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撞击

恐魔慢慢直立起来，像个人类绅士一样缓缓踱步走向前去，嘴里甚至愉快的发出有规律的哼哼声。

        它走过倒在地上卷缩起来的绮莉，不屑的瞅了两眼，随即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同样呆住不动的艾德，很明显后者更重要。

        “蠢货，连神圣骑士留下的灵能都敢吸收，这东西过了千年都没有丝毫衰减，连我都不敢碰，你居然还想吸收？撑死你!”

        说着，掌控住全局的恐魔来到艾德身前，好奇的打量他。

        这魔物背上被圣光侵蚀造成的伤害依然存在，让它忍不住脸孔扭曲，此外它的身上既没有触手也没有死人头颅，四周的光线依然在绮莉射出光箭的照耀下柔和而明亮。

        绮莉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内心最深处恐惧的具现化，加百利曾经提醒过，这支恐魔同他一样拥有永久性的精神异能，即使千年封印也没有让它丧失这种本事。

        不用费什么手脚，仅仅是发动了一次自己的天然能力就让那个雌性人类放下了抵抗，成为待宰羔羊，而眼前这个更加强一些的男性人类则被自己语言蛊惑，自己掉进了陷阱之中，不费吹灰之力啊！

        由不得这支恐魔不自豪，远古封印它的人类先人绝对想不到自己留下的灵能会害了他的后代，反而给自己创造出了生路，那个强大的神术师又如何，想借这两个小鬼的刀杀掉自己，现在呢，都变成了自己打破牢笼的钥匙，还要感谢他们这些强者呢。

        现在再等一会，确保拱门上留下的灵能不足以造成伤害之后就干掉这两个人，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带出去再吃掉，一定能恢复不少啊！

        “你们以为我会说实话吗？那个自大的神术师也没发现啊，我岂止是一只小小的恐魔而已，我之前可是掌管恐惧的魔王啊，大混乱时代杀死过你们成千上万的人类同胞，要不是被你们的神圣骑士用计谋封印住，千年时间里流失了绝大部分的力量，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神术师，就是你们的神我也敢杀啊！哈哈！”

        得意忘形的恐魔大放厥词，真对上神它还是不够看的，但如今忍受了上千年封印，又在最虚弱时靠智慧逃过一劫反而占据了上风，城府再深的恶魔也不由畅快异常。

        稍微发泄了一番，拱门上的灵能在恐魔感应之中已经微弱至极，它好整以暇的调整好角度，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艾德的脖子就要咬下去，给他注入致命的毒素，只要这样咬上一口连最强大的灵能骑士也吃不消。

        “艾德！”

        这支狡猾的魔物并未能如愿以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它用天赋能力控制住，忽视在一旁的绮莉突然醒转过来。

        原来之前艾德曾在帮她解除加百利控制时留了一些灵能预防再次被制，刚刚猝不及防中了恐魔的精神攻击，绮莉陷入无边的恐惧之中不能自拔，这股能量没有刻印控制，面对和加百利略有不同的攻击，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才帮助绮莉摆脱出来。

        醒来的绮莉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艾德，正好恐魔准备下手，电光火石之间，绮莉扣住手中从迪丽雅姐姐那得到的特殊利箭，手边最心爱的宝弓大展神威。

        发出喊声的前一刻，她已经完成了瞄准射击的工作，最后才大声叫出同伴的名字，一面吸引恐魔迟缓它的死亡一咬，一面尝试着唤醒同伴。

        这魔物回头看时已经躲不开绮莉的攻击，它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精神攻击会失去作用，这是它种族特有的天赋技能啊，还被恐魔这个职业加强过许多，怎么可能突然失效。

        这就像一个人，控制身体自由行动是其最基本的能力，当突然有一瞬间你发现自己丧失了这些最习以为常的能力时，第一反应绝对是难以置信。

        事情的源头当然还是在艾德身上，由这个穿越者携带的刻印天生对这些精神类能力有克制，而且当时艾德尝试解救绮莉之际，恐魔恰好想要移动而被加百利用神术阵封禁了起来，隔绝内外声光，让它对艾德有能力够破解精神侵蚀类技能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极近距离内，又慢了一步才看到利箭袭来，这恐魔只来得及歪了一下脑袋，避开了眉心要害，就被一箭射入右眼之中，强大的神术能量在它丑陋的头颅中爆发开来。

        没有哼一声，这魔物就轰然倒了下来。

        见自己一箭立功，绮莉心中一喜，然而就在旁边与死亡擦身而过的艾德却仍旧木然呆立着，她赶紧跳起来跑过去查看同伴的状况。

        “艾德，你没事吧，别吓我啊！”绮莉赶到少年身边，却不敢伸手去碰他，害怕适得其反，急的两眼发红，却束手无策。

        只见艾德依然保持着一手触摸在拱门上的姿势，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表情呆滞，好像一个泥人木雕一般。

