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优秀！安排！

　　这一顿家宴吃的是食不知味，长房二房和三房的人可以说是各自心怀鬼胎，就差没有直白地将自己心中所想的暴露在面上了。

　　后杜青山与杜游水二人有各自与杜腾逸说了些话，鼓励他好好复习，争取在几个月之后的秋闱上一举夺魁，他们杜家也好发扬光大争长脸面云云。

　　杜渐微也从认识了杜家长房和二房下的几位公子小姐们。

　　先前那目光古怪的青年男子是长房下面的长公子杜峻。他去年参加科举并没有高中，只是得了个会元的名头，如今在杜青山手下的御史台谋了一份还算是清闲的差事，还未娶妻。

　　杜青山还有两个女儿，年纪稍长一些的名叫杜若蓉，前年刚进了宫，被陛下封为美人。另一个女儿名叫杜若莲，与她们几人年纪相当，今年刚刚二八，杨氏刚打算过完年给她谋个婆家。其余几名庶子庶女今日不被允许出席家宴，杜渐微也没有见到她们的人。

　　杜游水与杜青山一样，同样有一嫡子和两位嫡女，不过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刚刚说话的俏丫头杜若兰是他的大女儿，也不过十六。二女儿杜若芜小她一岁，刚刚及笄。另外还有个小儿子杜屹，今年才十四岁。

　　今日却并没有见着杜屹的面，几位长辈也没有提及他的意思，也不知这个最小的小公子是个什么人物。

　　宴后，众人久久未散，又是围绕着杜长融赴任以及杜腾逸的科考互相奉承了几句。好半晌，杜长融才幽幽开口问道：“我离了楚京这么多年……有关杜怀逸，大哥二哥可是知道些什么吗？”

　　杜渐微本是百无聊赖地坐着听他们聊些有的没的，闻言搭着茶杯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

　　杜菁菁见状敏感地凑近杜渐微问道：“四姐姐，他们说的是谁？”杜渐微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丝毫不落地被杜菁菁看在了眼里，可见她有多关注自己这个姐姐。

　　在杜长融提及杜怀逸的时候周氏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多年尘封的记忆慢慢地从她的脑海里爬出来了一样。她今日在这宴席上脸色就从来没有好看过，变了又变，就像是在书院里平时上书画课时所用的调色杯，五颜六色又精彩纷呈。

　　“唔……说到杜怀逸，他如今也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吧。”杜老夫人陈氏微微皱了皱眉，远没有说起亲孙子时兴奋又激动的神态。

　　她不激动也是正常的，任谁的孙子不过年幼时就疾言厉色地说自己不再做杜家的孩子了都不会喜欢到哪里去的。

　　杜青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语气既是唏嘘又是无奈：“那孩子啊……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硬骨头，我原以为他再怎么样也是姓杜的，苏家即便是他外祖家，待他也不会像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看待，再怎么说他娘也只不过是个庶出的不是？在苏家吃了苦头，自然就知道咱们杜家的好来了。我时时刻刻在等着他吃不住苦头回杜家来求助，谁想到他竟真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杜渐微抬起头来，听得杜青山一字一句地说着，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苏阆苑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庶女，杜怀逸作为已经嫁出去的庶女的儿子回到自己的外祖家，想也知道是不可能过什么好日子的。即便是素有善名在外的苏家也是一样。

　　杜长融面色紧绷，一提到苏家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并不言语。

　　席间安静的很，只有杜青山一人说话的声响。

　　“后来我没听说杜怀逸什么消息，便派人去苏家打听了，谁知道他在苏家根本没有待上几天，就正儿八经地让苏瑞雪送他去军营中历练了。”杜青山摇了摇头，显然是对杜怀逸的半生感到非常的震惊。“那时候他才几岁来着？……我们家峻哥儿好像是六岁，那他应当也才七八岁吧。”

　　七八岁年纪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再如何沉稳好学也只不过是被父母绑在家中读书识字或是练武强身健体的年龄。杜怀逸却想都不想地跑去了军中，还一去不回了。

　　“我原先以为是苏家嫌他累赘，故意送到军中去的，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是那孩子自己要求的。”杜青山沉声说，“他也算是个硬骨头，军中是大户人家孩子能待的地方吗？他竟是一声不吭。后来他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他……”多年没有消息，杜青山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

　　杜长融的表情更显得莫测起来。你想想，你有个优秀的儿子，又优秀又有钱还长得贼他妈帅，但是他对你视若仇人，半分钱不给你用，看见你可能还要打你骂你杀了你，那是怎样一种操蛋的感觉？杜长融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一边厌恶杜怀逸当年年纪轻轻就敢跟他对着干，一边又因为杜怀逸是个非比常人的人中龙凤而感到自豪。

