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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梦入罗浮欲断魂


徐府位于秦淮河南岸的贡院夫子庙附近,住着包括本家魏国公府等开国功臣,自明朝立国之日起,这里就成为天底下文化氛围最浓郁,金粉气息醉迷离,世家大族云集的繁华区域。

        所谓六朝金粉地,与其说是泛指的金陵,莫不说是指的夫子密围内秦淮河两岸。

        徐灏对这里的感觉很复杂,既喜欢也厌恶,如果你的家附近到处都是青楼妓院,时常有寻访名妓的人士误入你家,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种情形对于本地的居民来说太常见了,除了讨厌的敲门声,每天都能在街上巷子里发现酒桩人,呕吐物或尿渍,大半夜的引颈高歌。

        为何朱元璋会把功臣的府邸选在这里?徐达的东花园占地非常的大,当年就因气派非常而名动一时;东园又名太傅园,直接和秦淮河接壤,景致好的没话说。

        西边也有一个大花园,面积相当于目前徐灏的园子,西园有一座有名的凤凰台,故此西园又名凤台园。

        朱元璋做事一向喜欢警戒后人,看似风光无限的秦淮河、世家大族和贡院夫子庙,理应是整个金陵最高档的所在,但却掩盖不了同时也是金陵最下贱黑暗的地方。

        东园一带又名钓鱼巷,当年兴建魏国公府,把钓鱼巷的居民都迁到了别处,从此仅仅隔着一条小巷,新的钓鱼巷又被称之为“手帕巷”,乃是有名的官妓河房,亦是著名的私寮聚集之地。

        钓鱼巷有运河通往秦淮河,秦淮河直到东城关,世世代代居住着一群乞丐,都是元末时被朱元璋贬斥之人的后代,与乐户渔户齐名的丐户,平日乞丐打杂为生。官船来时,负责管束群丐的丐头就会带领男女老少一起挽舟牵缆。

        每当徐灏乘船在秦淮河上游览之时,看着钓鱼巷房舍连绵的青楼,再看看对岸遥遥相对的乞丐们,委实不得不叹息一声。

        能同时把权贵、读书人、妓女、乞丐以及商贾放在一起,不无证明了朱元璋当初的深意。他以前还以为是古代的一大特色,固然也是自南宋后,南方城市的规划日趋混乱,城市人口的增长而人的活动半径并没有扩大的结果,以及视押妓为风雅事的偏安思维。造成了青楼皇宫混在一处。

        但明王朝是倾向于恢复汉唐风采的强势王朝,金陵城既有江南温婉柔媚,小桥流水的精致特点,也有北方大开大合左右对称的恢弘格局,这从北京城就能一目了然。

        朱元璋是最喜欢百姓各司其职,各行各业泾渭分明的帝王,金陵皇宫偏北易守难攻,整个皇城几乎没有百姓的民居,更不消说开设青楼了。

        全城被街道纵横分割的坊也大抵如此。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聚集区,类似秦淮河这么复杂的地方很罕见。

        所以此乃朱元璋的创举,用来警戒权贵读书人以及后人,倘要在钓鱼巷里乐而忘返。则必有入东关头身为乞丐的那一日,不动声色的警告徐达李善长等开国功臣,心怀异志或胡作非为的下场。

        也或许还有警告往后的帝王,在饱览秦淮风光的时候。多想想不思进取,败坏祖宗基业后的凄惨落魄。

        每每徐灏想到此,都不觉凄然浩叹。多情惟有秦淮月,不照兴亡照美人,最终明王朝不就是随着这六朝金粉地的衰亡,彻底烟消云散。

        同船的是酒状元曾啓,看着风景没喝酒似乎已经醉了,船头只有他二人,面对一见如故的好友,讲起了心里话。

        “自我十三岁时,家父雅公在任上一病不起。想家父本来不是多年老教,乃是洪武九年的举人,洪武十四年的两榜进士,观政后拟定的知县,吏部议叙的河南县令。

        正当家父即将赴任,不意伯父文勤公升了河南巡抚,那县城正是他属下,在别人看来不过是照例回避罢了。但我伯父的为人,外宽内刻,也恰值洪武十五年空印案爆发,自户部尚书至各地衙门的主印者尽皆处死,牵连出来的官员不计其数。

        故此我伯父不但存了一个越人肥瘠,漠不关心的心态,且生恐家父做了县官有了亏空,会累及到他,于是想出来破坏的法子。唉!”

        随着曾啓一声轻叹,徐灏说道:“大抵是以官场朝不保夕等吓人事来吓唬雅公吧?以前我也埋怨过高皇帝处罚太过,牵连太广,但看看眼下的官场,也算是明白了陛下当时的愤慨。”

        曾啓苦笑道:“如果那样就好了,家父最是固执不过,为了圣上和百姓,必不惜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即使被冤枉也绝不会口出半句怨言。我伯父就深知家父的性情,故意说道:‘大凡做地方官的,第一要有一副假慈悲的面貌;第二要有侩子手的心肠;第三还要有一肚子做妓女的米汤。你如今自问这三种里头,有哪一样?所学非所用,岂不是白白跑去自找苦吃?总之你不听我改了知县,哪怕你飞到天上,我也有办法叫人参掉你不可!’

