘子无力了。正要开口制止，正义感一贯强烈的苁蓉丫头已经先行暴吼一声：“小娘子，千万别跟那淫贼走！”
听到苁蓉的声音一惊，那个猥琐的混混松开了手，对着苁蓉怒目而视。
待看到沈棠思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心知今日是踢到铁板了，低咒一声正要溜走时却被拉住。
“淫贼？这就是淫贼？！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淫贼呢，好兴奋。额，我师傅把淫贼说的好坏好厉害，仔细一看，除了长得比山上的大黑猪丑点也没什么不同啊。师父说淫贼是坏人，那这参就不能卖你了，你走吧，不要做淫贼了，我师父说淫贼做多了会肾亏的，对身体不好哟……”只见那个小娘子拽住了猥琐混混的袖子，先是兴奋，接着失望，最后又诚恳地告诫一番，才放开了那混混。
众人汗……
猥琐混混如蒙大赦，撒起腿马上溜出巷子。
沈棠思给身后的护卫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就迅速跟出了巷子。
这种猥琐的人渣不揍一顿实在太便宜他了，沈棠思暗忖，理直气壮地“仗势欺人”感觉真不赖。
“这位女子，你长得好可爱，跟山上小白狐一样。我卖参你买吗？我叫岳灵柩，这是我自己在山上采的，你瞧瞧，我师傅说至少也能有五百年的参龄呢。”小娘子看到沈棠思立马双目放光地蹦到她跟前，动作灵巧地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根根部肥大，形若纺锤的上品人参来。
沈棠思一囧，姑娘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一直以为古代姑娘卖身葬父，现代姑娘卖肾买水果，今天才知道还有卖参换包子的，涨知识啊……
同时默默为此时不知正在哪哀嚎的混混拘了把同情泪。
张家食铺
沈棠思看着岳灵柩吃下第五碗牛肉汤饼，瞪着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岳灵柩舒了一口气，豪爽地伸出手擦了擦嘴角，小鹿斑比似的水瞳满含感激地盯着沈棠思，声音甜糯地开口：“这位女子，多谢你请我吃东西啊，我已经好些天都没有吃饱了，山下这地方真奇怪，取什么东西都要用到银子这个东西。”
沈棠思无语望天，弱弱地问道：“姐姐怎会只身一人在外？”
“我师父临终前要我下山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就下山来了。在山上师傅常说我很能干的，做陷阱种菜养兔子我都会的。可是一下山才发现啊，师傅没有教我怎么挣银子……”
沈棠思想，本着小说定律，住在山上的师傅怎么样也应该是个高人吧。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继续问道：“除了这些，姐姐就没有学到别的东西吗？”
“这个啊，对了，我师傅说，山下的男子女子们，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呢。这个能挣钱吗？”
额……您这是抱着穿越必备、排行前几的金手指居然还不自知啊姐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沈棠思前世做策划的职业病发作，耐心地给岳灵柩同学上了一堂“关于古代本土小白如何凭借医术养家糊口”的职业培训课。
沈棠思口干舌燥，也没理一旁被惊倒的苁蓉，端起一大碗清茶就咕噜咕噜灌下肚。
岳灵柩崇拜的小眼神直把沈棠思看红了脸，她一脸膜拜地拉着沈棠思的手，感叹道：“女子你看起来比我都小好多，居然这么厉害，比我师傅都厉害。师傅医术比我都好，可我们山上还穷得连一点银子都没有，只有药草长得最壮实。”
“姐姐为何称我为，额，女子？”沈棠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这小娘子满口的男子女子实在太逗趣了。
不料岳灵柩反而对她的话疑问更甚，不解地回答道：“师傅说山下的人除了男子就是女子，你又不是男子，我自然叫你女子，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是我疏忽了，妹妹姓沈，名棠思。”这个绕口令式的回答让沈棠思忍俊不禁，一边垂眸掩住了笑意，一边回道。
“那我叫你小棠儿可好？我师傅以前总叫我小灵儿的。待我找到我未来相公，一定再去找你玩儿。”
沈棠思也挺喜欢这个真性情的小娘子，欣然点头，将荣恩侯府的位置告知了她。
忽而想到她刚说的话，惊讶地问道：“你说……未来相公？”实在担心这位单纯的小娘子被骗啊。
“对啊。刚下山那天我迷路了，是那个男子领着我出了林子呢。他长得可俊了，就是脑袋光溜溜的没有头发还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裳。”
那是个……和尚
“姐姐的师傅没有跟姐姐说过和尚吗？他做不了你相公的。”沈棠思忍不住含蓄地劝道，想从佛祖身边抢人，貌似挺有难度的。
岳灵柩倒是毫不气馁，“师傅是有说过。但是师傅也说，碰到了喜欢的人就应该立时打晕拖走，他当年就是太温柔了才没有帮我拐到师娘。他说女子都爱霸道的坏男子，女子追男子隔层纱呢。可惜我那未来相公会轻功，我又打不过他，缠了他几日，他除了说‘无知的庶民’和‘非礼勿碰，阿弥陀佛’，就都不理我了，后来还自己施展轻功离开，把我丢在前一个州府。唉……”
“轻功？大郁朝会轻功的人多吗？”沈棠思大感惊奇。
本以为来到古代可以见识到武侠世界，不料连身边的护卫都只会些类似前世的武术和格斗术，沈棠思还以为这个世界压根不存在内力跟轻功呢。
“当然不多啦。修炼内家功夫和轻功的人，满大郁朝只有两个地方有，我师傅都不会，他说那些人都是守护大郁朝的仙人呢。……我准备启程去幻空寺找我未来相公，他定在那里。”
听了岳灵柩的一番话，沈棠思恍然明白，大郁朝不是没有江湖，只是江湖小到只有两个大boss独领风sao——西域昆仑山的九莲峰，和京城小凰山的幻空寺。
不过，这是两个隐世的地方，只在国家即将动荡民不聊生之时才会出世，助天命王者一统江山，大郁朝的开国皇帝也曾得到他们的助力。
在大郁朝子民心中，他们是高贵如神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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