　　杜青山继续说道：“他一度销声匿迹，我也没有再打探他的消息，心想着他要么是在军中沦为一个普通士兵，要么就是受不住军中苦难逃跑了。谁知道先前一次边境有犬戎进犯，同样在军中历练的三皇子殿下身陷囹圄，杜怀逸竟是带着一队三十人的小兵杀将进去，冲破了两万人的包围将三皇子殿下救了出来，还杀了几百个犬戎人，算是一战成名。”

　　他语调平淡地说着那么危险的事，杜渐微却能从这一言一词的蛛丝马迹中回想到那些发生的战事。

　　“三皇子殿下因此与他交心，两人同进同出，同进同退，共同杀敌，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将边境常年闹事的犬戎打压的主动弃军投降，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朝，每年进贡。”杜青山说起来啧啧称奇，一边也有些遗憾，这么优秀的孩子竟然主动脱离了杜家。且当年事情闹得太大，连族谱上都除了他的名。“他后被拜为副将，是三皇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在朝中武将里声势相当浩大。”这样一个拥有兵权的子孙，他们杜家竟是这么硬生生的给放过了，杜青山真想剖开杜长融的脑子看看他当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为了周氏这么个蛀虫而抛弃了苏阆苑。

　　想着，杜青山又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杜渐微，心中不知在作何打算。杜渐微和杜怀逸怎么说也是一母同出，若是能够利用杜渐微重新搭上和杜怀逸的关系，那杜家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呢？

　　杜长融听他这么说的，心底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是不能低头，一个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他如何能够厚着脸皮去请求儿子回来？

　　“这么说起来，这杜怀逸杜哥哥还是咱们杜家的人了？”杜若兰好奇地歪过头来，“既然是咱们杜家的人，为什么不回杜家来呢？”她问的直白，完全不顾旁人的脸色。

　　周氏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道：“即便是我们杜家的人，是他主动要与老爷断绝关系，如何能怪到我们老爷的头上呢？”

　　“真是糊涂！”杨氏摇了摇头。一想到杜家少了这么个强劲有力的帮手她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抽疼。

　　若杜怀逸还是杜家的子孙，那现在就远远轮不到苏家在做这个四大世家之首了！

　　“木已成舟，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没有办法挽回了！”杜长融颇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满脸的不快。

　　越是让他发现杜怀逸的价值，他心里就觉得越不舒服，好像凭白丢掉了几千万两银子一般。

　　杜渐微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嗤笑。如果当初杜怀逸不离开杜家，她也不离开杜家，现在多半只会在周氏的打压下做个跟马姨娘杜菁菁两人差不多整日唯唯诺诺见什么怕什么的人吧。哪里能够破釜沉舟而上，在乱军中混出天地，成为现在武将当中的人上人呢？

　　他们在这边讨论的欢快，没有留意到杜腾逸和杜舜华杜舜英三人变幻莫测的脸色。

　　他们从出生起便在衡阳，从未听说过自己上头还有个名叫杜怀逸的哥哥。尤其是杜腾逸，向来都以杜家唯一的嫡长子自居。

　　现在却告诉他他上面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哥哥，且这哥哥远比他要优秀的多，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军中副将，将拜二品，还是三皇子殿下的左右手，让他如何能够服气，心中如何能够平静？！

　　“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散了吧。”杜青山见目的达到，暗暗舒了口气。

　　他不能让这么个好苗子成为苏家的人，只要能够看到杜长融心头懊恼，那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杜长融并不是个能平心静气地对杜怀逸视而不见的人，届时有他这个亲爹出手，那杜怀逸最后到底会不会回到杜府也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了。

　　众人散席之后，杜渐微刚要回到自己那个小破院子中去，便见杜舜英拉着杜舜华拦住了自己。

　　“有事吗？”杜渐微淡道。

　　杜舜英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脸色难看地对杜渐微说：“那个什么杜怀逸的事情，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他是你的亲哥哥，没有理由你到了京城还不来找你，你早就知道他是个副将，所以才对我们有恃无恐的对不对？”

　　她现在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吃就故意撒泼的熊孩子，杜渐微好笑地上下睨了她几眼，方才缓缓道：“你有病？”

　　“你、你说什么！”杜舜英将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杜渐微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从未到过京城，我又如何得知他是拜将还是封侯？我又何必如你所说有恃无恐地对你？况且，我对你做过什么了？”

　　“你……你……”

　　杜渐微虽然看上去脾气很好，但是她现在心情并不好，尤其是在听说了杜怀逸的事情之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她用平淡的语调说着犀利的言辞，并没有半点将杜舜英放在眼里的意思。

　　换做平日她或许还高兴演一演戏，但是现在不好意思，她心情很差。

　　杜渐微见杜舜英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绕开杜舜英就要离开。杜舜英刚欲拽住她骂人，却猛地被一个小东西撞了一下，往旁边歪倒过去。

　　杜菁菁笑嘻嘻地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跟着杜渐微跑远了。

　　“好啊……你们给我等着！”现在竟然连杜菁菁那个庶出的小蹄子都敢来惹她了，好，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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