        就这么连劝带吓,家父就改了别处的教谕,在任上多年,不曾革过一名秀才,报过一个劣生。家父病故后,灵柩回籍的那日,士林中人不约而同的白衣送葬,再加其时巡抚是家父乡榜同年,县里仰承首府的意旨,加派了许多得力人手,总算家父可以含笑九泉了。”

        徐灏对此不置可否,失去父亲诚然是世上最大的憾事,但实在无法认同老好人的做派,这也是很多文人津津乐道的善举,学生犯错了不秉公执法,继续包庇自以为宽厚,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官官相护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逝者为大,他什么也没说。曾啓又回忆道:“那时我伯父也在任上积劳病故,几位哥哥虽蒙圣恩隆厚,分别荫了郎中百户,只是各人一天到晚醉生梦死,没人理睬我和我娘。回到山西老家,没钱吃饭只得四处给人打长短工喽,后来就喜欢游历四方。谁也不晓得真正的缘由。”

        “梅花香自苦寒来。”徐灏笑着说道,这位一口气作了整整一百首百梅诗,首首诗句流畅,格律规范,构思精巧,诗意隽永。更难能可贵的,八百多句子竟没一句是重复的,那诗意全在梅花,却仅仅在第四十首出现了一个“梅”字,堪称一代奇才。

        一纸帐梅:

        试裁云茧护冬温。梦入罗浮欲断魂。别意每怀山下路,归心犹恋水边村。鸳鸯每睡花香透,飞翠幽栖墨迹存。淡影疏枝长是伴,几看梁月照黄昏。

        二玉笛梅:

        火轮飞出日枯焦,云管轻吹片雪飘。嘈杂醉禽声更切,蹁跹白鹤势难招。孤山仙春揪梧暗,庚岭人归道路迢。肠断春江成远别,曲中哀怨几时消。

        三画红梅:

        瑶池宴集景模糊,王母蟠桃出帝都。绎脸初匀呈妩媚。朱唇剧饮纵欢呼。影摇歌舞身先醉,色染胭脂目可娱。此日丹成勾漏泄,酡颜不老写真图。

        八十折梅:

        寻芳踏过岭头云,陡觉露葩暗吐芬。到手新条诚可爱。拂衣香气已先闻。未逢马使凭谁寄,曾托骚人把韵分。大地春深留客住,插瓶从此谢东君。

        这样的才华,徐灏身边的女人与人家相比。真有如萤火之光了。当然,男人和女人作诗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徐灏思索真正的缘由会是什么?他伯父一家子都不在老家,原因不是出在没钱上头。他是孝子绝对不敢触怒母亲,莫非是姻缘?八成如此了。

        曾啓见徐灏笑了,也笑道:“被你猜中,当我十九岁上,考中秀才,家境已经足以温饱了,祖传的田地也分了下来,经过我仔细打理,也算是薄有积蓄。我娘便替我娶媳妇儿,这门亲是她的姨侄女,多年前就早已定下来了。

        当时我也欢欢喜喜的去迎娶,不想过门之后,我那妻子就想争权揽利,整天探听我家里有多少金银,有多少田地房产,甚至怂恿我同我娘分开居住,我一怒之下,想出门躲避个一年半载,不在家中,或许她们婆媳能渐生和睦,亦未可知。

        我主意已定,屡次求我娘放我出门,她老人家不但不肯让我走,而且以大义申饬了我一顿,说我燕尔新婚,理应同新妇在家朝夕侍奉,有了一男半女,也不枉她老人家养育一场,嚎啕大哭,吓得我再也不敢开口了。”

        徐灏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的神色,朋友不就是用来倾诉的么。

        渐渐地,曾啓犹如在梦呓,继续讲诉道:“我轻轻禀说不是做儿子的放着现成福不享,一定要抛弃离母,只因家中素来和睦,设或将来自我发难,弄得骨肉参商,岂不要被人唾骂?所以还是暂离膝下的好。

        母亲听了我一番话,摸不着头脑,带着怒气把我妻子喊来,把我的话告诉她,问她知道不知道。至今记得她先是一双眼眸望着我发怔,后来忽然回味,不由得脸泛桃花,一言不发朝着我敢怒而不敢言,又像似含着一包眼泪,欲申诉又无可申述的娇憨模样。

        呵呵,再后来我妻子见我执意要飘然远举,毫不以家室为念,误会我是一种薄幸之人。”

        至此徐灏喟然长叹,结局他知道,不出几年曾啓的妻子郁郁而终,他母亲也随之悲痛过度,撒手人寰,那时曾啓才急急忙忙的返回家中,从此抱憾终生。

        问题是他酒量世所罕见,千杯不醉,可想而知越是喝酒就越是痛苦,很难大醉暂时忘却一切。

        徐灏的目光望向远方,因为他知道,曾啓已然是泪流满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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