        被绮莉一下爆头的魔物倒在一边，正面丑陋的怪脸都被从内向外爆发的圣光融化了，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绮莉看了一眼就嫌弃的移开目光。

        之前迪丽雅听绮莉说自己这次任务要对付的可能是邪魔之类生物时，就特意帮她制作了两支圣光箭，箭头用特殊的白水晶灌注了自己的神术力量进去，如果对象是魔鬼之类的标准邪恶生物或是传说中的不死族的话，会有奇效。

        实际上，和拥有非灵能的其他超自然者，德鲁伊，法师一样，恐魔这种天生邪恶的生物在大陆上出现的极少，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只在故事里听说过它们的存在，迪丽雅的关心之举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如同传闻遇上了一只正宗的魔物。

        绮莉对迪丽雅姐姐提供的秘密武器很有信心，虽然她的神术和那个讨厌的加百利不太一样，但都属于圣光一类，照之前加百利使用神术完全克制这魔物的情况看来，自己那精准一箭直接命中要害，这恐魔多半是有死无生了，所以看那恶心的尸体她没有多加检查，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艾德身上。

        此时的艾德并非毫无意识，只是他不小心中了恐魔的奸计，冒失的去触摸拱门，用自己的灵能去尝试吸收上面的力量，这一下险些铸成了大错。

        诚如之前恐魔说的，拱门上遗留的灵能极其强大，一进入艾德体内就完全压制了他自己的能量，摧枯拉朽般在身体中肆掠，这个过程艾德差一点昏死过去，巨大的痛楚几乎能让任何一个硬汉屈服。

        但艾德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痛苦折磨了，当初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通过刻印夺取这具身体并重新将其纳入掌控时他就尝过这种滋味。一般生物可以通过昏迷，放弃表层意识来逃避肉体神经上的痛苦，把心灵潜入更深的层次躲避。

        但灵能是直指人心的力量，肉体上的巨大痛苦折磨只是皮毛，当这种力量随后开始入侵艾德的心灵时，痛晕过去这种自我保护手段是没用的，和上次一样，少年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自我被慢慢撕碎，然后一点点被研磨成粉末。

        上一次穿越有刻印的保护，帮助他重组精神，夺舍成功，这一次刻印依然开始了行动，在古代先人的强大灵能冲击进入艾德的精神世界，一点点将其摧毁时，刻印感受的宿主的极大危机，开始了自我保护。

        “检测到强大能量入侵，宿主抵抗失败，发生深层次精神侵蚀危机……自动开启最终应对方案，尝试保护宿主灵魂脱离肉体重新夺舍……尝试失败，自身能量即将耗尽……”

        从刻印断断续续传来的提示让艾德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碎了，在意识的空间里，他感觉不到外面时间的流逝，只能一点点体会着自己的意识存在被强大的灵能一层层剥开，直到把最内层的核心意识暴露出来，那是他作为一个生物个体最重要的东西，失去它，艾德将连“自我”这个意识都没有，成为一个浑浑噩噩的存在，从精神上彻底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年。

        先人的强横灵能依然在毫不留情的冲击艾德的意识深处，这力量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自身起源就是古代那个强大的神圣骑士的心灵深处，它不过是想重新回到那里，然而艾德自己太脆弱了，完全驾驭不住这种力量，正当他百般尝试都没有作用，正在心灰意冷之际，又发生了变化。

        外来灵能一路势如破竹，当来到艾德精神深沉倒数第二层时终于稍微缓了一下，这里已经突破了艾德的显性意识和本我意识，属于自我意识的一部分，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色彩，不规则的大团意识流在这里彼此交融变化。

        艾德自己修炼灵能时间太短，根基还很浅薄，虽然有幸借此机会以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去观察自己，但对于这些涉及到一个人自身最大秘密的所在却不能有一个清楚的认知，看到了却无法理解。

        他就像一个小人，跟着一只庞大的开山怪兽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心灵深处，此时怪兽忽然停了下来，艾德敏感的发现了这一变化，收起沮丧感，绕到前面观察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里，紧邻着艾德终极意识的地方就是心灵刻印所盘踞之处，刚才的终极保护程序失效后刻印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是耗尽了能量而放弃了。

        死机般的刻印并不能阻挡下强大的灵能怪兽，真正拦下它的是另一样东西，一样来自艾德的同伴，存放在他心灵深处很久的东西，迪丽雅的星灵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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